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臣装x，就要装全套的。陆掌珠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光要喝一碗饺子汤，还让两个膀大腰粗的护卫去马车上取了琴下来。
“如此良辰美景，最适合弹一曲十面埋伏。”明月臣试了试音，显然对音色极为满意。
陆掌珠对明月臣极不满意，这个人下车的时候，她以为是个真正的王者，然后主子有难下属逃走没，没想到这是个青铜。
已经是兵临城下，明月臣居然要抚琴一曲。
这是个脑残智障的废柴呀，陆掌珠的脑子里已经脑补完了一出家族争斗，最混吃等死淡泊名利的那个兄弟被发配出来垦荒，结果荒没有垦出来，反而莫名其妙的客死他乡了。
这才符合客观规律。
陆掌珠默默地重新拿起了菜刀，而牛大马二再次表达了一次当牛做马，一辈子当牛做马的意愿，牢牢地跟在了陆掌珠的身后。
“主人，你不怕这两个人捅冷刀子吗？”狼王是陆掌珠的头号狗，在空间里幽幽的问道。
“逃跑都不敢，还敢砍我？”陆掌珠意念回复，稍微一个转身，就看到两个人贩子点头哈腰，借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
明月臣的十面埋伏，弹得真好。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大珠小珠落玉盘，陆掌珠跃跃欲试。
陆掌珠是个讲究的人，吃西餐要听小提琴，吃国宴中餐要听古筝，如果是比较奔放的地方特色菜，要配葫芦丝之类的地方特色乐器。
格斗，就应该配十面埋伏。
挺懂生活呀。
等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钟头，只听到一阵阵的骏马嘶鸣的声音，但是没有看到任何人闯进来。
十面埋伏，单曲循环了五六遍了，陆掌珠都能哼出来这个调子了。她莫名其妙的看向了明月臣，这位病娇贵公子有些抱歉的羞红脸：
“不好意思，在下学艺不精，琴谱三千首，就只学会了这一首十面埋伏。”
陆掌珠满脸黑线，忍住了爆粗口的冲动。明家的人是怎么教育的，除了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琴棋书画样样都不会？
“那你靠什么活到了现在？”陆掌珠觉得，明月臣这种人，就算是当个扛音响的，都不太合格。
“有钱。”明月臣大言不惭。
“钱能解决一切吗？”陆掌珠等土匪已经等的快不耐烦了，像是一个上市公司的HR在等着面试一群青瓜蛋子的毕业生，居然被放了鸽子。
这酸爽，怎一个卧槽了得？
“如果不能，说明钱还不够多。”明月臣淡淡道，着了冷风，咳嗽了一下，用干净的丝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一个命不久矣的人，是疯狂而任性的。哪怕，他看起来温润如玉，谦恭有礼。
当明月臣离开了琴，走到院子中间，正好李叔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公子，老奴拿了些银子，已经把那些叫花子给打发走了。”
明月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两三百个土匪，只是明月臣眼里的叫花子？
“如何？”明月臣转过身来，问陆掌珠。
“不怎么样。”陆掌珠嗤之以鼻。
“为何？”明月臣皱了皱眉，完全是光风霁月的贵公子的模样。
“跗骨之蛆，今天给百两，明天给千两，后天给万两。等到家财用尽，也就到了家破人亡的时候。”陆掌珠不满道。
“我大周如果人人都像夫人一样，悍不畏死，绝不让歹人进犯秋毫，那么也就不至于四面开战了。”明月臣微微点了点头。
李叔把袍子里面的褡裢取了下来，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各种各样的金银首饰，以及上百两银子：“老朽不才，从前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铁拐李，最擅长的就是坑蒙拐骗。老朽刚才把这一伙土匪给抢了。”
“深得我心呀。”陆掌珠眼睛一下子亮了，看向眼前的这个病娇公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钦佩之下，多了几分狐疑和抗拒。
这人是狐狸精转世的吧？
“公子三岁时候，就在聪明才智上赢了老朽，所以老朽才成了公子手下的管家。”李叔有些自豪道，把东西收了起来。
“不知道公子想要做什么？”陆掌珠反问道。
“合作。”明月臣一点不拖泥带水，立刻向陆掌珠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像是牛家村这样的驿站路口，在整个塞北和朔方的边境上，有几十个。未来商旅和兵甲往来，饮食方面必然是一个不小的风口。
站在风口，就是一只猪都能变成天蓬元帅。
光靠陆掌珠一个人，短时间内根本就撑不起来这么大的场子，她必须寻找强有力的外援。就算是把十里八乡的猪全部牵过来，那也卖不了一个月。
明月臣有不少的庄子，粮食和肉类根本不缺，但是不舍得贱卖了，想要通过陆掌珠来消耗掉。赚一个差价。
