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快要结束了,山上的气温降的很快,山中的树木也只剩下几个长青的松树上有些绿意,笙歌这些日子一直行走在自己的院子和齐长老的学堂之间,难得乖巧,连齐长老都夸她识大体了许多,也只有花柃知道她这样子是心里有事,对其他旁的东西,都再无心管顾。
浮月山庄中流动着一股不安分的气息,除了笙歌的反常安分以外,似乎几个主要的领事会面和活动的更加频繁了,朝会阁经常会燃灯到天明,所有的弟子都有所察觉,私下里也默默议论着,在夜辰之离开山庄的这些日子不是没有事情发生,只不过都被齐长老暂时搁置了。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浮月山庄中连着几次派出的弟子都未能如期回来。
笙歌的及笄之日也即将到来,原本江湖教派是不在意这些繁复礼制的,但是笙歌却对这个日子格外的上心,全是因为这一日之后她便是一个成年的女子了,不再是众人眼中的小孩子。她一直期待着这样的一天到来,然后告诉夜辰之自己的心意。
司卿柔在那次中毒之后,很少出现在山庄之中,一直住在药园之中让花柃治疗,以至于花柃也许久不在山庄之中露面了,这样过了几日,笙歌终于逼迫自己忘记了司卿柔的事,转头将注意力放在了即将到来的及笄之日。
也是夜辰之的二十五岁生辰。
但是笙歌没有回浮月山庄,生平第一次,她不想见到夜辰之那张淡漠疏远的脸。似乎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就被一种巨大的无力之感桎梏住,灵修说的当然对,但是她呢?
她一直在乖乖长大,等着可以比肩站在夜辰之的身边那一天,但是如今,不管夜辰之最终会不会和司卿柔成亲,她的眼中,夜辰之已经变了。
那么,她所承受的这些,又有谁来负责?
笙歌骑着马循着街道向城外走去,接近冬天,天色暗的很早,出城之时,便已经暗了下来,大路前漆黑一片,而她身后的月城,华灯初上,一片暖融。
山下月城的说书人近日来总是说起发生在皇城楚京的一桩疑事,苍兰国举国上下守卫最为严密的塔楼,机关暗器是传说中的机关大家玄机老人亲自监督设计完工的——玄清塔,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竟然遭了贼。
而这个贼偷走的东西是什么不可知,想必,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不然皇室不可能动用了所有的暗卫和情报机关来查这个财迷心窍的小偷。
笙歌也是下山来散心时碰巧听到了这个事情,不过要想不知道也难,整个苍兰国,也就只有偏远边陲,可能才有一两个地方不知道这个建国百年来稍微称得上奇趣的谈资吧。
人声鼎沸的茶馆中,一身男装的笙歌磕着瓜子喝着茶,心不在焉的听着说书人口沫横飞的说这个听了不下十遍的秘闻,要说这个通天的盗窃案的抓贼进度嘛,是一点没有进展,但是这个说书人每次说的版本,都似乎有一些不同,那贼人忽男忽女,盗窃的东西,忽然是传世王印,忽然又是先帝遗诏。
一个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戴着水蓝色的兜帽,神色低调的走了进来,一眼就望见了角落里的笙歌,向她走了过去,热闹的茶馆中没有人注意到这角落里不寻常的两个人,女子走过来坐在笙歌的侧边,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低头喝水时,兜帽下的发丝落下一缕。
笙歌右手支着头打量着这个女子,随后扬了扬眉有些不耐烦的伸手扯下了女子的兜帽,露出白皙姣好的容貌,“灵修姐,遮遮掩掩做什么。”
取下兜帽的灵修眨眼笑了笑,“笙歌,最近你知道西风他们在忙什么吗?”
“不知道。”笙歌满不在乎,她最近对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甚关心来着,“倒是灵修姐你记得吗,马上我就要及笄了。”
灵修一挥手表示不重要以后,再次开口,“已经三天了,西风下山以后就断了讯息,花柃也没了消息。”
原本有些兴味索然的笙歌听到这句话,眼睛微微亮起,“花柃不在?”
“嗯?”灵修没能理解笙歌语气中按捺不住的欣然,侧头看向她。
“灵修姐,司卿柔还是如之前一般,不离开药园吗?”
灵修叹了口气,西风随行一起去的武林大会,自然告诉了她发生了什么,“笙歌,按理说,我们要对司姑娘心中感念才是。”
笙歌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方才灵动的眸色慢慢冷了下来,轻轻哼了声,没有接话。灵修与她一起从一个粉琢的小娃娃长成了如今亭亭的少女,对她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了。
“这件事,司姑娘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呢?”灵修又开口劝说道。
“如果……”笙歌抬起头眼眸清明,一字一句的问灵修,“这件事发生在西风大哥的身上呢?”
灵修手指微颤,移开目光看向台上激昂的说书人,正好说道,“听说那一卷画轴之上记录的是前朝武帝留下的,武帝宝库所在之地,至于宝库里有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听客们纷纷叹息一声,却也嘟嘟囔囔的起身,留下满桌的狼藉和残茶。灵修转头想再劝说笙歌两句,却忽然发现,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她心下担心花柃不在,笙歌会对司卿柔做出什么事情来,便也匆匆离开茶馆,赶回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