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院落,遥遥就见秦三正靠在一处矮墙遮阴处,嘴角流着口水酣睡。
秦天朗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脸颊
秦三不知道正做着什么美梦,被秦天朗一吓,顿时打了个激灵,还没睁眼就破口大骂道:“那个不长眼的,敢打扰老子的美梦?”
秦天朗脸一黑,猛的一脚踹在秦三的屁股上,喝骂道:“你是谁老子?”
听到秦天朗的喝骂声,秦三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过来,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跪倒在了地上,双手开弓,连扇了自己几耳光道:“少爷,小的是睡糊涂了,胡言乱语,少爷饶过小的。”
秦天朗哼了一声道:“起来吧,以后没事别乱跪,咱秦家人膝盖金贵。”
秦三急忙站起来,腆着脸笑道:“那是,那是,除了少爷,老爷,夫人跟少妇人,别人让小的跪,小的打断他的腿。”
秦天朗白了他一眼,别说,这马屁拍的行云流水,毫无痕迹。
“走吧,出府。”
“是。”
两人再次走出了秦府大门,远远的,秦三再次喊来那名养马的老叟,秦天朗记得他姓季,老叟把秦府的马车牵到大门前,也不见说话,只是抱着马鞭冷眼看着两人走下阶梯。
秦三见老叟也不行礼问候,顿时怒骂道:“季老头,见了少爷也不打招呼,你这下人是怎么做的。”
老叟脸色不变,只是不屑的撇了秦三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秦天朗急忙止住刚要喝骂的秦三道:“就你多事。”然后朝老叟拱了拱手道:“季老伯,我这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有些虚,麻烦你载我一程。”
老叟听到秦天朗的话,忍不住睁开双眼,仔细的打量了秦天朗一番,脸上透露着奇怪的表情。
秦天朗被老叟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没有什么不妥,忍不住问道:“季伯,有什么不对吗?”
季伯抬起犹如枯木的手臂,捋了捋长长的马尾胡,沉声道:“不对,当然不对,以前的秦少爷可是飞扬跋扈,语言粗鲁,不像现在这般斯文。”季伯言语中,多是讽刺的意味。
秦天朗顿时有些尴尬。
秦三却是大怒,张手指着季伯怒骂道:“你这老头,少爷也是你能编排的?”
却见季伯右手如电般探出,瞬间就抓住了秦三的两个手指,轻轻一扭。
“哎吆。。。哎吆。。疼疼。”顿时,秦三身体被扭曲反转,半跪在地上,哀嚎不止。
秦天朗却是目光骤缩,眼前这季伯,看似沉幕朽枯,但是却身手敏捷,眼光犀利,丝毫不输与壮年男子,而且他双眼晶亮,开合间闪烁着锐利的锋芒。
秦天朗心下暗讨:“这个老头不一般。”
秦天朗急忙朝季伯拱了拱手道:“季伯,秦三这家伙就是嘴贱,你饶了他这一遭,等以后让他给您打酒喝。”
季伯嘴角微微上翘,轻嗯了一声,放开秦三,缓缓道:“既然少爷给这小子求情,就先饶了他。”说完,那只枯瘦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秦三的肩膀道:“小三子,少爷的吩咐你听到了吗?老头子我喜欢流儿胡同季家店的十里香,别打错了。”
仅仅这一拍,顿时令秦三脸色一白,双眼上翻露出眼白,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直到季伯的手从他肩膀拿开,秦三才长长吸了口气,恢复了人色。
却见秦三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目光躲闪,再也不敢看季伯。
季伯偏身坐上马车,道:“少爷上车吧,老季我以前都是送老伯爷,现在的伯爷喜欢骑马,老头子我也闲了下来,这会儿轮到少爷来坐老头子的车喽,说吧,去哪?是不是留香楼。”
秦天朗却是知道,这个老头不简单,而且,能从自己爷爷辈就在秦家赶车,想来是老人了,靠的住。不过,听到季伯提起留香楼的名字,不由脸上有些讪讪,只能小声道:“季伯说笑了,小子以前顽劣不懂事,现在却是明白了许多,这次随便走走,不去留香楼。”
季伯握着马鞭的手抖了抖,脸上露出一丝深沉的之色,轻叹一口气道:“明白就好,老伯爷在天有知,定然也会高兴。”
说完,见秦天朗进了车厢,季伯马鞭轻轻一甩,只听一声破风声响起,然后传来一个响亮的鞭花,马车缓缓启行。
秦三依旧有些魂不守舍,季伯那一巴掌,犹如巨锤,狠狠的锤在他的胸口,至今让他有些心有余悸。
秦三问道:“少爷,我们去哪?”
秦天朗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上京城中,哪里最热闹?”
秦三眼前一亮,小声道:“要说最热闹,当然是城西嘉慈寺庙会,此时正逢集市,想来肯定热闹的紧。”
“哦?”秦天朗点了点头,初来乍到,先熟悉下明朝的民风也不错,于是,秦天朗掀开车帘,对季伯道:“季伯,送我去城西嘉慈寺吧。”
季伯点了点头,道:“坐稳了。”说完,鞭花声又起,马车速度渐渐加快,却颠簸不大。
秦府的车驾保养的不错,而且驾车的也都是稳重的老马,更兼季伯驾车的技术娴熟,就连晕马车的秦天朗也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
很快,车外人流开始多了起来,不断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秦天朗揭开车帘,秦三坐在车驾一侧,不停的对秦天朗介绍着一些风土人情,奇闻异事。
远远的,大街的尽头露出一座小山,山顶却有一处金碧辉煌的建筑。
秦三指着那处建筑道:“少爷,那里就是嘉慈寺,听说嘉慈寺的签最准了,少爷有兴趣可以去求一支。”
秦天朗撇了撇嘴道:“什么准不准的,都只是求个心里安慰而已,人呢,要靠自己,什么神仙菩萨,是靠不不住的。”
说到这里,秦天朗心底打了个突,脸色变了变,他突然忆起了自己匪夷所思的遭遇,一时间心中竟然浮现出一丝迷茫,若说这世间没有神佛,那自己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想到这里,秦天朗不由的抬首眺望那远处的嘉慈寺,心下升起一丝悸动。
“也许,真得去看看。”他心下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