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路上,刺杀淳于意的却没有在发生过,即便如此,非澜依然寸步不离的守在淳于意的身边,直到他们到达太云关。
太云关的十二万将士们排列整齐,等待淳于意的检阅,非澜站在他的身侧,为眼前整齐划一的军士们感到震撼,淳于意端起一碗酒朗声,“天野蛮人侵我国土,杀我百姓,人神共愤。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孤与长公主以王族之尊,来此亲征,与众将士一同戮力抗敌,以报百姓之恩,以慰先王英灵。望众将士不负孤王,胜利凯旋!”
“天佑苍兰!”“天佑苍兰!”
十二万的将士在这旷野中举剑怒吼,非澜这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山呼万岁。大地上回响着这些将士们的声音,淳于意一口将碗中的酒饮尽,他褪去了曾经的天真和稚气,终于成为了一个可堪重任的帝王。
夜晚,淳于意与太云关的几位守城将军一直在营帐中商议攻守策略,非澜自然不会参与进去,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男装劲衣,走在太云关的城内,这里的百姓在如今的战事下,依然有条不紊的在进行自己的生活,她站在街市喧闹的烟火中,露出一丝笑意。
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心境了,哪怕太云关的百里之外,有大军在向这里逼近,但是在这一刻,她却感受到了这里寻常百姓的生活气息,温暖平静。而她的亲人在为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姑娘,你这身打扮,是从天命城来的吧?”旁边做饼的摊位上,一个妇人笑眯眯的喊道。
非澜点了点头,走上前问,“大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日日在这太云关里做饼,都几十年了,巡逻的官爷们都认得不少了,却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家一身,拿着刀剑,自然是新来的。”
说着妇人将刚出炉的饼包起来,递给非澜,“给,你们千里迢迢来帮我们守城不容易,尝尝我做的饼,在太云关可是有名的很。”
非澜原本想拒绝,这样一说,却也接了过来,咬了一口,椒香和麻香萦绕在唇齿间,果然口味和之前吃过的饼十分不同。
“大娘,这个饼可以再给我做几个吗?”
“自然可以,你坐着等会哈。”大娘欣然答应着,开始忙碌了起来。
“姑娘,听闻今次来的人里,有我们的长公主,想必你也是长公主身边的吧。”
非澜愣了下,回答道,“是。”
“淳于王族啊,可真是了不起,危难面前,不论男子还是女子,都挺身而出,我家的那些个老爷子也十分敬佩长公主,”大娘端了一杯水放在了非澜的面前,重新又回到灶台前,絮絮叨叨的说,“直叫那些敌人吓破了胆。”
非澜讪笑了一下,只管吃着手中的饼。
“你是长公主身边的,那大娘偷偷问你个事,听闻长公主与那天野族的族长曾有一段旧缘,是真的吗?”
非澜吃着饼停了下,片刻后含糊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甚清楚。”
大娘熊熊而起的八卦之心熄灭了一半,叹了口气说,“前段时间,关外传来消息说那个族长娶了一个没有来头的女子,叫叫什么……司的,说是什么贵女。城里面都传言说,天野族的传世玉印,就是她给的呢。”
非澜缓缓抬起头,不知道为何,心底忽然仿佛被扯开一个口子一样,冷冷的风一直在向里面灌去。这一刻真切的痛意从心口泛出,她呆呆的望着灶台前忙碌的大娘,忘记咽下去口中的食物。
大娘拿着做好的饼转过身来时,看到非澜吓了一跳,慌忙放下饼,跑过来拍着她的背说,“姑娘,噎到了吗?”
非澜这才回过神来,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饼,声音生涩问道,“大娘你方才说的,传世玉印是什么?”
“这个啊,都说是拥有玉印之人才是天下归属,原本都是王族在掌管,天野族那个不知道真的假的,倒也是真的有人信。”
“谢谢大娘。”非澜听罢,拿起桌上的饼,扔下了一锭银子,起身飞快的离开。
“哎?!姑娘,用不着这么多啊!”
姬无心,娶了司卿柔,原来她有传世玉印,怪不得……非澜飞快的走向城外大军驻扎的营地,快到城门的时候,却忽然停下了步子。
她急喘着气,迷茫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为什么,姬无心娶了司卿柔这件事,会让她这么难过,只是因为对司卿柔的厌恶吗?
非澜怔怔的站在大街上,不论是何种原因,她都无比深刻的体会到,姬无心与她之间,曾经千丝万缕的纠缠,如今,就只剩下眼前的一条路了。他们注定仇恨相向,裹挟着上辈子人遗留的悲伤和仇怨,然后延续下去。
只是为什么她此刻想到这些,心底便盛满无尽的空洞。
夜空缓缓飘下细细的雨丝,落在非澜的身上脸上,打湿了手中她想要带给淳于意的饼。泪水混迹在雨水中,她这才明白,许是曾经的某一刻,花柃在她的心里,早就不仅仅是儿时一起长大的同伴,只是她被夜辰之伤透了心,所以拒绝去正视自己的心意。
现在想透了这些,也好,虽然迟了些,但是刚刚好,她不会错的太离谱,也不至于被他伤害的太严重。
“皇姐。”
淳于意站在了面前,轻声叫醒怔忪的非澜,她抬起头恍惚的说了句,“于意,对不起,给你带的饼都不能吃了。”
淳于意笑了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向城外走去,“回去烤一下就可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