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刀护卫闷哼一声，仰面栽倒下去。
大脑昏沉，两眼发黑，江风咬住舌尖，滚向墙角。
意识终究是涣散了一瞬。
飞来的合金锁链一头箍住江风的脖颈，一头被白发老管家牵引着。
经验老到啊，这样的破绽，都能敏锐捕捉到。
江风泛起自嘲式的苦笑，双手攥住锁链，对抗着收缩。
“嗬啊——”老管家手臂肌肉鼓胀，胳膊后扬，蛮力将江风拽飞上前，另一只手，迅猛投掷出一颗铜球。
西瓜大小，布满尖刺的铜球。
青绿快速放大。
手碎合金？
开玩笑，只能…
江风一咬牙，双臂交叠，护在胸前。
“哐啷——嘭——”
两者相撞，江风重又倒飞，重重摔在酒馆的墙壁上。
“嘶——”
颈项的束缚让他呼吸不顺，双臂被尖刺扎进血肉中，疼痛难当，忍不住微微吸气。
至少护住了胸腹，只轻微的划伤，不会妨碍灵力运转。
提气，江风一掌拍出，把铜球击飞。
“你得考虑清楚，”最后一位高级学徒，胡顺天终于快步上前，加入战局，“免得自讨苦吃。”
他的右手中，亮出一束耀眼的金黄。
朴实无华的金属剑柄，剑格以上，全无实体，激发态的灵力汇聚成金黄色的光剑，隐有“滋滋”的气爆声。
第二件灵装。
江风认得，这是最基础最寻常的下品灵装——灵力光剑！
纵然是最基础的灵装，灵力光剑也具有削铁如泥的特性，激发态的灵力又是虚体，寻常物质无法阻挡它片刻。
不过呢，削铁如泥…
江风隐晦一笑，双腿蹬住墙面，径直朝胡顺天飞扑过去。
光剑对着江风，胡顺天瞳孔缩小，下意识收臂。
无论如何，胡顺天都不可能胆敢伤人性命，即便他敢，那也无济于事。
江风双眼蒙上清光。
刺痛，深入脑髓的刺痛，仿佛有只蛰居在颅内的虫，霎时狠狠地蜇上一口，胡顺天只觉天旋地转，僵在原处。
江风半空中一记飞踢，踢在立柱上，借力灵巧翻转，脖颈上的合金锁链与灵力光剑擦碰，刹那熔断。
还有行动能力的两名便衣护卫冲上前。
稳稳落地，束缚尽消。
江风与胡顺天相对而立，双手成拳，深吸气，一套凶猛的连打，全部倾泄给尚未清醒的胡顺天。
酣畅的勾拳之后，回身一腿，胡顺天身体蜷缩成弓状，下一刻，远飞。
灵力光剑飞上头顶。
两名便衣护卫抽出短刀，踏步，前挑。
举起手，江风一把握住空中回旋的剑柄，退后半步，双手横斩。
无声无息间，两柄短刀缺了半截，两名护卫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呃啊啊啊——”
先前倒地的白衣护卫不知何时逼近江风身后，双手高举着一张酒桌，口中呐喊，满脸粘血，就要朝江风脑壳抡去。
身体急转一百八十度，由上至下，手中金黄坠落，剑指咽喉。
酒桌碎裂，人也僵立。
灰衣中年手抹向鼓囊口袋，又停止了动作。
老管家伸出左手，挡在他身前。
“罢了，都停手吧。”满地狼藉中，胡顺天坐起身，一手揉着肚子，“念力师，呵呵，你居然只是见习督察？这次，我们栽了。”
除去物质能量灵力外，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第二种异能，精神能量——念力。
修炼灵力的武者存在着学徒阶，可是拥有念力的念力师没有学徒阶，最低也是三流高手水准。
具体来说，江风是一名中级学徒兼三流念力师。
足够碾压在场的三名中级学徒加上四名高级学徒。
“怪不得能‘看见’我的暗器。”灰衣中年喃喃自语。
“督察令是正式督察的专属，你隐瞒了。”老管家回想起先前小厮汇报的内容，察觉到异常。
“我倒真是见习，不过经常像这样做些正式的工作，所以也领了一块。”江风平静地解释着，将剑柄翻转，找到按钮，关闭了光剑，然后随手丢给胡顺天，“现在，我已经确认完毕。”
胡为己又缩到老管家身后。
“你们，还不足以参与灵药私售这种高风险的‘活动’中。另外，与我有关的一切我不追究，我给你们带来的损失也请你们担待，一些规则边缘的事最好不要再做。”江风冷冷横扫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胡为己身上，“那么小胡，请你跟我走一趟。”
“又有什么区别呢？”胡顺天脸上颓丧，坐在原地，“我家小贼的罪名落实，酒馆还是没了。”
“不必丧气，或许事情会有转机。”江风意味深长道。
胡顺天疑惑地抬起头，江风却未解释。
老管家让出身位，脸上看不出悲喜。
胡为己踌躇许久，神色阴晴不定，走到江风身边。
近了，江风才发觉，这个小胖子身高比自己还高，目测在一米八五左右，只是心里丧气，苦着脸，驼着背，显得更像一团大肉球来。
“我，我有一个问题。”胡为己小心翼翼地说。
“回答问题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江风理了理自己破损的外衣，磨平皱褶，将血迹和伤口尽量掩住，“你姑且说说看。”
“我没错。”胡为己鼓起勇气。
“这叫问题吗？”江风没好气地回答，“你是凡者，你买了灵药，这就构成了私购灵药罪。”
“不，我是说，这不公平。”
“明明都在说‘平等平等’，我记得终结原始帝国的，就是那位‘平等公’吧！”小胖子莫名激动起来，“凡者买药有罪，非凡者随意买药，凡者限制出行，非凡者哪儿都能去，这是什么道理？”
江风无语。
“凡者与凡者之间是平等的，这点我承认。怎么同样是人，凡者与非凡者之间就是两种公平了呢？”
“小贼。”胡顺天出言提醒。
“我不明白啊，我活到了二十岁，我一点都不明白啊。”胡为己自顾自地说下去，“就好像，我们是两种物种一样，非凡者永远拥有光鲜亮丽的人生，永远高高在上，而凡者只能自甘平庸，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我不明白啊。”
“首先，没有哪一种人被归为‘非凡者’。而且，你的问题超纲了，我拒绝回答。”江风回答得漫不经心，“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我都难以理解。但是规则就在那里，我是督察，依规办事是督察的职责。”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江风打断了胡为己的提问，推着他，“你走在前面，别再耽搁了。”
“给督察开门。”胡顺天对两名便衣护卫说。
冲锋曲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符。
恐惧，迷茫，愤懑，麻木，胡为己心头百感交集。
门敞开了，阳光涌进来。门槛外，笔直廊道通往前方，不知是福是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