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倾想了想,好像自己这次出宫,本来也没打算带着这两个丫头,算了,爱叫什么叫什么吧,等自己从南启回来,直接改口叫皇后也就行了。
“第三件事情。”苏愈倾这下是真的认真起来,看着绿竹和青杏,“虽然我说了你们可能不懂,但是曾经构陷苏府入狱、勾结司徒一氏叛国的南启人的首领,叫萧踏雪。”
“萧……呜……”
绿竹和青杏齐齐瞪眼,差点就惊呼出声,好在苏愈倾早就有准备,直接一手一个,堵了嘴巴:“嘘,我说了不要大惊小怪。”
两个丫鬟老老实实闭了嘴,眼神却还是带着怀疑和疑问地看着苏愈倾。
“你们没想错,就是那个萧公子。”苏愈倾无奈地点点头,“如今我和他已经是恩断义绝,如果你们在宫里或者在他不应该出现的地方看见他,记得要叫护卫,要记住,他不会念及旧情。”
苏愈倾的口气太过严肃,说的绿竹和青杏都不得不慎重起来,纷纷点了点头:“有……有这么可怕?”
本来是不想吓着绿竹和青杏的,可是为了她们的安全起见,苏愈倾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你们以为,我好端端的诈死做什么?那天是因为萧踏雪的手下要暗杀文钰,好在我有先见之明,提前做了准备,他才没能得逞。所以不是我危言耸听,你们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刺杀,皇上?!
听懂苏愈倾的意思,绿竹和青杏这下严肃了,郑重地点点头。
然而,就在苏愈倾打算让两个人出去帮忙准备食材的时候,青杏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住了苏愈倾的手:“小姐……”
话说一半,就顿住了。
苏愈倾很快就意识到了青杏在想什么,拉着她的手让青杏坐到自己身侧,给了绿竹一个眼神让绿竹先出去,才淡淡问出声:“什么?”
青杏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却是在强自忍着,还勉强挤出来了一个笑容:“小姐你那么聪明,既然已经让绿竹姐姐出去了,你一定猜到我想问什么了。”青杏仰着头,看着苏愈倾,眼神之中却是有了些急切,“小姐,我猜的,对吗?”
她想到的,自然是王英的死。
苏愈倾沉默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道:“我不确定,但是有很大的可能,王英是死于他手。本来,司徒昭死了,你的心结也算是解了,我就不打算提起这件事情来着,可是……”苏愈倾顿了顿,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可是我觉得,你有知道的权利。”
“小姐,谢谢你告诉我。”青杏缓缓站起来,看见苏愈倾有些担忧的眼神以后,虽然已经是红了眼眶,语气却还算是平静,“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不会像是当初那么激动了,只是……小姐,十一爷和南姑娘都在呢,我晚膳就不过来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去吧。”苏愈倾拉着青杏的手拍了拍,“和十一一起用膳,绿竹估计也不习惯,回头我做了你喜欢的叉烧,让绿竹陪你一起吃。”
青杏点了点头,表情却是有些挣扎,苏愈倾实在是担心,又开口追了一句:“饭还是要吃的,不吃身子可是受不了。”
“小姐,我知道。”青杏应着,又犹豫着开了口,她问,“小姐,若是我们北渊胜了,你会杀了他吗?”
这次倒是轮到苏愈倾愣了一愣了,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虽然她清楚,她是北渊皇后,萧踏雪是南启六王爷,北渊和南启之间,必有一方胜,一方败,也清楚,自己即将南下为文钰寻找天玉莲的下落,少不得要和萧踏雪起冲突,可是她却是从来没有意识到,会有那么一天,自己要在生死之间,做出抉择。
她良久的沉默,青杏自然就明白了,咬了咬下唇,声音中却是已经带了哭腔:“青杏知道,萧公子对小姐有恩,小姐下不去手,青杏不会怪小姐的。”
苏愈倾摇了摇头,有些疲惫。
若是她下不去手,就算青杏不怪罪她,那么北渊的百姓呢?那些枉死的将士呢?他们会不会怪罪,自己这个一国之后?
就在青杏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听见身后的苏愈倾口气沉重:“杏儿,你忘了,我已经说过,我和他,早就恩断义绝了。我北渊人,对他,只能是,得而诛之。”
文钰从武试现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苏愈倾打算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刚刚入宫,就急匆匆赶到了苏愈倾宫里:“总算是结束了,你猜猜,武举状元,是哪个?”
