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意坐在非澜的身边,筷子一下一下的拨拉着碗中的米饭,他今天忽然要来陪她吃饭,不无昨天晚上收到的那个消息的原因。
姬无心娶司卿柔为族母,司卿柔按照血缘关系来算,也是他们的表姐,这乱成一团的关系让淳于意整夜没能安眠。彼时的他拿着密报叹了口气,问徐福寿,“凤阳宫歇下了吗?”
“回王上,未曾,微臣听闻长公主都是很晚才歇息。”
淳于意将那张报文烧掉,吩咐徐福寿,“孤要出征的事,还有方才这件事,不可告诉她。”
“这……王上,长公主迟早会知道的。”
“那就让她越晚知道越好,若是孤有不测,这天下还需要她来维系,况且……”况且,姬无心的消息,她知道的越少越好。余下的话,淳于意没有说出来,徐福寿自然心中明白。
他服侍了两代帝王,十分明白,若是帝王想要保护一个人,那付出代价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有时候,可能会是整个天下。
淳于意是,姬无心亦是。
“王上,”徐福寿郑重的在淳于意面前跪下,“老臣服侍淳于王族几十年了,此生已是满足,今日要冒死也要说出下面的这些话,长公主与您是血缘至亲,一些不该有的感情,是万万不能有的,长公主是您的皇姐,此生都无法改变,如今宫内民间谣言四起,不仅对淳于王室体面,或者对长公主来说,都是极大的伤害。”
淳于意耐心听着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平静的仿佛不是在听自己的事一般。
徐福寿说罢,久久的跪伏在地上没有抬头,淳于意俯身扶着徐福寿的手臂,轻声说,“你起来吧,孤明白你的心意。”
“孤自然知道她是孤的皇姐,你担心的那些事,孤是不会做的,因为她会拒绝孤,她的心里,早已容不下别人了,孤想要做的,只是让她开心而已,孤想让她能放下心结回到以前的样子。”
徐福寿默默的看着淳于意,这世上,有哪怕拥有至高无上权利也无法强求的东西。
淳于意指了一下书架上的画卷,那里是前几日大臣送来让他挑选的后妃人选,他看也不看的扔在那里,如今,也是看也不看的指了下那里,“去挑个身份合适的,选作贵妃吧。”
此时,淳于非澜见淳于意心不在焉,便叫了一声,“于意?”
“嗯?”淳于意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淳于非澜笑了笑,“不是饿了好久吗,你怎么不吃?”
“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
“前几日,吕丞相推荐了几名适合入宫为妃的世家女子,孤准备在里面挑一个选作贵妃。”淳于意看着自己的饭,假说装随口的说道。
非澜想了想,点头道,“王上选的自然是不错。你这个年纪,居然都未曾成亲,我真是替你着急。”
“皇姐不也是未成亲?”
非澜敛起笑容,低头吃了一口饭,却如同嚼蜡一般,囫囵着咽了下去,转移话题问,“为什么选贵妃,你连王后都还没有呢?”
淳于意抬眸看向她,摇了摇头,“王后是我的妻子,不是用来权衡朝局的。”
“身在王室,有选择妻子的余地吗?”
淳于意认真的回答,“自然有,你也有,皇姐,不论你想与谁在一起,哪怕是远在千里,我也会替你将他押来。”
非澜怔忪的看着他,缓缓问,“于意,你答应过我一个要求记得吗?”
“记得。”
“那我要你答应我,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为重,不要为我做多余的事情,更不要以身犯险,不可以欺瞒我。”
淳于意语塞,答应的话说不出口,不欺瞒她,但是眼前这个女子,经历了太多的打击和变故,他无法说出口那些事情。
“你要御驾亲征是吗?”非澜低头轻声问着,眸色悲戚。
他叹了口气说,“早些时候已经做了决定,前线的将士也因此大受鼓舞,出征势在必行。”
“我与你一起去。”
“不可。”非澜的话音刚落,淳于意便断然拒绝。
非澜抬头平静而坚定的说,“我是你的姐姐,断然不能看你只身犯险,我很清楚浮月山庄的实力,若是你去了前线,他们派出杀手,你身边需要有人看护。”
“血衣卫会守着我,你留着这里等我回来,好好守在宫里。”
“你阻止不了我的。”非澜不管不顾的说,铁了心一定要和他一起去。她已经失去了灵修姐,不能再失去这个唯一的弟弟,这次她一定会紧紧守着他。
淳于意被她忽然的坚定气到,一副任你怎么说,我总是有办法跟上去的样子。竖着眉毛放下碗筷,站起身背对着她喊了一声,“徐福寿!回宫!”
绪方姑姑匆匆忙忙跑进来就看到淳于意拂袖离开的样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王上对长公主一向都是和先帝一样捧在手心,说话的声音都不曾大过,何时这样生过气,虽说是长公主,王上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是总是影响姐弟关系的。
“公主,您和王上说什么了,王上怎么……”
“绪方姑姑,”非澜打断了她的话,与这段时间以来的样子如同换了个人一样,声音冷冽,“父王的贵妃,如今被关在哪里?”
“这……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非澜站起身来,指了指桌上的菜,“剩下的浪费了,打包到食盒里带上,我去会会这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