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歪头不解的看着欲言又止的淳于意,忽然恍然大悟道,“于意,难道你……想解手?”她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毕竟男女有别,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好开口。淳于意脸上的表情郁结不耐,此时微微有些气恼。
“没事,快走吧。”
她转头看向负气离开的淳于意,心说难道是因为她太过直接了?解手这样的事,要怎么说才会比较婉转呢?
继续往北走了没两步,笙歌抬头,嗅到了空气中一丝有别于树木花草香气的气味。
是血腥味。
她拉住淳于意,闭眼仔细的听了听,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的声音,加上时不时有雪落的声音,就连她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判断有没有错。
“怎么了?”淳于意见她脸上慎重的表情,便也戏剧性的猫着身子悄声凑过来问。
笙歌望向他们方才离开的官道方向,风是从那边吹来的,血腥气也是随着风飘过来的,“那边……不久前应该有过一场厮杀。”
“是,冲我们来的吗?”
“许是你方才听到的那队骑兵,我们过去看看,”笙歌扯了扯马的缰绳,向官道的方向又走了过去,“若是那队人被解决了,那我们走官道就会快一些。”
“好。”
两人向着血腥气飘来的方向走去,其实行进和马匹的声音,在这样空荡的树林中,并不算小,若是真的有什么人要针对他们,怕是很轻易就能跟上来。笙歌只能打起十分的警惕注意身边的动静。
官道之上,十几个人的尸体横陈在白雪之中,鲜红的血染透了这一片的雪,哪怕是刚刚落下来的雪花,也都迅速被浸染成刺目的红色,淳于意倒吸了一口冷气,笙歌看到那是几个人,穿着的,的确是官府的兵服。
她转头看了眼淳于意,将自己的马绑好在树上,说,“先别出声,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淳于意眼底闪过一丝抗拒想要阻止她去,笙歌已经拿起佩剑从树林中走出。
她低头查看地上的这些骑兵的尸体,所有的人,都是被脖子上的一剑划破了喉管失血而死,用的剑是一柄薄而长的长剑,看现场的这些马匹足迹,便大概可以知道,杀人的人是个高手,所以这些骑兵,甚至可能都没有还手的余地,而且剑锋方向向着笙歌他们离开的方向,那人,是赶去华舞城的。
笙歌转头看向华舞城的方向,离开的那人不知道是敌是友,幸好他们方才走进了树林之中,不然遇到这样的高手,不知道还能不能安全离开。这一路护送淳于意,看来要有的小心了。
她起身准备招呼淳于意过来,转身的一刻,便听见淳于意的惊呼,同时一阵刺骨的剑意从身后破空向她袭来,笙歌抬起左手中的剑险险的挡开,没等看到袭击的人是男是女,便又有一阵寒意从头顶袭来。她心中一惊,右手抽出剑鞘中的长剑,抬头迎上了从空中袭来的敌人。
淳于意牵着马从树林中跑出,作势就想要上来帮忙,眨眼间,笙歌已经抬脚踹开了前方的刺客,左手翻飞,弹出几根银针,刺向上方的刺客。
两人齐齐退开,笙歌落在淳于意身边,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在这呆着别来碍事。”
便又飞身上前,迎上两人。
兵器相接的声音回响在道路之上,三个身影在雪地中缠斗着,扬起地面上带血的红色落雪,肃杀的气息笼罩在三人的身上。
笙歌这才看清了来者,穿着白色的相同服饰,显然是某个组织派来的,带着面罩看不到容貌,但是从身形特征便能看出,这两人方才背后偷袭她的是男子,另一个是女子。她一人招架两人,却丝毫没有落在下风,但是若是不尽快伤到其中一人的话,显然带着淳于意的她处于绝对的弱势。
而且奇怪的是,这两人,似乎不是冲着淳于意来的,毕竟若是为了杀淳于意,他就在身后站着,想要取他的性命简直轻而易举,反而对笙歌,两人的招式毒辣凌厉,招招致命。
笙歌想到这里,便安下心来,方才她一直想要护着身后的淳于意,便处处受制,若是这两人为了杀自己,那便简单多了。
于是她拿出腰间的匕首,换守为攻,神色冷冽直冲着两人中的女子攻去,每出一招都是带了必杀的决心,她从小在浮月山庄长大,杀人原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而她更清楚,比起打退他们,杀死他们对自己来说,倒是更为容易些。
两个白衣人也察觉到笙歌的变化,但是就算知道,也在她招招紧逼的情况下无力招架。许是因为想到刚才笙歌对于身后淳于意的护佑,其中的男子转身提剑向着淳于意刺去。
笙歌被这一变故气的吐血,她终究还是实战经验太少,想法也天真了些。眼下只得避开女子的剑锋,飞身去救淳于意。
淳于意呆呆的站着,面对袭来的剑锋仿佛吓傻了一般连避开都不曾避一下。笙歌皱眉赶过去,在剑锋离淳于意心口只有一掌的距离时,截下了男子的剑,却因此留了可乘之机给深厚的白衣女,她来不及转身躲开,只能在身后白衣女的剑刺向自己的时候,动了动身子,避开了后心的要害。
“噗”的一声,一根银剑从笙歌的左臂中穿透了过来,剧烈的痛感让她踉跄了一下,淳于意脸色惨白,低头看着笙歌左臂上露出的剑尖,扶住了她颤声喊道,“笙歌!”
