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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银狮 其二

亚顿没有睡,在这个夜晚他当然不能睡。其实他很习惯这样的夜晚,昏黄的灯光永远是稀疏的,尽管完完全全不能说是轻松,任何一点动静就需要自己去思量反应。但亚顿莫名地感觉到这才是人生应该度过的方式,至少是他的人生。

可能因为这才应该是自己应该待的地方,亚顿想,他拨开很简陋的帐篷帘,基本没什么人在走动,营地内的卫兵很多也没有继续移动只是站着。负责看守应该是有两批人,一批在营地内围一批在营地外合理距离。

这只能说是他所能想到的最保险的做法,实用的侦查学如果不出意外都已经是骑士团第二周期的训练项目,因为大概率会用不到。现在跟他一起的这些新人最多只是在笔试前零零碎碎学过《侦查学入门》。所以亚顿派出的守卫人数也多上很多,而且如果真的有什么突发情况还是得让他出面。

其实亚顿也并没有怪他们的意思,更何况亚顿觉得团中不乏有让他意想不到的高手在。麦克莱在那次初集会时全程都放出了「信使」,光是新兵就至少有五六位「魂」能力者在其中。亲历战争是对「魂」这一力量最好的历练,尽管亚顿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如此,他自己本人也是这样觉醒的。

亚顿手拿着头盔就走了出去,他尽量避免脚步的声音太大影响对四周的判断,他得亲自去看看卫兵的情况,如果可能的话教一些战争中看守的常识也好,亚顿想到这里便严肃起来,毕竟实践才是最好的老师。

亚顿用左手在心脏旁握拳按定,看见他的骑士们都很有礼貌地停下行礼致意,没有人说出一句话,仿佛都被临战前的气氛死死封口。还有一名骑士笔直地站在营地边缘,看起来很是认真。亚顿在他身后站定后双手抱胸,他刻意地隐藏了自己的脚步声,也没有穿他标志性的铠甲,但看来这位骑士并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亚顿无奈地笑了笑。

“团长好。”那名骑士突然发声,但仍然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动作。亚顿微微动了动嘴角,“怎么知道是我的?”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份都被这个新人猜出来了。

“报告,所有负责看守的骑士向后面走去时都停下了一两秒。”声音很平稳,但亚顿能听出来语气里的一些紧张,“也只有您能让大家一致停下了。”亚顿不禁笑了笑,将手按在那名骑士的肩上,想让他稍稍放松一下。“很好,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恰克·帕拉尼克(Chuck Paranik)。”对方一愣,估计没想到亚顿会这样直接询问。亚顿点点头,“我家族其实是一个骑士世家。”恰克没头没脑地补充道,其实亚顿也有所听闻,帕拉尼克的确是个辈出英雄的家族,他记得以前玛洛恩骑士团二队里就有位姓帕拉尼克的骑士,但他忘记具体名字了。

“帕拉尼克骑士,你站得未免太直了。”亚顿打量着恰克的站姿,“但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训练这样严苛的站姿吗?”

恰克听了这句话后背挺得更正了,仿佛夹了钢板在后面。“为了骑士的风貌,这也是骑士道的体现,正直。”恰克回答得很认真,利落地转了过来,但当他看见亚顿的正脸时他还是有些惊讶,与他身份不搭的是很是柔美的面容,恰克原以为还是像墨德那样的肌肉猛男,他还没有见过麦克莱那种更加奇怪的审美……

亚顿微微点头,“你说的都没错,不过你认为作为一个骑士在战场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恰克老实回答道,他没听懂亚顿话里的用意。是不是他们在高层的都喜欢这种语焉不详的说话风格?恰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然是道义啊,不然我们作为骑士完完全全就是失格的,其次才是生命。”恰克谨慎地说道,这其中其实也不能说是他本人的思考,很多东西都是很久之前在他们即将被授予骑士资格的授课中所提到的,是很多年前就写在每个铜铸的骑士勋章之上。

