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野军抵达太云关的那一日,天空乌云蔽日,狂风乱舞,太云关外两面环山,加上天气恶劣,攻方的天野族有明显的劣势,淳于意安排了三万精兵与关外应敌,另三万由白一带领派去镇守太云关后的埠北城,以防姬无心出奇策对埠北城下手。
非澜还在睡梦当中,前一夜与淳于意谈话到深夜,临近清晨才睡下,忽然就被震天的战鼓声惊醒。她坐起身,一瞬间明白,战争要开始了。
姬无心穿着玄甲坐在战马上,宛如天神一般傲然而立,遥望着太云关的城楼,战旗在身后猎猎作响,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儿,身后是天野族的五万精兵,列兵齐整,气势骇人。
他紧紧的盯着城楼上,直到一抹赤红的纤细身影出现在那里,黑沉的眸光忽然紧缩,眉梢微抬,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号角声响,攻城开始。
非澜穿着一身红色软甲,站在淳于意的身边,听他排兵布阵,目光越过空间落在天野大军前,那个玄甲男子的身上,眯眼看了片刻,淳于意在身边说,“姬无心想要一鼓作气取下太云关,连最精锐的黑骑也上阵了。”
杀声震天,兵器相接的声音响彻在太云关城门外的上空,非澜只听见身边的淳于意在不停的下命令,“魏双,带五千精兵从西侧门出去,冲破他们左翼的阵型。”
“是。”
“准备弓箭。”
“是。”
“齐武,指挥弓箭手,上火箭,阻止黑骑接近城门。”
“是。”
“……”
非澜专注的看着城楼下的战争,从一开始的沙土弥漫到现在的血腥气扑鼻,她紧握着双手站着,眼前的一切,就如同人间的修罗战场一般血肉横飞,那些年轻的生命,就这样一瞬消亡在这荒芜的战场上。她眸底有浓重的悲戚之色,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王上!小心!”
身后传来惊呼,非澜回过神来,一支穿云箭已经近在眼前,目标就是她身边的淳于意。她想也没想,抬手猛地抓住了那根箭,箭锋处凌冽的杀意和寒气,将她的手心一同刮破,带着飞溅的血深深的插入到身后的城楼墙上。
淳于意被白二慌乱之中扑倒在地,此时跪在地上惊魂未定的说,“属下唐突,王上请责罚。”
“孤无碍。”淳于意站起来,握住非澜受伤的手,那根箭的力道不小,非澜的手心被划破一道深深的伤口,血瞬间流满了整个手,他瞬间乱了方寸,“笙歌!太医呢?!”
非澜抽出手来,安抚的冲他一笑,随便拿了一条布将手裹住,便立刻收敛了笑容,转身看向对面的阵营,“于意,这点小伤没关系,眼下战事最重要,你是统帅,不可分心。”
淳于意呆愣了一瞬,开口时,声音更是带了几分寒意,“白二,血衣卫等孤下令。”
“是。”
非澜看着战局后方稳稳坐在马上的姬无心,方才的箭就是他射出的无疑,而且不仅这一箭,之前他们在山谷中歇息时,射向她和淳于意的那一箭,也是他。不止灵修姐,他竟然连淳于意也想伤害。
姬无心举起弓箭,第二次瞄准了城楼,箭矢破空,发出一声尖啸,这一次的箭更快,瞄准的目标却不是淳于意,而是另一边写着“淳于”二字的战旗。
方才那一箭伤到了淳于非澜,又威慑到了淳于意,虽然王上无碍,但是姬无心的厉害让楼上的所有将领心中纷纷骇然,更别说这看起来威胁更大的第二箭,眼睁睁的看着箭矢射向自己的战旗,竟然无人敢上前拦截。
眼瞧着那箭以极快的速度要将王旗射下,王旗若倒,这一战必败,如今楼上的将领已经在心底有了对姬无心的惧怕,若是影响到士兵,那今天的这一战,会变成天野族屠杀苍兰军的惨剧,这样的道理显而易见,非澜抽出腰间的剑,抬脚便跃上了城垛,足尖一点,接力飞向空中的箭矢,城楼上的人只看到红影闪过眼前,那根射向战旗的箭矢便被非澜在空中劈成两截。
