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也想回答他，她连那个人的脸都没看见就算认识她也不知道啊，而且她还脸盲，就更加不认识了。
“不……”温也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们没看见那个人的脸。”南许一在旁边替她讲解。
小赵的同伴唰唰在笔记本上记了两笔，然后小赵继续问：“那小温姐，你方便说一下为什么来医院吗？”
温也有些茫然地抬头去看南许一，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小赵见她没动静，就以为她误会他们怀疑她，赶紧解释：“小温姐别误会，这个是我们只是走个程序，并不是怀疑你们。”
“哦……”她略微迟钝地点了点头。
“她腿受伤了来医院，我是来接她的。”温也老老实实地回答。
小赵的同伴打量的看了一眼还坐在轮椅上的安南和她打着石膏的腿，然后又开始低头唰唰的记录。
“……”
小赵按例询问了她们一些问题，温也和安南都一一回答了以后小赵就说，她们可以先回家但在还没有确定死者是跳楼自杀前她们不能离开淮城，手机随时保持开机状态。这并不是怀疑她们，只是程序。
温也临走前点点头。
温也来的时候没开车，所以南许一跟她一起送安南回家，到了安南家楼下温也想了想说：“南南，要不你今天去我家睡吧！”
温也怕她一个人害怕，做噩梦。
安南想也没想，直接就拒绝了。她不想去当电灯泡，而且她现在更想跟另外一个人待在一起，她现在发了疯似的想见他。
—
温也坐在南许一车的副驾驶座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说实在的，从刚刚到现在有了这么长时间的缓冲她已经没有那么害怕，而且她也没亲眼看到什么可怕的画面，所以……她……脑子放空，整个人一放松下来，莫名其妙地就在南许一车上睡着了。
南许一一路上也没说话，认真地开车想着事情。
李健死了，他跟他见面聊过以后，义无反顾地死了。
想到这里，南许一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不难猜出来当年事情的大概，可……就算他猜出来又如何？猜，终究是猜。他手上有的那些证据，说白了不过就是唬人的，他要是有实质性的证据，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南许一抿嘴，轻轻地咬住舌尖。
今天的事情发生以后，南许一第一次开始自我怀疑，他……到底还要不要查下去？这么查下去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条人命摆在他面前，南许一心里很清楚李健不是他杀的，但他是不是造成他死亡的一环？甚至，他是不是造成他死亡背后的一只推手，毕竟他是在被他咄咄相逼后才选择死亡的。如果……他今天没有去见他，或者没有对他步步紧逼，他是不是还会像之前那样胆战心惊但一直活着？
十年来，南许一一直坚定地事情，被他当成活下去的信念的一个事情，他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
到家楼下，南许一停车的时候才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也不知梦里出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她微微勾着嘴角，吧唧了两下嘴，侧了侧身又睡了过去。
南许一两只手撑住下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温也并不能算得上顶顶好看，她的长相也是典型的南方女孩，五官并不深邃也无标志性的特点，只是眼睛鼻子嘴巴眉毛放在一起莫名就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就像她身上的味道，甜甜的奶奶的，会让人心情愉悦。这个味道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弥漫在整个空间，钻进南许一的鼻腔，安抚着他快要坠落的心。
如果刚才不是她还在身边，他不知道在看见李健尸体的瞬间会不会崩溃，会不会做出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幸好这一次她又在他身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命，每次他快要撑不下去时候，她都会出现在他身边。当然，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存在就好，只要他知道她的存在他就能撑下去。就跟过去的这十年，她并不在他身边，每一次他快要撑不下去，他快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他只要想起她的名字，心里就会有一束光赶走那些黑暗。