亚顿轻轻叩击指尖,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表达清楚意思,“我们战争中是要去赢,是为了尽可能地去杀死每一个敌人。作为一个士兵,所需要学习的一切都是如何达到这一点。”他盯着恰克飘忽的眼神,“那么我们为什么要练这种毫无实用性的站姿,为什么要去考虑骑士本身存在的所谓道义?这可是在战争之中啊。”亚顿后面没有再说了,他的这些话似乎触动了自己心里的一些东西。

恰克愣住了,他没想到亚顿会直接跟他谈起了人生。这种残酷的问题他也从来没有思考过。恰克的确出生在一个骑士世家,但他从小想要的只不过是做一个平凡的骑士,在社区里行侠仗义,有自己的土地能够劳动就够了,恰克特别享受看着播下种子的那一瞬间。这倒不是恰克没啥梦想,他的体格并不支持他这样做,他唯一擅长的武器就是弓箭,他之所以能够进来还是因为理论和射击考试的总分他是第二名,第一名好像叫什么特里苏·海涅。

选择银狮也是因为是新兴的骑士团,他觉得能够安稳一点,可以有几年来让他当一个不是那么纯粹的骑士。骑士间的跃迁并不是特别困难,但其中充满着可能灭绝种族的风险,所以高阶的骑士世家基本不存在,甘于平凡算是做一个基层骑士的基本觉悟。

而且他和团长大人也……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吧,这里面掩藏的苦涩感,以及饱经沧桑的淡然……让他怎么接话?恰克没想到团长居然也是这么闷骚的一个人,居然会时不时需要陌生人的树洞来倾诉衷肠……

为什么呢?恰克抿住嘴唇,他想不到什么解释,骑士道高于生命这一准则是在他生下来就被灌输的。他想说什么,但总感觉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能茫然地看着亚顿。亚顿像是在想着什么似的,眯着眼睛看向别处。

“是啊,我们在这里就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哪怕是苟活着,把自己埋进不能再低的尘土中,因为战场上没有任何骑士道的位置,在血溅到自己身上时一切约束都毫无意义,这是我通过战争所明白的,别无其他。”他轻声说,似乎声音也一同进入了冥想。

——

莱斯顿在尝试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能够听见来自对方那个潜伏者的任何声音。现在两人都在奔跑,虽然莱斯顿处于某种占上风的追逐关系,但实际上他的行动是十分受限的,方向的主导权并不在他这里。他能做的就只能是使命地集中注意力留意任何有信息的动静,莱斯顿专门训练过这一察觉的能力,在普通的环境里很管用,但在这种树林莱斯顿也没有办法更精确一步。

不得不说那个潜伏者应该非常老练,脚步的余音基本等于无,仅仅只是在一处拐弯过后,明明两人都是同一方向奔跑但渐渐地莱斯顿就失去了对其位置的把握,就算他停下仔细听也是一样,在这一片密不透风的树林里他根本看不清人形,再加上他与敌人的距离一开始就被拉开得太远,莱斯顿最多也只是能看见树枝的摇摆。

当任何外界的反应都没有出现时,与其猜忌对手屏息技术多么高超不如选择相信暗处有诈。他会有能力杀了我吗?莱斯顿不由得在想,之前虽然对方没有下手,但很有可能只是想以他为饵钓出他们营地的具体位置。

对方并没有动,莱斯顿心里坚信这一点,彼此的速度多多少少能够把握,就凭刚刚拐角的这一瞬距离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拉开到这种无法感知的地步。就算敌人的确做到了这一点莱斯顿也无法逆转,到这里莱斯顿只能选择停下来,万一这是对手的把戏呢?

