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也躲不过,秦天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随两个小丫头朝外面走去。
曾经,秦祖是侯爵,府邸的规制自然是侯府,虽然,后世秦家被削侯降伯,但是府邸规制依旧未变。
走出自己所在的院落,入目又是一进大院,到处是高大古木,整齐的青石板路平整宽阔,偶然间可以遇到穿梭不休,穿着仆人衣装的下人,看到三人路过,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行礼问候,这使得秦天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不过,以前身的纨绔性格,想来肯定不会搭理这些下人,所以秦天朗也只是板着脸,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越过第二个院落,再次穿过一条回廊,又进入了一个精美的院子里,这里也是优雅富丽,隐约间有人声传来。
吉祥如意两个小丫头停下了脚步,悄悄从圆拱门外朝里面张望了一番,那小心的模样,看的秦天朗忍不住想笑。
“嘘。。少爷,夫人和少夫人的家眷就在这芙蓉堂,而且我还看到那几个女人在哭呢。”如意小声的道。
吉祥白了她一眼道:“别乱说话,少夫人家里突遭大变,伤心自是难免。”
秦天朗诧异的看了吉祥一眼,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很明事理。
秦天朗压下心底的踌躇,心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个便宜“妈妈”是必须见的,躲也躲不过。
想到这里,秦天朗拍了拍吉祥如意的小脑瓜道:“好了,你们玩去吧,我自己过去。”说完,抬腿朝院内走去。
吉祥如意怔怔的站在原地,双眼都睁得大大的,脸上带着红晕,互相对望一眼。
“吉祥姐姐,少爷摸我头发了,我是不是也是少爷的人了?”如意脸色有些苍白的道。
吉祥也是一脸懵懂,无声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许。。也许少爷是无心的吧。”
秦天朗初来乍到,哪里知道,古时的女子,头发和脚丫都是禁区,除了最亲密的人,其他任何男人是不能触摸的,两个丫头虽然年龄还小,但是这最基本的常识却是从小就被灌输到潜意识中。
“吉祥姐姐,怎么办?少爷要是想把我变成少夫人怎么办?少爷这么凶,我才不要做他的媳妇。”如意带着哭腔,小声的道。
吉祥白了她一眼道:“你想的美,我们是下人,就算被少爷收进了房里,最多也只能做个小妾而已。”
“小妾。。。?呜。。”如意哭声更盛,吉祥下意识的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带离了院落。
秦天朗要是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使得两个小丫头心下如此惶恐的话,恐怕会苦笑不得,在秦天朗的潜意识里,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小毛丫头,只是两个可爱的妹妹而已。
秦天朗来到厅门前,隔着雅致的大门,可以清晰的听到屋内有女子的声音。
踌躇了一下,秦天朗脑中有些空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对,一只手搭在门上,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
“吱呀。。”一声,在秦天朗发呆的间隙,木门突然被打开了,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那是一个有着圆圆脸蛋的丫鬟,大约及笄的年华,头上盘着发髻,插着一支翠玉簪子,看到秦天朗站在门外,丫鬟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然后怯生生的做了一个揖礼,俏生生的喊道:“少爷,您来了。”
秦天朗收回右手,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轻哼了一声算做回答,然后朝屋内走去。
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秦天朗尽量的不说话,谁知道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不过,失忆这个方法必须用出来,不然,时间长了难免露出马脚,到那时,只要咬定自己失忆了就行。
走进屋内,一股清香扑鼻,这是女子特有的脂粉香味。
入目是四个女人。
屋子左侧,坐着一个大约四十岁的妇人,她衣衫陈旧,却浆洗的干净,身上打扮也整整齐齐,头上簪着一支古朴的木簪,此时正默默垂泪,听到推门声,忍不住的抬首望来。
妇人旁边下首,垂坐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少女面容毓秀,隐约间,能够看到和妇人有一丝相像,同时也与叶清秋有一些相似,只是因为年龄小,尚没有长开,将来肯定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是此时,少女双目微红,黯然神伤,脸上有一丝呆滞,就算秦天朗走了进来,也没有打断她那忧思。
两人身后是一个丫鬟打扮的风信美人,脸上也是带着憔悴,看到秦天朗走进来,忍不住的抬头仔细的打量了秦天朗一番,目中流露出一丝哀叹之意。
最上首主位,却是坐着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妇人,只见妇人身上绫罗绮丽,腰饰美玉,袖间飞霞,头上挽发成髻,其上金玉琳琅,数种精美金玉饰物点缀其上,一股富贵荣华之气暄扬。妇人脸庞丰韵,除了眼角有一丝丝皱纹,其他具不输与桃李之年,美眸含水,俊颜孕春。
看到秦天朗推门走了进来,美妇脸上挂起温和的笑意,起身含笑道:“乖团团,你醒了。”
秦天朗本来构思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场面,美妇一个称呼犹如五雷轰顶般把他轰的皮焦肉脆,呆若木鸡。
“乖。。团团?”这算什么?宠物狗吗?
看到秦天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呆立当场,美妇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信步走到秦天朗的近前,张开温润的双臂,把秦天朗揽进怀里。
“乖团团,今天怎么这么乖?看来男人就得有女人管才行,不然就收不住心。”美妇奇怪的看了秦天朗一眼,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颜。
被温暖的怀抱包围,秦天朗先是身体紧绷,接着心底升起强烈的暖意。
前世,他是孤儿,被一个姓秦的拾荒老人带大,秦天朗称呼他秦爷爷,可惜的是,在秦天朗接到京华大学通知书的时候,老人再也支撑不住,撒手人寰了,留给秦天朗的是一堆零散的钱币,那是老人拾荒为秦天朗攒下的学费。
从那一刻,秦天朗再也没有感受过家人的关爱。
而现在,美妇慈爱的拥抱和亲昵的称呼,瞬间融化了秦天朗心中的寒冰,忍不住眼眶微红。
“妈妈。。”一个陌生却熟悉的词语从他嘴里冒出。
陌生,是因为现实中,他从来没有喊过。
熟悉,是因为曾经在梦中,他无数次呼喊过这个词语。
“傻团团,叫娘亲。”美妇抚摸了秦天朗头顶一把,然后撒开了拥抱,满意的看了看秦天朗道:“看来你今天很精神嘛,娘亲还以为你宿醉,今天肯定起不了床呢。”
说着,她还给了秦天朗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秦天朗秒懂,看来自己的这个娘亲也不是那么温柔端庄,此时正在打趣自己。
秦天朗终于找到自己前身为什么如此浪荡纨绔的原因。
“慈母多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