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沐雪见居玄肃然而立,绿眸中带着疑惑和惊愕,她的作为已经超出了一个皇妃的责任,这样做无疑在挑战他帝王的权威。
“易沐雪,不要觉得朕宠爱于你,就任性妄为,祭天的祖制绝对不能改变,你起来。”居玄寒声说道。
“皇上,活祭这样残忍,怎么能继续下去呢?你忍心看一个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活活的被烧死吗?这哪里还有人性可言,用别人生命换来的,绝对不会是祝福,而是怨恨哪。请皇上三思,今日沐雪并非有意破坏祭祀,而是这活祭的陋习到了该改一改的时候了。”沐雪凝眸望着他。四下的宫妃、臣子及皇族中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其中有支持沐雪者,也有怪她多事的。
“来人,将易妃带下去。”居玄怒喝。
两名侍卫领命来到沐雪的身边,沐雪见居玄对她的劝告没有一点的动容,起身走近居玄,失望地说道:“皇上,我一直以为你爱惜百姓,以百姓的安康为己任,是一个有道明君,今日看来,我是错了,皇上笃信牺牲那些女孩的性命能够得到神灵的祝福,可是你看看,如今阿蛮和她的哥哥却经历着人生中最悲惨的生离死别,你真的很残忍。”
“你——沐雪,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且退下吧。”居玄勉强压抑下怒火,挥袖道。
“皇上。”沐雪回头看见阿蛮像个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般窝在哥哥的怀里,惊惧无比,如果救不了她,那沐雪于心何安哪。
沐雪将希望寄托在祭坛下的人们身上,她哀求着:“你们都这样无动于衷吗?你们谁没有姐妹儿女,只要这样的陋习继续下去,难保你们哪一天,也会沦为祭品,不要让悲剧重演了,好吗?”
“易妹妹,这件事,不是我们女人该管的,你就算了吧。”羽妃畏缩的态度让沐雪倒是很吃惊,她一向那么善良啊。
“姐姐,这就是女人的事啊,你也有女儿,若这样胡闹下去,哪天大祭司说要以公主活祭,你该怎么办?”沐雪蹙眉幽然说道。
“这……”羽妃一时也没了主意。她身后的居诗玥倒是一脸的讥讽,紫莲虽然同意沐雪的做法,但此时人单势微,她也不敢多言。大祭司面不改色,仿佛已预料到了沐雪的失败。
沐雪走近宗昌面前,施了一礼。“老国师,你该劝劝皇上啊。”沐雪以为,此刻若有朝臣出面,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怎知,宗昌不紧不慢地说道:“娘娘,活祭是否废除,当请陛下与朝臣商议之后再做定夺,今日的祭天不能再耽搁了,吉时已到,娘娘若不想参加,就请暂避片刻。”
“易妃,你这才是胡闹,来人,还不将她带下去。”皇后催促着侍卫,侍卫们不由分说,架着沐雪向外走去。
“你们放开我。”沐雪试图挣扎,可她的力气怎么会挣脱两个男人的束缚呢,眼见着与此同时,阿蛮也被人带上了祭坛,她的哥哥正欲冲上前去,阻拦,侍卫将他击倒在地,冰冷的石板上,他绝望的哭号:“你们放了她吧,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很快,他的哭声就消失了,侍卫们将他拖走了,做何处置,可想而知。
居玄冷硬的态度让沐雪对他彻底的失望了,一个男人自私到这种地步,一个帝王残忍至此,他的爱如此狭隘,她居然还能将心托付与他?
回眸间,她看到了冀王居心逸,他面无表情,仿佛这些都不关他的事,沐雪还记得当初那个阳光般可爱的少年,难道,他也变得麻木,无动于衷了吗?沐雪眼中的期盼,居心逸没有忽略,以他现在的身份,若站在沐雪的一边,势必引起他人的误会,尽管他对沐雪念念不忘,心有不甘,他还是犹豫了。就是那一瞬的犹豫,让沐雪看透了他。
眼见着阿蛮就要被投入燃烧的大鼎之中,沐雪心急如焚。就在这时,晴明的天空变得阴沉起来,黑暗的云影笼罩在祭坛的上空,云团交错,冷风阵阵,翻卷着烟尘,肆意漫散在祭坛之上,迷蒙一片。突然之间的变化,让人群骚动起来,押着沐雪的侍卫也止住了脚步。
不久,风停了,祭坛上狼藉一片,所有的物品俱被掀翻在地,自然有人抢上前去收拾,然而,天空依旧灰暗,如同一条灰色的幔布压在头顶,黝黯、静寂。
一道闪电撕裂了阴沉的天空,笔直地从云层中急骤驰来,伴着咔嚓嚓震掣昼宇的雷鸣,将祭坛上的大鼎击成粉碎,霎时火焰四溅。
尖叫声,惊叹声混杂着,人们翘首望着破碎的大鼎,一个个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北方寒地,冬日里响雷闪电,闻所未闻,而这闪电竟然将那祭天的大鼎击碎,那鼎乃青铜所制,厚重巨大,为上古传下来的圣物,今日被毁,着实令居玄心惊不已。
沐雪当然知道,这只不过是自然现象,不足为奇,又见鼎已经毁掉了,舒了一口气,阿蛮虽然在鼎的边上,但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
“陛下,此乃大凶之兆啊。”大祭司跪在地上,鼎内飞溅的火焰将他的头脸灼伤,袍子上也烧出了几个窟窿,狼狈之极,也可笑之极,沐雪忍不住轻声笑着,但听到他又口出妖言,不禁觉得是轻视了这个对手,居玄那么信任他,该怎么办呢?
“大祭司,此话怎讲?”居玄目光灼灼。
“天现异像,国必生乱哪,请陛下容我卜问神明。”大祭司道。
沐雪远远的睨视着他,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花样。那大祭司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一掐,十足一副神汉的形象。
片刻之后,大祭司神色愧然道:“陛下,老夫无法与神明沟通。”
“怎会如此?”居玄有些许的慌乱。
“老夫不敢说。”大祭司转转眼珠,卖着关子。
“说。”居玄有些不耐烦。
“是。”大祭司躬身道:“神明定是怪罪易妃娘娘扰乱了祭祀仪式,才用这种方式警告陛下,若易妃娘娘还在,神明定然不会现身。”
“哦?”居玄皱眉,瞥向沐雪。
“皇上,你难道相信他的胡言乱语?”沐雪纤纤玉指指向大祭司,没想到,他倒是先在自己的身上泼了污水,倒像是她引起了这雷电劈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