苏愈倾配合的做苦思冥想状,最终却还是笑了出来:“我猜啊,自然是咱们第一天比试的时候,那个故意隐藏实力的人。”
“对,就是他。”文钰大掌一拍,坐到了桌子边上,绿竹早就给他斟好了茶水,“这人心思颇为细腻,又懂得战术,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将才。”
“文举的人我也给你选出来了,呶,就这俩。”苏愈倾从柜子里抽出来两份试卷,“回头卷宗我就让人送到司礼衙门去,虽然是我一个人定的,但是程序还是要走一走的,不然显得多不正规。”
按照文钰颁布的律例,科举考试,武试自然就是直接定出状元、榜眼和探花,而文举则是需要朝中的司礼、总典和官衙三位大臣为首的文官们组成的审阅团来批阅,最后选出较为优秀的十几份试卷,交由皇上亲自批阅,才能最后定出状元等名次。
这一次,一来是因为朝中如今人才短缺,苏愈倾觉得这些酸腐文人出的试卷不利于给朝廷选拔可用之才,另外还有南启人可能会接机做些小动作,于是就直接变成了苏愈倾的一言堂,以后的文举武试自然还是要按规矩来的,所以这一次,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总不能给别人落下话柄。
“阚正奇,岳继阳,刘寄奴?”文钰看了看手里的卷子,“怎么是三份卷子?”
“刘寄奴。”苏愈倾拿着其中那份卷子,“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女子考生,虽然见解不算是这些考生之中最为优秀的,但是身为女子,能有这样的心胸实属不易,我觉得不应该埋没了她,反正你后宫也没有女人,不如让她做个女官,先管管后宫这些丫鬟的用度,就算是以后我回来了,有个帮手,也不错。”
“这么快就开始给自己找帮手了?”文钰微微笑着,“看来夫人很有信心一统六宫啊。”
“那是自然。”苏愈倾微微一笑,“反正后宫的娘娘,就我自己,好管。”
站在一侧的绿竹都被逗得抿嘴笑了,可是也不由得替苏愈倾担忧,如今皇上是对自家小姐千般好万般好,可是自古君心最是薄情,自家小姐又能真的独冠后宫多久呢?
绿竹这个担忧,苏愈倾不知道,此时正点着另外一份卷子:“这个,就是我说的那个南启人,说实话,真是个人才,我刚开始还担心自己破格录用他会有麻烦,但是我完全多虑了,唉,这如果不是我早就察觉了他是南启的奸细,我都觉得这人可以委以重任了,偌白……他们选人,真是足够妥帖啊。”
“不仅他们会选人,你家夫君也不差。”文钰把卷宗收起来放在一侧,从怀里掏出来另外一份东西给苏愈倾,“呶,我给你选的人手,都是跟随我多年的护卫,个个精英。”
这次南下,如入狼窝,自然需要最优秀的人手配合自己,苏愈倾收了名单:“一会儿我要见见这些人,跟着我了,要按我的规矩办事,我得给他们训训话。”
“他们早就在外头候着了。”
这下苏愈倾倒是愣了一下:“这么厉害?我都没察觉到有人跟着你过来我宫里,看来你手下,高手不少啊。”
文钰有点哭笑不得:“让夫人失望了,我说的在外头候着,指的是在你宫外头,离着这么远,你自然听不到。还有,你先别急着出去,我还有事要告诉你。”
“恩?”
“这几年,咱们和南启之间的明争倒是没有,但是暗斗却是一直没有停过,你这么贸贸然过去,肯定是要被南启人盯上的,所以……”文钰顿了顿,才继续道,“所以你恐怕是要装作难民,和文琂两个人先过去,我再想办法让他们分批进入南启。”
“恩,我知道。如今苏祁的军队和南启的军队正遥遥对峙,对进入南启的北渊人,他们肯定是要有所防范。”苏愈倾狡黠一笑,“可是如果我是西窑人呢?”
文钰眼睛一亮。
苏愈倾继续道:“没让高阳夏把司徒天瑜这颗钉子拔了真是太明智了,反正司徒天瑜曾经投靠的是南启人,咱们的人就从西窑过去,想办法搞一个司徒天瑜的信物,就成了。”
“这个容易。”文钰淡淡道,“就是怕要几天的时间才能拿到,要不要,晚几天启程?”
“不了,我和文琂两个人太容易被认出来,早些混进去安顿下来,也能安全一点。”
文钰点点头,却是忽然沉默下来。
“怎么了?”苏愈倾还在盘算着如何混过南启国境,再如何混入南启的都城元阳,却发现身边一直在和自己分析局势的文钰忽然安静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如果我们有一个小太子,现在这个时候,就应该让他监国,然后我陪夫人一起南下。”
他是舍不得自己走了。
此行危险,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可是此行又是必须的,两个人也是比谁都清楚。
文钰拦不得苏愈倾,却也舍不得苏愈倾。
看着他的眉眼,苏愈倾忽然觉得,自己也跟着伤感起来:“要是你能陪我南下啊,我这一趟就不用走了。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已经死了一个苏素,我可不能再改一次名字了。”
绿竹早就机灵地躲了出去,屋子里两个人相视微微笑了,文钰伸手拉住苏愈倾的手:“对了,贵妃苏氏,忠孝慧敏,救朕于危难,追封为皇后,谥号……”
“停!”苏愈倾及时制止文钰继续说下去的话,虽然她本来的想法是,借着这次的机会,把苏素的身份还给真正的苏素,她也可以做回她自己,然而背着苏素这个名字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现在听着文钰给苏素追加谥号,怎么听怎么别扭,“我听着太别扭了,让大臣去办就好了。”
“好。”文钰点点头,收了刚刚有些微微难过的心思,“夫人,出去训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