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女子只是垂首伤神的偏坐床前,而秦天朗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僵局,关键是,他需要多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免得露出马脚。
“咳。。”秦天朗尬咳一声,低声道:“这位姑娘,可能我以前真的有些孟浪,对姑娘多有得罪,可是,我现在记忆全失,一时间有些无法适从,望姑娘赐教。”
女子没有应答,只是明眸轻抬了一下,扫了秦天朗一眼。
“哪个。。。当今是哪一年?哪位皇帝在位?”秦天朗见女子没有反对,急忙问询道。
女子沉默片刻,玉音传来,“今岁为弘治十三年。”
秦天朗心下一沉,从女子口中印证了杜总管的话,使得他彻底的死心。
“那么姑娘,可以说一下你自己吗?不知道昨晚我是否太过出格,如果是这样,那我真诚的给姑娘道歉,然后把姑娘和你的家眷送回家中。”秦天朗斟酌了一会儿道。
秦天朗知道此举定然行不通,从杜总管口中得知的一些信息,女子既然已被发放教坊司,定然已入贱籍。
要知道,在明朝时期,如果堕入贱籍,那真是连畜生都不如,没有丝毫人权,而现在,如此绝艳的女子,定然会成为上京纨绔猎艳的目标,那下场必然难料。
秦天朗心下不禁愤愤不平,皇帝金口一开,就决定了无数人生死荣辱,更是令如此绝代风华佳人沦落贱籍,真是万恶的皇权。
果然,听到秦天朗话语,女子大红绣服颤抖一下,隐约间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哀叹声。
沉默良久,女子缓缓道:“小女子本名叶清秋,祖父为当朝户部尚书叶正言,因户部亏空案,小女子祖父,父亲还有哥哥,深陷囹圄,家中女眷皆被发往教坊司。”说到这里,女子清冷的秀眉皱了皱,一丝淡淡的恐惧浮现在脸庞。
沉吟了一会儿,女子接着道:“说来,也有幸秦公子昨夜之举,使得清秋家眷免于卑贱之辱,清秋既已于公子行三拜之礼,自当遵从,只望公子能可怜清秋家中女眷,予以避风挡雨之所,清秋自当结草衔环以抱之。”
说到这里,叶清秋脸上露出一丝决绝的神色,心中涌起一种悲伤的情思,眼前这纨绔不堪的粗俗子弟,竟然成了自己一家唯一的护命之人,曾经门前觥筹繁华之亲,在家中剧变之时,竟无一伸出援助之手。
这对于心比天高的叶清秋来说,犹如坠入黑暗深渊,再不见一丝曙光。
秦天朗怔怔的看着眼前哀伤的女子,内心被满满的温柔填满,他从来没有如此的想要呵护一个人,哪怕曾经的女友刘思思。
“一叶知清秋,好名字。”秦天朗的声音带着斟酌的语调,免得触动叶清秋脆弱的伤口,“清秋姑娘,其实昨晚我大醉不醒,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敬请见谅,而且,清秋姑娘也不要提什么三拜之礼,我失忆了,不算数。”
说完,秦天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接着恍然道:“对了,不知道清秋姑娘的亲人在什么地方?我去把她们带来,想来你也担心。”秦天朗这才记起,想要安抚下叶清秋的情绪,自然还是她的亲人更合适。
女子脸上流露出一丝喜色,带着期盼的目光望向秦天朗,大大的滢眸,仿佛在对着秦天朗说:“快点,快点。”那萌萌的样子,使得秦天朗差点萌死过去。
秦天朗急忙低下头,努力使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平静,然后微微颌首,朝外面走去。
精美的木门打开,秦天朗迈步走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入了这片完全陌生的世界。
“秦天朗,你行的,只是一个愚昧落后的封建时代而已,难道还能难住我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精英不成。”秦天朗不禁暗暗给自己打气。
入目,还是刚才那奢华的院落,碧波蜿蜒,玉翠风和,好一副园林风光。
“快看,公子又出来了。”一声窃窃私语传进了秦天朗的耳朵。
抬眼望去,只见两个小巧的琼首,自假山后露出,见到秦天朗目光掠来,两人犹如受惊的小鹌鹑一般,急忙缩回了身形,再无声息。
秦天朗无声的轻笑,对于刚才自己吓到了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心底升起一丝愧疚。
“吉祥如意,出来吧,公子我看到你们了。”秦天朗朗声道,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也许是惧怕曾经的秦天朗,两个小丫头唯唯诺诺的从假山后,亦步亦趋的走了出来,两人使劲垂着头,露出粉玉洁白的脖颈,缓缓走到秦天朗身前,做了一个辑:“公子。”
秦天朗看两人的模样,心下忍不住好笑,不禁想要捉弄两人一下。
秦天朗默不作声,也低下头,打量着两个丫头小巧的秀足。
两人穿着精致的布靴,上面分别绣着一对漂亮的花朵,而且一人鞋上绣着“吉祥”,另一个绣着“如意”,这倒是省的秦天朗认错人。
两女久久不见秦天朗应答,忍不住心底更是惧怕,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秦天朗正出神的盯着自己两人的鞋子观看,心底不禁升起一丝羞意,急忙挪动小脚丫,藏进了长裙中,粉嫩的小脸上俱是升起一丝红晕。
如意是妹妹,性格也更跳脱一些,忍不住轻启小嘴,问道:“公子,你盯着我们的鞋子看什么呀?”
吉祥心下一急,悄悄的从身后掐了如意一把。
秦天朗嘴角含笑,柔声道:“我在看你们脚上有什么宝贝,为什么你们都低着头,看的这么专注?”
“啊??”听到秦天朗的答案,两女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秦天朗面露温润的笑容,毫无以往的戾气,她们知道秦天朗在打趣她们,不禁双颊绯红,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秦天朗打趣了两个小丫头一番,心下豁然开朗,那些担忧和顾虑一扫而空。
“好了,不逗你们了,清秋姑娘的家眷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秦天朗微笑道,此时的他心结彻底放开,脸上流露出自信的神采,更兼,秦天朗本来相貌就卓尔不群,那神采飞扬的风貌,使得两个小丫头呆滞了片刻。
两女对望一眼,吉祥小声问道:“清秋姑娘是谁?”
秦天朗拍了拍额头,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道:“就是屋里哪位姑娘。”
“哦。。。。”两女恍然大悟,小嘴巴拉着长腔,喜道:“是少夫人啊,少夫人的家眷我们知道呢,夫人把她们邀请到了偏厅,正叙话呢。”
秦天朗听到两女说知道的时候,心中一喜,迈步准备前去。可是,听到后面“夫人”一词,迈出的脚步顿时停下,悬在半空之中,没有落下去。
秦天朗嘴角抽搐了一下,刚刚升起的万丈豪情骤然消失不见。
“我去,夫人?那不是我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