陆掌珠皱了皱眉头，饺子在空间里翻了个身，一听到了外面在谈数字，就特别的上心。陆掌珠一拍脑门儿：
“这事儿，你和我儿子谈。”
“夫人，这恐怕不合适吧。”李叔阻拦。
“李管家跟从三岁的明公子，我儿子今年也三岁了。”陆掌珠掷地有声，她是认真的。
“令公子说了算。”明月臣内心波涛汹涌，但是外在的表现，依然是温润如玉。陆掌珠朝着店里面走去，显然是去叫儿子起床了。
明月臣始终看着陆掌珠的背影。
“这女人也太过于泼辣厉害了吧，公子以后怕是管不住她呀。”李叔又喜又怕，喜的是自家的公子总算是喜欢上了这人间的生活，怕的是这女子是个降不住的。
“我为什么要管她？”明月臣的眼中，全部是温柔的笑意，只是他低头的时候，忍不住咳嗽着，只能再拿出来一个干净的帕子，擦咳出来的血。
这样美好的，充满了生机，看一眼就觉得整个人陷落进去的人。
他，配得上吗？
陆掌珠带着饺子出来，饺子睡眼惺忪，一双小胖手把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陆掌珠杀价，饺子抹零。
“把猪肉卖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呀？不想卖给我，你可以让猪继续在圈里吃粮。我看看是你耗得起还是我耗得起。”
“买三赠一是趋势，买三只鸡必须送一只鸡。”
“必须包邮！如果多收十两银子的运费，那么这一车东西我都不想买了。送货上门，统一管理，才能提高效率。”
……
明月臣最后拿在手里的，是一份沉甸甸的细则，另外还有饺子计算出来的数额。李叔欣慰的看着这三个人，和两个护卫炫耀：
“瞧瞧，这多像一家三口呀。”
牛大马二正在做宵夜，就是下了点儿面条，浇上羊肉汤吃，暖胃又舒适。陆掌珠不说吃，他们绝不敢先动筷子。在他们两个人看来，这仨，两个奸商，再加一个未来的奸商。
“成交。”陆掌珠掏出来十两银子，作为第一次交易的定金。现在她看着明月臣的眼神，带着慈母的光辉。
以后，她的小店只要供货统一走了明家的线路，过山头走大路，就不用交保护费和过路费了。
风雪之夜，天就快要亮了，明月臣还要继续赶路，在李叔的搀扶下，上了那辆马车。陆掌珠看了看明月臣，欲言又止，她的目光，放在那一把琴上。
这绝对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精神享受。
“这把琴，就送给陆夫人了。”明月臣本人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病娇，他把陆掌珠的情绪照顾的非常舒适。
“这我怎么好意思。”陆掌珠推辞。
“十两银子。”明月臣苍白的脸色上泛起来一点红晕。
“成交。”陆掌珠只怕明月臣反悔，赶紧把一锭银子放在了明月臣的手心。
陆掌珠作为一个厨子的手，干净柔滑，充满了力量感，十指尖被修剪的特别干净。在触及到了明月臣的手掌心时候，带来丝丝缕缕的暖意。
这股暖意，直达心头，引得整个心微微的震颤了一下。
这蜻蜓点水的一下，就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明月臣赶紧握紧了冰冷的银两，垂下手来。他转过身，不再去看陆掌珠。
其实，他的耳尖红透的像是煮熟的大虾。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夫人可千万不要反悔。”明月臣道。
“那是自然。”陆掌珠还拿了一个水囊出来，是她空间里面的水，她和饺子吃嘛嘛香，壮的像两头牛，喝下去没什么效果。
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病娇公子喝下去，能不能给开开窍。
明月臣是真的病娇又傲娇，他不从陆掌珠的手里拿东西了，而是示意李叔拿过来。陆掌珠嫌弃的转过身，有毛病。
陆掌珠已经迫不及待的把琴横在了胸前，手指拨过，丝丝缕缕的颤音，特别好听。这对于耳朵而言，绝对是奢侈的享受。
其他人逃跑的时候，早就把自己的马匹骆驼牵走了。所以门前现在只有一辆奢华隆重的马车，再加一匹骆驼。
马车上铃铛阵阵，明月臣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陆掌珠在抚琴唱歌。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昨天遗忘，风干了忧伤，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
歌声激荡高昂，两个人贩子当牛做马洗盘子都充满了节奏感。
明月臣是个文化人，他让马车停下来，走下来，闭上眼睛，轻轻地用手打着节拍：“予遥望兮，蟾宫之上，有旖梦兮，烁烁飞扬……”
竟然有人，能把诗经中的句子，用这样热辣，直白的语言，唱出来。
这一夜，雪落满了明月臣的肩头。当他轻轻咳嗽的时候，用丝帕擦下来血色。他的眼神，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的忧伤过。
明月臣，见到了他自己此生的这一轮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