她自然无法回到城楼上,一个旋身,红影落在城楼下的战场上,担心淳于意乱了阵脚的非澜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看见淳于意皱紧了眉头,紧紧盯着战局,此刻接受到她的目光,也只是微微一颔首。非澜笑了笑,便飞身向姬无心的方向移动而去。
她借着轻功,在麓战的士兵中几个点地便到了天野族士兵的后方的黑骑面前,落下的一瞬,袖中飞出几道银光,便将黑骑的战马纷纷削断了腿。
虽然对黑棋的战力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非澜的这一系列动作,却令身后的苍兰国士兵和城楼上的将士们士气大增,喊杀声震天,她抬眸望向面前站着的姬无心,到这个地步,他不得不出手,他手下的高手虽多,但是非澜的身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更何况在城楼上只身挡下他全力射出的一箭而未收任何伤,不仅他身边的人受到震慑,就连他自己也未曾想到。
身边的打斗不决,两人站在这混乱的战场中遥遥对望,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一红一黑,一人似笑非笑,一人冷若寒霜,竟无一个士兵敢上来攻击这两人。
非澜慢慢举起剑来,指向姬无心,下一刻,两人便缠斗在一起。剑气凌厉,红影和黑影交织在一起,两方在后方的将领都紧张的看着战局上的这一战,这一战的结果,可能关系到的是今日的胜负。
淳于意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军队继续进攻和防守,白二和血衣卫在城楼下等待命令,准备随时带非澜回来。
缠斗着的两人分开,落进战场中,两人都毫发无伤,姬无心发觉脸上有一点湿意,抬手摸去,发现是一滴血。他看向面前的非澜,方才强行接淳于意那一箭的伤口因着这一战,血已经渗透了包扎的布,一滴一滴落在泥土中,她仿佛没有痛意一般,依旧平静冷漠的看着他。
姬无心眉梢微微蹙起,银光瞬间飞至眼前,他侧头避开,又有三五条银线向他袭来,非澜操纵着袖中的银线飞舞,根根致命的攻向姬无心。他旋身躲开银线,右手反手将一根根线握紧了手中,两人拉着线的两端,非澜一咬牙,紧紧拉住银线举剑挽起一个剑花刺向避无可避的姬无心。
他抬眸清冷的眸底闪过一丝暖色,仿佛她的错觉一般,举剑挡下了她的这一剑。一声尖利的响声混杂在战场上,两根银剑都应声而断,而两人手中紧握的银线也因两人的剑气从中间断开。红影和黑影在空中向后倒退飞去,来缓冲这一剑带来的冲击。
非澜落在战营中,眸色悲伤的看着姬无心,方才那一剑,分明是她输了,若是他有心,此时自己已经被他的剑刺伤,而他却偏偏暗自使力自行将剑震断,后果便是两人均受到剑气冲击的反噬,受了内伤。
她胸口忽然刺痛,喉头涌上腥甜的血腥气息,脸色苍白,却紧咬着牙关没有将血吐出来。
片刻后,两人同时转身,向自己的阵营走去,走到城门前,非澜终于没能忍住,一丝鲜血从唇角溢出。而另一边的姬无心也是一样,翻身上马前,将唇边的血迹擦拭干净,只有后方的将领们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一战,因为两人的战平而鸣金收旗,天野族退兵时整齐划一,步伐丝毫没有紊乱,淳于意凝重的看着城楼下的残局,今日的战局因为淳于非澜的加入因为才鼓舞了士气,勉强战平,但是天野族最精锐的黑骑根本没有加入战局中,双方损失均不小,太云关的守城一战,恐怕要持续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