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曦。”
“我知道。”乌达木眯眼笑道：“镇长的侄女大驾光临，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你现在可是名人了。”
“好吧，不管那个。”陈曦指着乌达木强健的胸头肌，吃惊的长大嘴巴问：“你，就这样把手放在我身前，熊就调头跑了，怎么做到的？”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山里的熊不伤人的，不然它们早被人猎杀光了。你刚来镇长，它们不熟悉的味道。而我们是它的“熟客”了。”乌达木挠头看她，脸上笑意更浓：“现在雾瘴，你敢一个人上山，真有不怕死的。”
陈曦脸蛋一红，自然不能将自己追乌鸦的事说出来，这光想想就太蠢了。
“我想到山顶看落日，这的太阳似乎更大些。”陈曦撒了个慌，但她向来没有自信，急忙转移话题，“不冷么，这天游泳？”
“煜人们从不惧怕寒冷！”乌达木高挺胸膛，又意识到在女孩子面前失礼，急忙收回身子，“我们是煜族人，大地的儿子。”
“煜族，我没听说过。”
“我们更像是一个部落组织。作为遵循传统的原住民，煜族只有一千多人，而且千年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外界很少有人知道。你也见识了，族内会说汉语的十根指头都数的过来。”
二人在湖边慢慢走着，很奇怪，陈曦没有了往常和别人交际的窒息感，眼前人是一个邻家大男孩，他的笑容让人莫名心安。乌达木讲一些趣事，比如他们怎么打熊，偶遇野生东北虎，又一次次的险象环生，陈曦听得很入迷。
“你是我第一个交到的朋友，乌达木，谢谢你。”陈曦兴奋得红了脸，她开心极了，如果可能的话，她愿意一直听下去，乌达木的故事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天快黑了，陈曦看了看手表，急道：“下课时间到了，我可不想让表姐久等，乌达木，我得回去了。”
“你脚受伤了，再走这么长山路就废了。”乌达木蹲下身，指着陈曦沾满泥泞的鞋，故意问道：“老实讲，疼不疼？”
“有点……”陈曦扭捏回答。
乌达木哈哈大笑，指着湖的另一边，陈曦才注意到那停着一辆重型摩托车。
“想不想来场山地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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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在学校门口吐了，乌达木在旁边不停道歉。
“对不起，陈曦，我不知道你晕车。”
“不，是我没说清楚。”陈曦忍着胃部翻江倒海的痛楚，涨红着脸蛋，“乌达木，我以后该怎么找你？”
乌达木皱了皱眉，眼中有些离别的黯然：“煜族的自治区在黑乌沟，不过你最好别去，家长们不喜欢外面世界的人。我保证，你想见我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陈曦苦笑：“你不能随时知道我在哪！”
“镇子就这么大，你又能跑到哪里去。”乌达木笑容消失了，他又上下打量了一遍陈曦，突然严肃说道：“陈曦，说真的，刚才我在你周身看见了一团模糊的介质，它对你没有敌意，甚至好像在保护你。我一看它它就隐藏起来。我见识过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从没见过这玩意。最近，你发生过特异的事吗？”
陈曦被逗笑了，“干嘛，我是被鬼附身了，难道你有天眼？”
乌达木摇头笑了笑，向她摆过手，骑上摩托车很快离开了学校。
“刚才那人是谁，你可真迷男孩子，小哥整个下午都在说你的事。”美娜从她身后跳出来，戏道。
陈曦白她一眼，打开车门迅速钻进车里。美娜一路踩着油门疯跑，不到二十分钟就回了家。
开门的是斯旺，戴烽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这个男人老了不少，留着两撇小胡子，眼上挂着圆花眼镜，穿着土褐色的毛衣。他看见陈曦，缓缓摘下眼镜，只说道：“回来了。”
陈曦嗯了一声，想再说几句问好的话，戴烽已经戴上眼镜，又看起报纸了。
晚餐是在一个桌上吃的，还好，两人都不记当年的仇。戴烽问她学校怎么样，陈曦说一百个好，接着就是一通安心住下之类的话，陈曦只得陪笑。她知道陈思宇给姑姑家不少的钱，不管这份亲情是真是假，陈曦都只能麻木的被动的接受。
一夜无梦，第二天。
“快点，再开快点！”
陈曦脸色苍白，后背紧贴着副驾驶座位，四周的景物变成斜影飞速向后倒。美娜咬着牙，狠踩油门，车速不断飙升，她俩必须在上课铃前赶到学校。
都怪那张席梦思床垫太软，陈曦今早五点被闹钟叫醒，她舍不得离开暖和的被窝，又睡了个回笼觉，这一睡就到了八点。而美娜昨晚熬夜打网游，也被睡虫给干趴下了。
唰！
汽车冲进学校大门，在一座教学楼下停下。美娜抓起书包，对陈曦说：“三楼左是办公室，班主任现在应该在里面，你去找他吧。”
