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宫中,叶筠笙穿着喜服坐在偌大的龙床之上,红妆明艳动人,脸上的神情却好似快要哭出来一样,她紧咬着唇端坐着,旁边的婢女们也都只能低着头站着陪她,王上不来,这仪式就不算结束,只是眼下都过了子时了,王上还在勤政殿内。
因为非澜长公主,是真的失踪了。
原本以为大约下午,长公主便能自己回去了,毕竟她不是小孩子,还武艺高强,一般人也伤不了她,谁知道到了这时候,宫里派出的人将大街小巷找了个遍,愣是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除了人不见了,公主府连一滴水都没缺。
也凑巧今日王上迎娶容夫人,百姓们都被吸引过来,竟也没人见过长公主何时离开的,走的哪条街,去了哪个方向,那么大一个活人,还穿着睡觉时的内衬,竟然就生生不见了。
“夫人……奴婢再差人去勤政殿问问。”一旁的婢女看不下去了,轻声询问了句。
叶筠笙抬起眸子,神色恢复如常,“不用,为本宫更衣,本宫有事去勤政殿向王上回禀。”
“可是,夫人,这不合规矩……”
旁边一个婢女扯了扯那婢女的袖子,责怪道,“这时候了还讲什么规矩,还不快准备。”
“是。”
姬无心站在勤政殿中,听刚刚回来的张贤的汇报,“王上,绪方姑姑说了,早上她只是去打了水,公主府的人连着几日来十分劳累,便没几人在内院,她便花了些时间又打水烧水,回来就不见了长公主的身影……若不是今日这大雨,老奴本可以在公主府,找到些许可寻的踪迹。”
“影卫呢?”姬无心沉着声音问。
“那个时间,正好是影卫换班的时间,加上这些日子的一些情况,便……没人守在那个点。”
姬无心转过身,眸底出现前所未有的盛怒,“张贤,是没人守在那里,还是你们都被他们收买了!”
张贤匆忙跪下,郑重道,“王上息怒,张贤和下属们受王上大恩,绝对不会做出悖逆之事!”
顺平公公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伏跪在地上的张贤,身子弓的更低了,“启禀王上,容夫人求见,说是有长公主的线索。”
“让她进来。”
叶筠笙款款走了进来,她不再像从前不知礼仪的少女那般轻快,得体的行了礼,“王上,今日臣妾在进宫前的路上,曾揭开窗帘往外看,正巧看见一个形似非澜姐姐的女子走了过去。”
姬无心立刻问,“走去哪个方向了,在哪条街?”
“当时在朱雀大街上,与臣妾进宫的方向相反,应是东市的方向。”
姬无心立刻抬起步子准备亲自去找,叶筠笙又连忙说道,“只是非澜姐姐当时的样子十分奇怪。”
“怎么奇怪?”姬无心停下侧头看她。
“好像……好像中了邪一般,所以臣妾当时便以为是眼花看错了。”
姬无心这几个时辰以来一直悬着的心,因着她这句话,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他不顾身后人的阻拦,飞身离开。
夜幕中,他飞掠过大街小巷,直直向着东市的方向赶去,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只知道若是就此失去她,那这个世间,对他来说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他赌气一直不去看她,哪怕莺歌和他说了她与夜辰之的对话,哪怕知道她昏迷不醒也只是问了问太医情况,他明知道上一次她昏迷不醒时,便是被夜辰之伤的体无完肤,若不是心中郁结,她又怎么会不愿醒来面对这个世界。
打更的人走过巷子,没有注意到头顶飞掠而过的黑影,偌大的东市,街道上空无一人,姬无心轻喘着气,他来来回回看了各个角落,除了指柔阁那里热闹些以外,没有丝毫非澜的身影。
他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害怕,抓不到任何的头绪,她真的消失不见的想法涌上了他的心头,胸口忽然一阵刺痛,他站在屋檐之上忽然晃了晃,身形不稳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张贤从街道的另一端赶来,惊呼一声,“王上!”险险接住了刚巧从屋檐滚落下来的姬无心,他探了探姬无心的脉象,竟然是急火攻心导致他气息紊乱,走火入魔受了内伤,才致使他昏迷了过去。
于是张贤拿出一个黑色的披风为他穿上,戴上兜帽以掩盖面容,扶着姬无心向皇城的方向走。
经过指柔阁的时候,喧哗声震天,他便低垂着头想要扶着姬无心快速离开,而指柔阁的门口,墨卿从大门内走出,身后跟着一名白衣女子,带着纱巾遮住了下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眸盛满了明月星辉,身后的长发用一支点缀着黄色小花的银簪简单挽起,她伸手接了接屋檐的落水,打开了手中的纸伞,三步化作两步的轻快的跑下台阶,跟在墨卿的身后,匆匆与扶着姬无心的张贤,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