在他环视时头顶上的枝条猛的摇晃起来,引得无数叶子零零落落的掉散,这种寂静中突然的哗然让莱斯顿下意识地拔出腰间的剑,尽可能地让身体俯下来。这是很有利的攻击姿态,对方是利用落开的那一段距离移动到了树上,声音来自莱斯顿的左后边,莱斯顿立马转身,恰好看见那道即将落地前的黑影,是想要借此佯装匿迹然后掉转方向吗?莱斯顿愣住片刻,心里有种不知名的喜悦,他猜中了对手的意图,尽管带有某种直觉的成分。

当莱斯顿准备前跃抓住对手时他听见了什么在空中飘荡的声音,不对劲!莱斯顿反应过来时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正是这一步的拉开让他能够及时反应过来,莱斯顿所能看见的是与他头平行的一丝银光,脸前挥动的风让他感受到某种闪过的寒意,一把小刀的尖刃在他眼前的毫厘间划过,那种对危险的感知让莱斯顿马上闭上眼睛。

但这种威胁并没有让他完全失去反应,莱斯顿立马以半弧方向挥剑回击,只是击中了一旁掉落的叶子,他翻身连跳几下,果然如此,莱斯顿稳住身体后心想,却止不住的心悸,果然有不对劲的地方。

刚才让莱斯顿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仍然在于距离,对面如果是想要逃走的话双脚应该早就落地,发出那种踩到万千叠枯叶的脆声,莱斯顿一直对声音额外敏感,而不是保持这一降落的姿势。刚刚在半空中荡的声音来自于绑在树枝上的轻韧绳索,对手并不是想要迷惑方向,而是迷惑自己,假借上树之后的跳跃来吸引莱斯顿贴近距离,实际上他将绳子绑在身上,发动了类似于荡秋千一样的袭击。

虽然是这么刁钻的方式,但具体划过来时的速度极快,并且他能够在半空中取掉莱斯顿的性命,而不像跳向背后袭击需要准确方位和发力点,也不像跳下来袭击那样要维持平衡后才能攻击,刚刚也正是因为莱斯顿的迟疑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做出追击的动作,这算他侥幸避开了这一击。

其实他也应该想到,占据高点后最方便地就是发动突袭。莱斯顿不由得一身冷汗,敌人的思维没有这么简单,他的担心是对的。

还有什么有意义的信息?莱斯顿拼命地在脑子思考,刀是轻型,接近于匕首,但看轮廓又属于那种平直的折刀,很多猎人喜欢随时带这种小型武器。如果对手唯一能拿到武器只是这的话倒是不难对付,莱斯顿可带得是骑士标配的剑,实战的效果比折刀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对方用力地调转身体想要划开绑住的绳索,折刀在他手上挥转得并不流畅。在这种不能再近的距离下莱斯顿终于能够看清对方的身型,看起来倒是很瘦弱,大概同他差不多略矮一点。莱斯顿在等待他真正落地时给予其痛击,于他而言那是最佳的时刻。

“嚓。”莱斯顿屏息,这正是踩在枯叶上的声音,他俯身前跃,单手出刃朝向侧面划击,这是一种骑士剑术的起手式,非常适合先手发动。但对手当然知道莱斯顿会攻击自己,右手的折刀马上旋劈过来抵住剑刃,刚刚落地就反应已经很快。

但莱斯顿并没有完完全全的用力,他就是在等与敌方折刀的相碰,莱斯顿在相交接的一瞬间翻折手腕,猛地发力在折刀的刀背,清脆的交擦声并没有持续多久,折刀轻轻地飞出对方的手中。这就是其武器的弱点,折刀本来就是刀体偏薄不适合对拼,更何况是对手手中更轻的这一把。莱斯顿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技巧就能击败对手,不过的确对手的身手并不能算是优秀,作为一个斥候而言已经很危险了,之前在莱斯顿这么警惕的状态下都差点没能发现这人的存在。

敌人连忙撤开手,莱斯顿的剑贴在他的面前。两人都没有继续动,透过那一片漆黑莱斯顿能感受到对方在死死地盯着他。顿时莱斯顿觉得安静了许多,明明本来就是在这么一个偏僻的森林之中。