陈曦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没人回应，或许这里没有敲门习惯，她深吸一口气，直接推开了门。
办公室很简陋，只有几张桌子，桌上摞着并不高的学生作业。在一段三角板和心脏器官，地球仪等堆积如山的教具之间，陈曦看到了一个矮胖的油脸老头，他就是班主任了。
来之前陈曦做过详细的调查，班主任名叫臧克秀，是学校建初的老教师，在学校辈分和声望极高，是个名副其实的“老油条”。今年老臧又荣升高二年纪副主任，可谓吹风得意。
陈曦心中祈祷今天老臧心情好点，不追究她迟到的事。
“臧老师，我是陈曦。”
“噢，我知道了。课程表帮你排好了，艺术课安排在下午后两节，周六补课。你跟着我好好学，明年考个 985 还是没问题滴。”老臧笑出两颗被烟熏黑的大门牙，把一叠课本推给陈曦，“你去教室上课吧，抓紧熟悉熟悉环境，不要有什么顾虑，安心学习。”
陈曦抱着课本来到教室，全班同学都勾头看她，一个大圆脸，头发乱糟糟的胖老师一手扶着黑板，一直眼睛瞪着她。
啪！
粉笔在黑板上生生压断，全班鸦雀无声，陈曦抖了个激灵。生物老师咳嗽了一声，指着后排的几个空位，“随便找个位坐吧，下次记得别迟到。”
陈曦像老鼠一样抱着课本蹿到后排，过道时还差点自己笨拙的双脚绊倒，引来全班人的发笑，这让她脸红不已。
果然，无论到哪，霉运总对她不离不弃，陈思宇临行前嘱咐她别把自己弄死，不是没有道理。
陈曦翻开生物书，至于胖老师讲什么她则全然听不进去，也搞不太懂。当年追随着妈妈的志愿选了理科，之后才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材料，导致文化课成绩越来越差。到现在，画画成了她唯一的强项。陈曦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美娜坐在她前面两旁，正向这边使眼色。陈曦冲她比了个 OK 手势，感觉无数锋芒刮在身上。
“嘿，陈曦，我们昨天见过。”耿冯后翻身体，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将头从前排伸到后方。陈曦点了点头，并不想和他多说话，她对外向的人有种天生的排斥，况且对方还是异性。耿冯显然没意识到这点，继续和她聊着。
“昨天，我还想着你转到哪班，没想这么巧！”
“生物课听得懂吧，我当然不是小瞧你，但如果你需要帮忙尽管提，这科是我的优势科。”
“给我讲讲基地的事吧，传说那里平均每个月都要发射一枚火箭，真的吗，我一直梦想去亲眼见识见识。”
“中午回家吗，学校餐厅在东面，如果需要的话，放学我带你去。”
……
“别热脸贴冷屁股了，人家没打算不理你！”穿红夹克的卷发女生嘲讽道，她和耿冯隔一个人挨着，嘴里叼着支笔，撇了眼陈曦，“我叫张岚。”
“陈曦。”
张岚很快将视线移开，耿冯怪道：“别理她，这妞就是个疯婆子，为人尖酸刻薄，对谁都爱答不理，她上次和班里人说话已经是一周前的事。”
陈曦心中一愣，又刻意往看了眼那个女孩，她或许会是个不错的朋友。
一节课下来，陈曦用铅笔在生物书上画满了小圆圈，耿冯唠叨了整节课，期间讨论了七个话题，竟然都能和陈曦搭上关系，充分发扬了创造机会也要上的精神。陈曦怕了他，更要命的还在后头，下课前耿冯说要介绍一帮好哥们和她认识。
就这样，下课后几乎全班的男生都围着她，和她一一自我介绍。陈曦一辈子也没经历这种事，尤其感受到全班女生杀人的敌意，得罪了她们，恐怕日后再难相处了。
“你很受男孩们欢迎，我都有点嫉妒了。”美娜在身边笑道。
“别嘲笑我了。”陈曦将脖子缩进领口，想着是否应该送点礼物给班上女生，以弥补自己抢人夺爱的过失。
美娜哈哈大笑，搂住陈曦肩膀：“昨天小哥吹了一下午的牛，把你夸成了天仙，给他那伙狐朋狗友说你长得如何漂亮，你们俩又如何“邂逅”，这不报应来了。”陈曦深深吸了口气，拳头在袖筒里噼啪炸响，在酿成更大的错误之前，她必须把话说清楚。
麻烦。
中午放学，陈曦坚持要在学校餐厅吃，美娜很不解。从学校到家不过镇子的横长，开车根本不费时间。陈曦说中午想留班补习美术，其实她是有私心的。十年前妈妈的离世对她打击很大，导致性格由一点点变得内向，自卑和自责伴随着她成长，心脏被划出深深的刀口。不是什么事都能改变，不是什么角落都能充满阳光，这是无法修复的，势必伴随终身的。
孤僻，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她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餐厅人不是很多，陈曦打了饭坐在角落里，扭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做在对面，是刚认识的张岚。陈曦确信她看到自己了，但她只是安静吃着，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真冷漠，像我似的。陈曦暗暗自嘲。
她们吃完各自的，就分道扬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