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年间的顺天府很是繁华,一路走来,贩夫走卒熙熙攘攘,路边有许多小商贩在叫卖着自己的货物,当然,自然也有许多衣衫褴褛,一脸菜色的贫苦平民。
沿着护城河,道路两边是翠绿的垂柳,微风吹过,燕飞絮舞。
“公子,前面就到了。”秦三喘着粗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秦天朗倒背着双手,故作一副翩翩风雅的样子,却不见,偶然间有人看到他,露出一脸畏惧和鄙夷的样子。
护城河畔,一座飞檐翘角的奢华三层木质小楼矗立,周围灯红柳绿,人流纷纷,很是繁华。
小楼门口之上,有一方红色金边的牌匾,上书“留香楼”三个大字,落款“云鹤闲人”。
门边,一个头戴毡帽,身着粗布麻衣的下人,正斜靠着镂花大门,微闭着双眼,似睡非睡,一脸迷蒙的样子。
“公子,到了,就是这里。不过这个时间,姑娘们大约都还在睡觉,只有那些未出阁的小清倌会出来走个场,唱个小曲,没有意思。”秦三眯着小眼,猥琐的道。
秦天朗白了他一眼道:“就你话多,少爷我就是来听曲儿的,哪有那么多事。”
秦三呆了一呆,以往公子这个时候来到留香楼,从来没有耐心听曲,都是吆喝着姑娘们来喝酒,今天怎么转性了?
不过,他可不敢问,只是走上前来,用脚踹了斜在门边的下人一脚,喝道:“你个下贱胚子,秦少爷来了,还不伺候着。”
那下人被吓了一跳,打了个愣怔,睁开朦胧的双眼,见是秦天朗,顿时惊醒过来,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弓背伸手道:“吆,是秦小伯爷,快请,快请。”
说完,下人在前面引路,朝小楼内走去。
秦天朗抬脚踹了秦三屁股一下,道:“秦三,出门在外,别丢了秦府的脸面,说话斯文点。”
秦三有些摸不着头脑,暗讨:“以往这些话不都是公子您自己说的吗?难道是公子怪自己抢了他的风头。”
思讨了一会儿,秦三恍然大悟,应该是少爷新纳了佳人,变得斯文了,看来少夫人很得少爷的欢心啊,以后自己也得小心伺候着点,说不定以后,这秦府就是少夫人说的算了。
两人迈步走进了奢华的小楼里,一股沁香之气迎面扑来,想来是众美的脂粉之香。
“哎呀,今早天明,窗外的喜鹊就叽叽喳喳,我就说今天要来什么贵客,原来是秦公子大驾光临呀。”秦天朗正打量着小楼内的装点布置,耳边却传来一阵嗲嗲之音。
远远的,一个身着艳丽,身材饱满,满身风尘气的妇人从二楼走了下来。手上拿着一方粉色手帕,脸上带着恭笑,迈着碎步走了过来。
秦天朗皱了皱眉,却见秦三前迎了一步,拦住那妇人,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伸手在妇人腰间摸了一把道:“老鸨,秦公子来了,快点,好酒好菜上一桌,然后把你们的倚月姑娘喊来,昨晚秦公子还没尽兴,就匆匆而去,这次可不能再放我家少爷的鸽子。”
妇人仿佛早就习惯,挥手用粉帕甩了秦三一脸,媚笑道:“你个下流胚子,老鸨老鸨多难听,女儿们都喊我柳妈妈,你嘛。。就喊我柳姨好了。”
说完,妇人再次迎向秦天朗,谄媚的道:“秦公子呀,今天可刚不凑巧,倚月那丫头身体不适,要不我喊小桃来,以前,您不是最喜欢小桃姑娘喂你喝酒的吗?”
说完,老鸨张口就朝二楼喊道:“小桃,小桃,你这挨千刀的死丫头,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点梳妆打扮,秦公子来了。”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二楼传来熙熙攘攘的纷扰声。
“哎呀,这才什么时辰呀。”
“就是,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一觉了,每个来都猴急的赖着不走,好歹睡个安稳觉,还要扰人清梦。”
“就是,就是。”
一时间,整个留香楼内莺莺燕燕,娇啐不止。
秦天朗无语的摸了摸鼻子,自己只是来看看,没想到竟然仿佛捅了马蜂窝。
秦三仿佛早就轻车熟路,张手把秦天朗引到一方干净的桌边坐了下来,刚才门外那个下人提着一壶香茶,给秦天朗斟满。
很快,一个身着暴露,一脸睡意的芳华女子走下楼来。
女子身着粉红的绸缎锦裙,胸口漏出一抹粉白,脸上带着媚意,人还未至,樱唇轻启的嗲声道:“啊吆,是秦少爷啊,你可是好久没有来看小桃了。”
一边说着,名为小桃的女子,已经偏身朝秦天朗腿上坐来,浓郁的脂粉气息让秦天朗差点打喷嚏。
秦天朗无语的皱了皱眉,斜眼瞟了秦三一眼。
这到不是秦天朗嫌弃小桃,作为拥有现代思想的人,自然明白古时青楼女子的悲哀,所以不会用有色眼光看待她们。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狗腿子,秦三是合格的,看到秦天朗皱眉,立即知道秦天朗不满。
“等等。。等等。”秦三急忙伸手拦住小桃。
小桃脸色一怔,侧眼望了旁边的柳妈妈一眼。
秦三接着道:“少来这一套,昨晚少爷醉酒,又走的急,有些事还没说明白。两个多月前,留香楼收了少爷千两金票,买的可是倚月姑娘的梳拢,你们可好,竟然敢放少爷鸽子,今天不给秦少爷一个说法,我拆了你们留香楼。真当我们秦府是好欺负的吗?”
秦三一边说,一边挽着袖子。
秦天朗怔了怔,虽然从清秋姑娘嘴里听说过自己前身的一些事,其中就有什么“千金买梳拢”这一节,但是,事情具体的经过却并不清楚,此时听到秦三提起,自然有些迷茫。
秦天朗伸手拽了拽秦三的衣袖。
秦三急忙低下脑袋,小声道:“少爷,这留香楼不给少爷面子,今天秦三给您办妥帖。”
“等等。”秦天朗急忙伸手止住了秦三的话,小声问询道:“你给少爷我说说这个倚月姑娘的事,昨晚喝的有点多,一觉醒来,许多过往都记不清楚了。”
秦三一呆,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秦天朗,暗讨:“怪不得少爷今天看起来有些怪怪的,看来是新纳了少夫人,高兴过头,得了癔症。”
在古时,大脑出了问题,统称为癔症。
秦三没有多问,只是小声解释道:“少爷,两个月前,少爷跟易家,韩家,赵家三位少爷来这留香楼,一人一千两金票,买了留香阁四位清倌的梳拢,可是这留香楼临时变卦,黑了少爷的金票,还害的少爷被老爷训斥了一顿,昨晚少爷不是要来找倚月姑娘算账的嘛,结果听闻了少夫人的事,就匆匆走了,我们那一千两金票还没有着落呢。”
秦天朗不动声色的分析着事情的经过,很快就完全明了,不禁心下无奈的苦笑。
纨绔子弟的作风,可真是清新脱俗,一千两金子可不是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