“名字。”莱斯顿扬了扬剑剑尖,那人露出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莱斯顿看不太清楚,应该是某种亮色。

“为什么要告诉你?”语气有些不屑,看来对方深知虽然对决输了,但气势不能低人一头,不过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说不定和莱斯顿同龄。莱斯顿没有继续说什么,剑拿得也很随意,他看不出对手有什么能反抗的。“剑法不错。”对手悠悠地说着,好像被压制住的不是他而是手握武器的莱斯顿一样,“说真的我挺羡慕你们这些能够有一手好剑术的人,看起来真厉害啊。”

“来自哪里。”莱斯顿简洁明了,看起来对方没话找话像是在拖延时间,但暂时他没能察觉到任何其他人的动静,“你们军队的下一步是哪?”少倾过后还是只能听见忽闪的虫鸣,新晋的俘虏扭过头去默不作声,莱斯顿估计对方也不会回答,其实答案很简单,胸前军章虽然掩盖在黑衣下面,但其轮廓不用细看就知道正是南境军,他只是没想好怎么处置这名斥候而已。

不过他再次感受到一丝的不安,只是一两丝的感觉,但不停地在心里作祟,如同拼图拼好了后发现有一块没有用到一样。有些事情还是感受到丝丝的微妙。

现在已经是很深的夜了,在茂密枝叶的笼罩下那种黑暗总感觉较其他开阔的地方更加稠密,其中仿佛有着暗暗酝酿的因素。莱斯顿深吸一口气,呼吸能感觉到夜里那种弥漫着的雾气,却并没有那么湿润,反而十分干糙。当头转向那个俘虏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有问题!莱斯顿瞪大眼睛,问题就是这团更沉甸甸的漆黑!这种漆黑固然是晚上所营造的,但也不至于看不清脸的地步,即便庞杂的枝叶再繁多又乱生。这片森林中的「雾」的确是黑色的!而且来源就是那名被击败的对手,「黑雾」(Black mist)仿佛就是由他的体内分化出来而形成的,只不过速度实在太慢,仿佛缓慢渗出来的粘液一样,他在这么久的追逐与缠斗中也没能发现出这点蹊跷。停下来后莱斯顿才发现多少端倪。

他尝试用手挑开一些雾气,可已经来不及了,连剩下的视野也被占据。黑雾如同羽翼一般遮盖着了莱斯顿所能看见的所有。

“再见。”莱斯顿似乎听见了嘲讽意味的笑声,来自前几秒已经沦为俘虏的对手,他意识到出事了。“你别跑!”莱斯顿咬牙切齿地喊道,在这「黑雾」中声音仿佛也能够被扭曲一样,他自己的喊声在这层空间里听起来变形至十分滑稽。莱斯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对手的脚步声总是难以留言,这些在他身边弥漫的「黑雾」或多或少地替敌人抹去了一些声音。

这只能用「魂」能力来解释,对手是「魂」能力者,是拥有具体形态的「形者」。「黑雾」即是他「魂」的具体形态!敌人本该在「黑雾」完全释放出来时再在自己的「领域」攻击他,但是对手以为他也只是个斥候没太放在心上。

莱斯顿向前扑去,他想抓住那个人,可原本敌人所应该在的位置上空无一物。莱斯顿有些不敢置信,在这雾移动的确无法听到任何声音。莱斯顿环顾四周,无论是哪个方位都是令人窒息的黑暗,纯粹黑夜所伪造的广阔让他更加迷失了方向。

莱斯顿咬住嘴唇,他意识到自己处境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用脚死死踩住不远的折刀,以防对手拿到刀之后再次回击。莱斯顿缓缓捡起折刀,他已经十分地集中精力在听觉上,可在这黑雾之中连普通的虫鸣都听起来十分遥远。莱斯顿试图向某个方向走动,他伸手似乎摸到了树粗壮的干枝。