她咬紧嘴唇推开淳于意,转身踢向白衣女,同时也踢开了准备再来补一刀的白衣男。
笙歌捂着胳膊上的伤口,温热的血在指间慢慢滑过,她呼吸急促了些,脸色苍白到连嘴唇都开始发白,但仍然站的笔直,清声道,“别急着来杀我,你们是谁派来的?”
男子听她如此一问,见她已经左臂已经没有使用的可能,倒停了下来回道,“圣女大人,离开山庄这么久,不知道想要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笙歌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平静的仿佛一开始就知道,这两人冲着自己来,定是和浮月山庄有联系。
“真是稀奇,司倾柔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样子,三番五次想要害我,倒让我开始好奇了,”她声音冷漠淡然,看到眼前两人忽然惊讶的对视了一眼,便知道自己猜中了,于是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摄人的黑眸之中满是讥讽,“她要了我的命,能得到什么?花柃的垂青?还是庄主夫人的位置?”
白衣女举起银剑冷笑了一声,“圣女大人如今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臂,命悬一线,倒是嘴上不饶人。”
“这里命悬一线的,可不止我一人。”她眨眨眼笑着向白衣女扬了扬下巴,后者瞪圆了眼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自己的靴子上,不知什么时候中了一根笙歌的银针,“那针可是喂毒暗器呢,”笙歌惋惜的摇摇头,故作困惑的说着,“花柃配的毒,叫什么呢……好像是,血玲珑?”
白衣女听罢,眼中露出恐惧,后退了两步,但是面罩下的眼睛,已经开始变得血红。
白衣男紧张的跑向已经要倒在地上的白衣女,抱住了她,叫了一声,“明露!”然后又向笙歌吼道,“解药呢!”
淳于意从身后走了过来,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破布条,为笙歌包扎左臂上的剑伤,手微微的发颤,额头有汗意冒出,却一言不发神情严峻。
笙歌依旧淡漠的望着白衣男,说话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有多好一样的随意,“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白衣女此时已经毒发无法说话,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着,手紧紧的抓着白衣男的手臂,眼睛紧紧的盯着他,血玲珑这个毒,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但是却在毒发最后的三天里痛不欲生,双眼充血如同罗刹一般,慢慢的身体皮肤也将慢慢发红,最后一天,皮肤会被毒血腐蚀发臭,痛不欲生而死。
笙歌看出来这两人的关系似乎不仅仅是杀手同僚,似乎还有某种情愫在其中,只可惜她不是心善之人,更不会怜悯方才险些要了自己命的人。
“这个时间,怕是赶不回浮月山庄了吧,”笙歌摇摇头,叹息道,“这附近山清水秀,倒是个死后的好去处,我们便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她便拉着淳于意准备向自己的马走去,血流得太多,幸好天气冷些,胳膊的伤口应该会比较快止血,不然她断然撑不到现在。
白衣男此刻心中的恨意疯长,举剑站了起来,“不留下解药,今天都别想离开这里。”
笙歌身子晃了晃,淳于意慌忙揽住她的身体,低声叫了句,“笙歌,你还好吗?”
“不好。”她也低声回答了一声,淳于意更紧的揽住她的身子。她心中有一些歉意,这一次,倒是自己给淳于意带来了危险。她不是不给白衣男解药,而是真的没有解药。
这喂毒的暗器银针,是她在花柃那里住着的时候,听说了以后偷偷拿来用的,哪里还会开口和花柃要解药。
白衣男的眼睛此刻也泛着血红,却是因为白衣女的中毒而伤心导致的。
笙歌扬了扬眉,挣开了淳于意的搀扶,强打着精神看向他,“那便来个鱼死网破吧。”不过是一死罢了,她转头看了一眼淳于意,示意他骑上马赶快离开。管他会不会骑马呢,如果淳于意不傻,至少知道摔下马的时候护住头吧,至少还有很大的生机。
哪知白衣男刚刚准备走过来的时候,淳于意忽然挡在了笙歌的面前,“要杀便来杀我吧,对一个女子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笙歌愣了下,抬脚踢了踢淳于意的小腿,却是没什么力气的一脚,淳于意一动不动的挡在她面前,丝毫没有移开的样子。
白衣男早已失去理智,狠狠的说一声,“你们两个都要给明露陪葬!”
说罢,便提剑冲了过来,笙歌拉住淳于意的胳膊要让他后退,却丝毫拉不动,这家伙,倔强的时候,蛮力倒是有一些。
电光火石之间,那柄剑已经近在眼前,笙歌握紧剑准备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