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的生辰,与夜辰之的生辰一直是同期庆祝的,而真实的情况,笙歌并非是腊月初十时候出生的,而是腊月初八,正是每年冬至后祭百神驱鬼疾的吉日,与这一日出生的她,被取名笙歌,寓意丝竹楚笙,歌舞升平。也是庆瑞年的吉庆意思。
但是儿时的笙歌不愿,非要与夜辰之排在同一日来庆生辰,浮云山庄便有了腊月初十两人一同办生辰宴会的习惯。夜辰之是少庄主,这宴会自然是以他为主。只是今年是笙歌的及笄之礼,山庄之中也像模像样的装点了一番。
初九的晚上,灵修来到笙歌的院子里,看到她穿着简单的雪色纱衣,也不怕冷的坐在石凳上,左手撑着头望着一池的落雪发呆。
她微微一笑,拿着手中亲手缝制的斗篷走了过来,在笙歌的对面坐下,后者早就知道灵修的到来,便也没用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只是收回目光带笑看向灵修,“灵修姐,这个时间你怎么来了?”
“笙歌,你我一同长大,你就如同我的妹妹一般,”灵修说着,拿出手中的斗篷,“明日你就要及笄了,自然要为你做一件衣服。”
笙歌坐直了身子,接过她递过来的斗篷,绒布做成的斗篷,恰好适合她在冬日中穿。灵修姐向来不喜女工,这山庄内,也就西风有福气穿她亲手制的衣裳,于是笙歌笑容更加明快了些,“谢谢灵修姐,等你和西风大哥大婚之日,我定奉上大礼。”
灵修脸微红,轻咳了一声瞪了笙歌一眼,避开这个话题道,“明日礼仪繁多,你可不能太过放肆了。”
“知道了。”笙歌站起身披上灵修送的斗篷,绒布暖和,边缘还缝上了白色的兔毛,斗篷的下摆秀了一圈红梅,印在雪色的绒布上,雅致好看。
笙歌望着梅花微滞,梅花是夜辰之喜欢的,也是夜夫人喜欢的,雪色的衣物是笙歌喜欢的,灵修都懂,所以才花了这些心思给她。
她与灵修说过,及笄之日,要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夜辰之。
灵修望着笙歌,轻轻叹了口气,在司卿柔来这之前,笙歌要比现在快活很多,也没那么多心思。
情之一物,确是伤人至深,若能守到苦尽甘来,也便值了。
“那……我便走了,你要早些歇着。”灵修柔声说着,拍了拍笙歌的手。
笙歌点点头,又上前抱住了灵修,“灵修姐,谢谢你。”
“算起来,如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管要做任何事,想必都随心而走,切勿伤害自己。”
“嗯,我知道。”
灵修再次拍了拍她的背,转身离开了园子。
笙歌望着灵修的身影消失在墙后,又开口道,“看了那么久,不准备下来吗?”她说罢,抬头望向屋顶,花柃一身玄色长衫坐在屋脊之上,右手撑着头歪着看她,胳膊支在膝盖上。
他不知道在屋顶上坐了多久。
“你上来,我同你说会话就走。”他纹丝不动的如同一尊大佛一般坐在那里,伸手向笙歌招了招。
她撇了撇嘴,又深感现在去睡觉一定睡不着,既然无聊,和花柃聊聊天也可打发时间。
于是,笙歌跃上屋脊,踩着小碎步走到花柃的身边坐下,“说什么,你也要提前送我东西吗?”
花柃一笑,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根银制的簪子。
笙歌眼睛一亮,拿在手里,簪子的一端上点缀着一簇簇的黄色小花,最后一只蝴蝶落在花簇之上。
“你和灵修姐,送的东西虽然都不甚贵重,但是都颇精致。”
她在手中把玩着银簪,语气慢慢有了一些欣然。
“你如今已经及笄,从此以后,便要学会日日挽髻,像个大家女子才好。”
笙歌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顺势拿起银簪便要插入到发髻中,花柃见她拿着东西往头上瞎戳,抿嘴有些嫌弃的拿过银簪,轻轻挽起一缕黑发,将银簪插入发髻。
“花公子的手法比我的还要利落些,想见平日里没少练习。”笙歌眯眼狐疑的看向花柃,他笑的讳莫如深,收回手来接口道,
“为何语气如此吃味?”
笙歌语塞,张嘴却无话反驳,只能悻悻的说了句,“总之,这银簪多谢了。”
“时时带着才不辜负我的好意。”
“知道了知道了。”笙歌敷衍的摆摆手,心里想着,我就算时时带着也是因为真心喜欢这个,才不领你的好意。她眼珠一转,又奸诈的笑着对花柃说,“放心,等你大婚之日,我也会送个好礼给你的。”
花柃一愣,才想起这话方才她对灵修也说过,想来是故意说来揶揄他的,便也顺着她的话笑道,“那我便等着。”
两人自在的坐在屋顶,一轮明月挂在天边,落在各自带笑的眸底,成了这个冬夜最美的画面。
只是彼时的他们不知道,一语成谶,是世间最残忍的咒语。
花柃站起身,“早些歇着,明日还有大礼要行。”说罢,他跃下屋顶,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花柃,”笙歌叫停了他,“明日,你可以为我行赞吗?”
他转身,仰头迎上屋脊上坐着的女子的目光,一身玄衣如泼墨般深沉,眸中盛满了月华星辰,片刻之后,唇边扬起如春风般醉人的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