莱斯顿扶着树没有吭声,他在等对手的任何动作,尽管莱斯顿很不情愿,但主导权又回到了对方手中,但还不算太糟,至少对方无法给与他重创。

黑色的浓雾没有继续停滞原地开始扩散至更深处,这种纯黑在空气中的浮动是能够以肉眼看见的,仿佛像是半空中疯长的藤条。对手很有可能逃走了,莱斯顿隐约地感觉到,领域的波动虽然没有具体的观照,但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异动。莱斯顿尝试着向某个方向迈着步子,他也只能这样慢慢行进。

说来奇怪,这样视野的模糊似乎也篡改了时间的暗流,或者说他对时间的感觉被模糊了很多,仿佛那层雾笼在了某种感官之上。莱斯顿感觉似乎过去了很久,他扶着又放开一颗颗茂密的树干,这样充满生命力的事物让他在迷茫中心态不受太大的干扰。

但路呢?莱斯顿压根无法找准道路,在这种朦胧之中他根本无法找到正确的方向,但又总不能按兵不动,万一对手带着他们的队伍再次杀回来呢?他只能这样尝试着行动,别无选择。莱斯顿不断在心里祈祷,自己的方向一定不要是与骑士团的营地相背而驰。

这样的行走不知道过了多久,漫长到似乎又度过了一天的日月轮转。莱斯顿的焦急也被渐渐摁耐至更低的空间,能够找对地方吗?说实话莱斯顿并没有把握,他也并不知道营地那边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必须得先人一步回到营地。来自敌人的黑雾也散开得只剩薄薄一层时,莱斯顿听见忽然有声音恍惚地传来,仿佛有人拖着锁链在负重前进。

莱斯顿小声地呼吸着,能够听出来并不是冲他这一方向而来的,是在他移动的横向之上。两者距离不能再近了,莱斯顿侧过身,他听见的是一声沉闷的马嘶。有人吗?莱斯顿瞬间警惕起来,跃起身来时他手指碰见什么,莱斯顿猛然抓住,是马绳!莱斯顿借势跳上马背,纯黑的毛皮上质朴的鞍座和莱斯顿想象中不一样,并没有人在驾驭这匹马,它是受惊逃到这里来的。莱斯顿原本以为又要发生一场遭遇战,但是并没有这样。

莱斯顿很不容易才停下受惊的马,马的力气也夸张得像狮子,只能是军马才能有这样的身体素质。他轻轻用脚踢了踢马腹,那块硬硬的应该是军章。莱斯顿俯身看了看,他原本以为会和「黑雾」拥有者一样的南境军纹。但是让莱斯顿无法相信的是上面的花纹是银色的雄狮,马儿回头舔了舔莱斯顿握住徽章的手,仿佛认出了他一样。是他们骑士团的马匹!

莱斯顿头中仿佛有什么炸开一下,这不可能!他记得夜晚出巡的士兵都没有牵马出来,马分散拴在各帐方位的营外,按道理说不存在溜出来的可能性。有什么惊动了马,但能跑出这么远还需要有人解开绳索。这只能有一种解释,在营地旁两队人马已经开始了交战。莱斯顿望了望天空,天幕似乎又的确明亮了一些。

莱斯顿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敌人在收到消息后赶在他之前找到了营地门口。现在很有可能发生了难以预料的激战,莱斯顿不由得狠狠打了一阵哆嗦,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但莱斯顿也忽略了一点,就这么一些的时间根本不够那个斥候完成汇报消息再去集结去攻击。在他与那名敌人遭遇时其实他们营地的位置就已经暴露了,那名拥有「黑雾」的斥候不过只是远离了队伍的一个,所以说这一切现状并不能完全算是他的责任。不过实际上距离那个「魂」能力者逃走已经过去了两个钟头了,那个斥候早就回到了南境军的部队,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着特殊的标记符号能够快速地会和集散。