其实仔细想想，十年的时间太漫长了，他已经不记得最开始见到她时的模样，也不记得她的声音，他只记得“温也”这样一个名字，但也就是这个名字，支撑着他走到了今天。也是幸运，经过漫长的十年后，他又重新认出她了，她又来到了他身边。
—
温也昨天晚上做了个梦，一个有点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只猫咪一直睡在她旁边，刚开始那只喵咪很喜欢她，它舔了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尖，然后就在窝在她旁边睡着了。睡着睡着，突然旁边那只猫咪不知道怎么开始乱蹦，吓死人了。为了不让那只猫咪打扰她睡觉，温也伸手替猫咪摸了摸背顺毛，轻轻地一下一下，她还哼了以前外婆教她唱过的那首歌。然后猫咪就乖了，它睡着了她也跟着睡着了，然后她就一觉睡到天亮。
温也眼睛还没睁开，腿先动，两脚就把被子踢开，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才缓缓地睁开她睡眼朦胧的眼睛，然后一个鲫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温也刚坐起来突然整个人僵住，眼珠子转了一圈看了看房间的情况，这个房间为什么她很陌生又有点熟悉？
灰色的格子，黑色的衣柜……隔壁大爷的房间！
温也“蹭”的一下从床上蹦下来。
她……
她不是在家里睡觉吗？怎么在隔壁大爷床上醒过来？
等等！让她捋一捋。
昨天晚上安南腿折了，她去医院接她回家，然后碰见了有人跳楼，再然后她跟隔壁大爷一起送安南回家，再再然后她坐在隔壁大爷车里回自己家……
她回家了的吗？她脑子里怎么从上车以后的记忆没了呢？
温也吓得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蹑手蹑脚地去开门，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回家再说，回家以后才安全。
然而，温也从房间里出来以后发现，隔壁大爷家里好像没人，他好像不在家！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她又光着脚在他家里逛了一圈，确定真的没人，温也就开始嚣张起来了，走路都开始六亲不认。
隔壁大爷家里收拾得还是比较干净的。
温也暗暗点头，顺便还在心里批评了一下他把一个好好的房间整得像停尸房似的，除了黑白灰就没别的颜色，真不愧是每天待在解剖室的男人。
上一次她都没来得及仔细看他的家……
等等！
温也路过厕所的时候厕所的门开着，她从厕所门前路过眼睛余光无意中瞥到了厕所里面从镜子前晃过的人影！当然那个人行是她，可是为什么她脸上有一个黄色的便签？什么时候贴上去的！她顶着这个便签在隔壁大爷家里嚣张地逛了半天？
温也猛地一下把便签从她脸上扯下来，扯得她一咧嘴。
有点疼。
“我去上班了，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如果你醒的比较早的话，厨房有早餐。如果你醒得晚的话，请给我送午餐过来。没有特别想吃的，除了不想吃肉。”他这一次在便签下面画了一只正在睡觉的小兔子。
看完以后，温也用力一下把便签捏成一个纸团。
“呵呵呵呵……”
“把便签贴在我脸上，还妄想吃午餐？做梦吧！”
温也咬牙切齿地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
温也一想到，刚才她脸上顶着一张黄色的便签在这个房间里大摇大摆走的画面，她就恨不得钻地板缝里。
然而，她到现在想的也只是，南许一把便签贴在她脸上她不给他送饭，但她完全没想过，南许一的腿已经好了，她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再给他送饭。
温也一只手攥着那张纸条，寻思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慌慌忙忙地走到门口又突然想起来，她的鞋子没穿又光着脚“噔噔噔”地跑到房间里面，一看床边的是拖鞋又“噔噔噔”地跑回门口。
她的鞋就被南许一放在鞋架旁边。
温也也没打算穿，反正这么近，拎着回家再说。
她一弯腰，去拿鞋的时候目光突然被鞋架下面的一个木盒子吸引。盒子从外面看还挺精致的，怎么被放在鞋架下面？温也一好奇就管不住发痒的爪子。温也心里寻思着，隔壁大爷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她盘腿坐在地上，把那个木盒子从鞋架下面拖出来，拖到一半脑子里突然一个声音呵斥她一声：“温也！你在干什么？窥探别人的隐私吗？”
温也的手猛地顿住。
就在这个时候，温也突然听见钥匙转动房门的声音，她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僵住都不会动了。
不会是隔壁大爷回来了吧！这种关键的时候！
温也疯狂地把木盒子猛地把鞋架下面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吧嗒——”一声，房门被人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