“嚯,这玩意够大,”十一哥压下矮个侏儒的砍刀,跑到移动墙壁前面,张望着撑满整条通道的蠕虫躯体,“三米多粗,身长得有七八十吧。我想戳它下试试。”
独眼瘦子一巴掌拍走十一哥,意思大概是你戳个锤子,这玩意是好东西,得不留伤口地直接拍死。
“有种剑法,可以毁其脏而不伤其表。我会,我来。”
逼格最高的十三哥一开口就是老中二了,还没拔出炼金武器,便被一对双胞胎挡在身后。
“这场面你们就是不行,极意之法才是王道,”两个双胞胎异口同声道,“震死它!”
我跟六哥还有摄涅三人组蹲在队伍最后头,瓜分从七哥那里掠夺来的果酱,打赌最后到底是谁动手。
维克夫的悬赏要求就是保持外表完整,因此追求破坏力的摄涅门人不是合适的屠夫。这种场景他们不是头次撞见,早就学会了乖乖蹲后头吃瓜捡漏。
至于我这个战斗力为零的混子,不掺和打斗场景就是我的至高信仰。
一伙人为争夺动手权忙的不可开交,几乎都快忽视维克夫已经快要逃走了。
蠕虫王的身躯消失了大半截,尾巴也快完全窜进通道岔口。
“吵个鸡儿,再不动手我直接戳了啊。”
十一哥用一只手揪住蠕虫王的尾巴,几十米长的庞然巨物,在他的拽动下竟然游动不得。巨兽似乎是感应到有外界干扰,加大力度摩擦土壤,试图摆脱尾部的外力,可十一哥依然纹丝不动地坐在地上扣鼻屎。
“麻烦,一巴掌的事!”
独眼瘦子径直跑到蠕虫后面,右手掌凝附起一层殷红色的气流,试图直接将维克夫拍成肉饼。
我将头缩进衣领里,不想让瘆人的场景耽误我享受果酱。不得不说,洛兰斯里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历史上有名的智慧人民都来到这世间贡献经验,吃的也不例外。
然而,独眼瘦子的巴掌还没拍下去,头顶的岩壁忽然窜下一颗硕大无比的头,用沾满绿色腐蚀液的尖牙咬向企图发动攻击的独眼瘦子。
这头数米之大,没有五官,只生得一圈圈的尖锐獠牙。一条红色从里三层外三层的牙齿中窜出,喷出臭烘烘的绿色粘液。
维克夫的前部身体掉了个头,从上面挖出条新路,调转回来,试图吃掉企图攻击它的人。
双胞胎合力造出一方深红色的半透明圆盘,圆盘上旋转着一些古老文字,看起来就像是道家术士画出的驱鬼符纸。古老文字析射出暗红色的光辉,与蠕虫对撞在一起,使后者的头几乎凝滞在半空中。
十三哥则借机拔出佩刀,用刀背砍向蠕虫巨口。平白无奇的砍击在蠕虫的消化道中激起猛烈的连锁反应,将虫体内部的组织器官碎成裂而不散的肉泥。
久入魔境的维克夫在突如其来的围攻中来不及施展妖术,便被十三哥的“念道斩”毁掉了发力的功基。
维克夫的头耷拉在半空中,残缺不全的舌头不断流出血水混杂的粘液。
十二哥匆忙唤出魂守,将维克夫的血盆大嘴缝起来,惋惜道:“浪费不少,体液流了就不值钱了。”
“完了?”
正在做热身运动的矮个侏儒愣在原地,有点不相信一个臣魔级别的蠕虫竟然这么不经揍。
“确实弱。”
十一哥将鼻屎弹走,松开尾巴,无聊地伸了个懒腰。
我瞅着这头沙漠雄主的尸体,忽然觉得它有些可怜。它出生的时候应该就只是条小蚯蚓,然后大半辈子掘土刨泥,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活到天敌极少的臣魔级别,挑个好天活动下筋骨,走着走着,忽然就被一堆小矮人给宰了。这还不如先被母虫激素吊吊胃口然后死而无憾呢。
没有招谁惹谁,却死在自己与生俱来的体液上。
最冤的是,臣魔级别的维克夫本该不弱,一对一的话,队里没几个人能是对手。可惜遇见的是些合作千百年的老队友,技能衔接得天衣无缝,不给敌人留丁点机会,雷厉风行地就给剁了。
队员一致决定,先将这头雄主的尸体撂在原地,继续赶路,寻找虫祖殿。毕竟死物不会移动,而虫祖殿却是会跑。
我跟四个摄涅门人屁颠颠地扛起参战者的包袱,表示自己并不是划水的混子,也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包袱里也没多少东西,就是些破破烂烂的脏衣服和生锈的砍刀,少有征战者应备的治愈丹药。
我走在队伍最后头,继续迈向更深处。
我还是决定最后回头看一眼维克夫,毕竟臣魔级别的妖兽我见的不多。斜天一个,索罗门一个,维克夫是第三个。
然而,我忽然感觉那颗耷拉在半空中的头似乎扭转了一个角度,仿佛随着我们的行踪旋转方向。
维克夫的嘴被十二哥缝死,整条舌头蜷在口腔内,积攒囤积的体液堵在缝合处,似乎头上起了浮肿。
一条黑色的线从水肿的囊壁处浮现出来,像是蛇卵里正在发育的小蛇,无规则游动,等待破壳降生。
“喂,六哥,尸体有点诡秘??”