而莱斯顿并不知道另外的这一切,他只是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在双方之间发生了。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骑士他当然会感到内疚,他只是恨不得好好打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竟然在占据了擒拿斥候这么好的优势下都没能传达有效的消息。

现在他还能做什么?莱斯顿回头望了望,不过仍然有个好消息,马蹄的奔走在枯枝败叶的路上踩开了深深浅浅的印迹,马逃到了这里很有可能意味着距离营地的位置并不是很远。事到如今他也找不到所谓方向,只能仔细看着地上任由马带他回到营地。莱斯顿拍了拍马背,“驾!”他的喊声听起来仿佛是咬牙切齿,四蹄分别踏过黄叶的声音让莱斯顿恍惚了一会儿,莫名有一种惬意,迎面的风仿佛能够吹散了一些凝重。仿佛这条路并不是走向战争。

——

恰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蛮想将话题扯远一点,但他正想说的时候亚顿突然用力地抬起头来,他把手摁在恰克手臂,很是用力。“快去叫其他人,一级响应。”亚顿小声说,“快去!”恰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转动,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种抒情到严肃的转变很是滑稽,但恰克笑不出来,尽管他们来南方已经这么久了,但一直没遇见过一级响应的触发。这不光光意味着是有敌人,一级响应所适用的是毫无准备的遭遇战。不过他的确没能察觉到任何不对,可能是在闲聊时太放松了,恰克有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

让亚顿反应过来的其实是「魂」的能力,他在和恰克谈话的时候他一直在释放「魂」,只是单纯的「魂素」,亚顿本人虽然是有着具体形态的「形者」,但他同样能够操纵一定的「魂素」,像亚顿这一程度的精神力已经能够将「魂素」凝聚成一个「领域」,虽然赶不上麦克莱的「信使」,但多多少少能够作为侦查手段使用。他「魂素」构成的领域最多只能笼罩以他为中心的方圆两里,就连覆盖整个营地都做不到。

所以亚顿才在边界这里来巡查,他并不觉得这里除了他还有人能够做到利用「魂」来侦查,但就在刚刚他遇见相同的领域,一般来说这种领域的感知是以类似水纹的波动来实现的,而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斥力,仿佛磁铁同极的推拉。然后有「什么」在两者的领域间爆开,亚顿很久才抑制住自己脑中类似于脑震荡的震感,那一瞬恰克并没有注意到亚顿脸上微妙的表情,这种对峙对精神力的确是种不小的冲击。

但至少能明白两件事,其一是有敌人就在附近,有这种程度的「魂」只能是敌人,没有任何犹豫。其二是他们的位置应该已经暴露出来了,对方也能通过这种相斥知道他们的所在,只是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确定敌人的位置。

亚顿站在稍为开阔的树林开口边环顾,当你预感到有人正在接近时你会觉得所有的动静都指向未知的敌人,亚顿现在的确进入了这种一惊一乍的警觉。此时想再次开启「魂素」的领域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他必须要为之后的遭遇战做准备,他可不想再受到一次「领域」的相斥,对之后「魂」的释放是会有影响的,亚顿重新戴上了头盔。

恰克已经把亚顿的指令告诉给了之前安排的巡查队,很多人听完都只是默默点头,其内心是怎样的呢?恰克不由得想到,无论如何恐惧是不会写在他们展露出来的皮肤上的,而更多的是在看不见的地方。

他现在的小腿仍然在止不住地轻颤,应该会没事的,恰克心里默念,南境军不过只是一群杂鱼,他很早就听说过,亚顿算是伊卡洛斯最强的「魂」骑士之一。如果亚顿听见恰克内心所想估计只能苦笑一声,他的「魂」在当时的玛洛恩骑士团里都已经算很平庸的了,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过誉还是因为他在巨台之战里的光荣战绩。

十一个,恰克在心里清点人数,他没有具体名单只有大概的印象,他记得最初派出来的有十二个人来者,他又重新数了一遍。的确是十一个,少了一个人,恰克皱起眉头,究竟是谁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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