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清清信心满满准备好的一辩没有过，确切的说是被沈确打回去的。
当时在台下听她答辩的老师里就有沈确，汤清清拿着自己的论文滔滔不绝地从某民族渊源讲到某民族音乐的调式调性特点，还没讲完就被沈确打断了。
“太多了。”沈确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中拿着笔，用笔尖指了指她，“你这个范围太宽泛，这个民族的每个曲子都被你点了一遍，这是论文，不是民族音乐大赏析。”
汤清清一头雾水。这个人不是当时审过自己的论文了吗？说还可以来着？怎么翻脸不认人啊？
旁边的老师也点了点头：“是啊，太笼统，而且我看了一下你这个论文，有的论点都不够客观，写论文要抽离主观情绪啊。”
沈确许是看出汤清清内心的怒火万丈，低头一边写字一边似是感慨地说：“汤清清同学，你的论文是你自己写，老师只能给你引导，不能教你逐字逐段的告诉你该怎么写，你自己要有判断和想法才行。”
然后抬起头，对汤清清露出公式化般的微笑：“你的立意还不错，只是缺乏有力的证据，明白了吗？”
汤清清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也只好乖乖点头。
“回去挑其中一个好好分析，下次答辩再见。下一个同学。”沈确见她点了头，满意地招呼下一个人。
汤清清颓丧地整理好文件，回宿舍。
汤清清本来就是因为不想沈确当论文导师才决定这个题目的，其实自己真的不是很擅长这部分，写起来有点难受。
而且这个民族十分少见，虽然有一些曲子流传，但并没有实体谱例，她看过的文献资料、期刊论文的内容都是深入这个民族所在的地区，找到一些当地上了年纪的老人唱给他们听，他们录下来再扒谱写的。
但现有的谱子左右也不到六个小节，根本做不了足够的曲式分析，再判断调式调性撑起她整个论文。
真是头痛。自己总不能现在去一趟偏远地区现场听人唱吧！只能靠万能的网络了。
以为沈确审过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自己是被算计了吧。
汤清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一边走一边掏，没看来电显示就懒懒地接起来：“喂。”
“甜甜，回宿舍了吗？”
能这么叫她的只有一个人。
汤清清一个激灵站住了脚步，想撒个谎，却心慌慌地结巴起来：“我……回……回了。”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我在你背后。”
汤清清回头，看见沈确站在教学楼的阴影处，冲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倒是比在教室里的样子显得顺眼多了。
随即他挂断电话，从阴影里走出，向她大步走来。
“老师，你怎么……”
今天太阳有点大，沈确用一只手遮住阳光照射过来的方向，眯起狭长的双眼：“刚刚正好是最后一个学生。你吃饭了吗？”
“没有。”
“走，请你吃饭。”
“不了吧，我要回去写论文。”汤清清往后瑟缩了一下。
“甜甜，你最近跟我很见外。”沈确忽然用力拽住汤清清的手腕，不管她的挣扎就往校外走。
这个教学楼的位置很偏，基本没有人经过，但还是把汤清清吓了一跳。
“喂！你不怕被人看到吗！”
“你在怕什么？”沈确意味不明地露出极其诡异的笑容。
“你是老师啊！”
“我又不是没有这样拉过你。”沈确虽然脸上还是笑着，但汤清清隐约感觉他好像在生气。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时候你还不是……”汤清清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又改口，“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老师，所以没所谓啊！你不说我都不记得有这回事。”
“现在知道就有所谓了吗？”沈确接着她的话，呛的汤清清一时无言。
她整理了下帆布包，快步走在沈确前面，沈确则在后面沉默地跟着。
她越想越气，索性和他退到一个速度，低声带着怒气地：“要说见外也是你先这么对我的。”
“我怎么对你？你一直在躲，看到我就一副老鼠见了猫的神情。”
“你……”汤清清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咬了咬嘴唇，说出自己的不满，“你之前那么久不是也没理我……”
因为她自己搞不懂自己在不满什么，纯粹是想要发泄，但又心虚，所以她声音又越说越小。
然后趁沈确还没回答，又赶紧拔高声音对他喊：“为什么退我论文！”
“好，话分两别说。”
再往前走就是学校后门，人会很多，于是沈确停下了脚步，两只手抱在胸前看着她，“论文的事是你自己太懈怠，之前我就提醒过你，在我说要你交完整论文的时候，你没做到，我让你回去好好想想。”
“我不就是忘了那个……”
“你忘了封面、目录、摘要、英文摘要、参考文献和附录。怎么，还不够多吗？”
“……”汤清清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你的反思和自省能力太差，所以这次让你自己长个教训，但实际上算不着什么教训，只是你自己没留意我给你的讯号而已。关于这点我不想多说。”
“至于之前为什么一个月没有找你。”沈确停顿了一下，眼眸里露出一丝汤清清看不懂的神色，“我的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只是出于……对曾经朋友的关心罢了。”汤清清觉得喉咙很干，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
“好，”沈确扬了扬眉毛，嗤笑一声，“那我该谢谢你，还当我是你曾经的朋友。”
汤清清觉得今天很奇怪，沈确很奇怪，自己很奇怪，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更奇怪。
她匆匆说了句：“我不饿我先回去了。”便转身想要逃离这种怪异氛围带来的禁锢。
沈确这回没拦她，只是在她背后幽幽地说了句：“等你毕业那天，我有话跟你说。”
汤清清听到这句话后心跳的几乎要炸出胸膛，然后抱着包飞快地跑了，还因为太过不自然，左右脚互相打架绊了个趔趄。
沈确忍俊不禁的笑声从她背后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