我抱住六哥的胳膊,声音有些颤。
六哥则向我投来鄙视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再说:哎哟,土根的胆子就是小。
不过在我真挚眼神的注视下,他还是卖了我个面子,扭头瞅瞅,看看尸体是怎么个诡秘法。
不看还好,看完后六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张将包袱甩走,一双黑色瞳孔瞬间变成火红色。交叉的手指流出岩浆般的灼热液体,向维克夫的尸体喷出上千度的炽热巨焰。
身后温度急剧上升,走在前面的寻迹人面带疑色地回头瞻望,寻思六哥这是在发什么神经。
“搞鸡儿呢?你给烧啦!”十一哥揪住六哥的领子,吼道。
六哥的双瞳逐渐冷却,气喘嘘嘘地说道:“我们遇上麻烦了,从最开始,我们见到的维克夫就只是??一具尸体。”
自始至终一直都处于瞌睡状态的舍仙芝在蜥蜴身上伸出两根手指:“只有小十七跟六子这俩人发现了端倪,没白在外头混。”
众人将视线投向火焰中的尸体。维克夫的身躯在火焰中被烧成焦炭般的黑影,黑影因失水和燃烧而皱缩,像是泄气的气球逐渐缩小。然而,黑影内部钻出了一条新的影子,这影子在火焰中扭动,旋转,看起来像是丝毫没有受到火焰的影响。
矮个侏儒盯着那个在火焰中扭动起舞的影子,认出了这种古老的秘法:“窃尸术,会这种歪门邪道的,只有他们了。”
维克夫的尸体完全湮灭在火焰中,纤细的影子从残渣里爬出来,挥舞着两根触角,竟然是条一人多长的黑色蜈蚣。
不远处的一个岔路口,旁侧通道里走出十几个穿着统一着装的人,隔着维克夫的尸灰,与我们这队人对望。
这火焰不侵的蜈蚣,爬上为首之人的胳膊,像是衣服装饰般地挂在脖子上。
蜈蚣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留着一撮细胡子,眼眶内陷,狡诈感十足。
蜥蜴上的舍爷并不惊讶,连头也没抬:“原先我以为需要提防的只是黑驴,卿如与蝰蛇三人。没想到最后来的却是你,东帝国出身的‘湘师’,姜由。”
蜈蚣男人敞开怀,试图拉近自己与舍仙芝的关系,欢喜道:“舍爷能找到失落秘宝,我姜某是由衷敬佩。人都说舍爷豪言壮气,结四国之英良,挥镇城之雄风,所谓见者有份,舍爷当不会吝啬吧。”
“啥玩意?”
我就算是榆木脑袋,也能听出来者不善。舍爷收的人几乎都是各大帝国的通缉逃犯,他居然用四国英良来挑衅!还有这镇城雄风,一听也不是什么好词!
“小子很面生啊,我记得出发前没有你,新收的?”蜈蚣男人冲我笑道,“鄙人姜由,走货公会寻迹人,与你家舍城主是同事关系。”
“舍城主?”我听完这称呼后又愣了。
“你看,你不知道。舍爷诶,怎么都入自己门下了还藏着掖着的,老样子!”蜈蚣男人腆着个贼脸向我介绍,“舍爷,舍仙芝,那在几千年前可是德高望重,人称西帝国外疆第一人,莫开城第六任城主是也。当年退位后硬刚西帝国第四元老,惜败后被夺走双腿,也算咱们寻迹人中的名人。”
话里的嘲讽味越来越浓,虽然我很八卦,但我也明白气氛。有的瓜能吃,有的瓜不能吃。队里的人对来者应该不陌生,现在不是我插嘴的场合。
我退到六哥身后,向蜈蚣男人翻了个白眼。
武哥站到最前头,眼神中略微隐过一丝暗辉:“姜先生,您这是何意,虫祖殿秘宝?不懂。”
蜈蚣男人的语气严肃起来,仿佛有些忌惮武哥,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西帝国最强高阶战斗员,‘沙漠郎君’,武流合。继任莫开城城主的竟然不是你,怎么,想找第四元老复仇?”
我心底一惊,武哥原先说芈丈豪在高阶战斗员中能排前五的时候我还觉得芈丈豪厉害得不像话。没想到武哥竟然是第一,他的法力在五万七千年之上,甚至可能即将突破六万年的“宗师”门槛。
武哥此时放下包袱,解开衣领扣子,双瞳隐约闪动的微光不再遮掩,变得明亮而灼热。
“交谈果然没有意义,我还是习惯用拳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