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顺天眼中平静无波。
他抚掌。
“酒馆打烊，酒费全免，酒馆打烊，酒费全免！”白衣护卫走出内堂，对着外堂的酒客长吟。
“诶，搞什么嘛？”
“真是的，一大早扫人的兴…”
“你少说两句。”
一众酒客不满地嘀咕着，各自老老实实地离开座位，往门外去。
江风不曾回头。
胡顺天在这一带积威已久，寻常凡者不敢在他的地盘上惹是生非，这些，我都有所耳闻。
那么，他到底有没有牵扯到灵药私售案中呢？
江风瞄了眼左手手腕上的生命环，信号值已降到零格。
小厮曲着腰，恭谨地将最后一位酒客请出酒馆，站直身，在贴近门楣的墙壁上规律地轻敲，木门沿着槽线缓缓闭合。
原始时代风格的漆红木门，搭配的却是现代的声控开阖技术。
正门两侧各有一片栅格窗，晨光就着清绿池水，被蜂巢形的木条切割成块状，供酒客赏玩。
再抚掌。
黑了。
小胖子胡为己如触电般一阵急颤。
栅格窗的玻璃染上墨色，日间照明的小灯泡棋盘线分布，此刻一径灭去。
酒馆里，响起激烈昂扬的曲调。
棋子分布的夜用大功率明灯骤亮。
江风眯起眼睛，小臂挡在额前，聆听着急雨般密集的鼓点。
似乎有点耳熟，对，是第二次星际战争的冲锋曲，胡顺天就是在那场战争中发迹。
那么，光线、声音、电子信号，最主要的三种信息传递途径，已经被禁锢在这酒馆之中了。
江风慢慢放下手臂，随意笑着：“真有你的。”
“小江啊，刚刚我说一直盼着你，那是因为，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们督察。人多眼杂，怕传出去影响不好。”胡顺天手指摩挲着一只瓷杯的外缘，顿了顿，“私售灵药的那伙人是…”
“不是的，不是的！”胡为己手里还握着试管，脸色惨白，直勾勾盯着胡顺天的背影，“爸，我不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风余光扫过胡为己一眼，尔后注视着胡顺天，“这不够。”
“我们不能…”胡为己低下声。
“我家小贼被他蒙骗…”
“不够。”
“五千。”放下手中瓷杯，胡顺天伸出五根手指。
沉默。
“你可要想好了。”胡顺天黑下脸，手指快速敲击着桌面，“我胡顺天，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背后，三名便衣护卫靠拢过来。
江风没有回头，但他知晓这一切。
三名便衣护卫，一名白衣护卫，眼神犀利的灰衣中年，鬓发雪白的老管家，他们的老大胡顺天，再加上离开的王省之，这八个，就是先前感知到的八名准武者。
便衣护卫都与王省之是中级学徒的水准，另外四个都是高级学徒。
江风把月亮果放回果盘，抹抹嘴唇：“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
“其实呢，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跟卖药那伙人毫无干系，你想抓他们，行，我可以协助你们，那伙人常来酒馆，但是要追究我家小贼，没门儿。”胡顺天瞥了一眼白衣护卫，后者立刻走到两人身旁。
“我说不追究，你便信？”江风看着胡顺天。
“所以说，要靠它了。”
白衣护卫展开手掌，露出藏纳其中的物什。
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像是芯片，灰蒙蒙的，光用肉眼看，没来由升腾起一股烦躁感。
“灵装？”江风不大确定地说，眼底的异色显露出内心的惊诧，“它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灵装是科学侧的研究成果，主要应用于异能侧的战力提升，但也有其他领域的应用。眼前的这块灰色芯片，似乎就是特殊灵装。
“好眼力。它是‘疯狂博士’简作人的作品，你应该能理解吧？”胡顺天显得成竹在胸，丝毫不在乎江风突然发难。
江风的眼神灰暗下去，失去了光泽，胡顺天心头莫名一紧，似有似无的危险感萦绕。
是错觉吗？
谨慎起见，胡顺天按住白衣护卫的手，把灰色芯片挡住：“精神暗示，这是它的功能。我会给你下达一个合理的暗示，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
“冲锋——冲锋——为了人类的未来！”
酒馆里，音乐仍在继续，紧张激烈的前奏告一段落，人声合唱部分正式开始，仿佛回到第二星战战场上，硝烟升腾，血水倾泻。
“我改变主意了。”江风阴沉着脸，眼神冷漠，“就用更加粗暴直接的手段来验证吧。”
率先出手的是离得最近的白衣护卫。
因为感受到江风掌心酝酿的灵力。
抬肘，砸向江风的头顶。
江风矮下身，甩出左肘，顶向白衣护卫的腹部。右掌拨开白衣护卫的肘部，左肘感受到一阵痛麻。
好结实。
仿佛砸在一块花岗岩上，白衣护卫腹部的防御力超乎想象，而且另一只手里还有那块灰色芯片。江风顿时明白，近战绝非良策。
散去脚底的灵力，借助左肘带来的反推力，江风几圈翻滚，顺势与白衣护卫拉开距离。
一道花黄飞出。
一张酒桌，带着七八只碗碟飞旋着追上江风，没有喘息的机会，落点正好是江风翻滚之后的位置。
将酒桌踹飞的，是同为高级学徒的，那位眼神犀利的灰衣中年。
此刻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间隙，脚底没有腾挪的余地，酒桌又大，显然无从闪避。
强稳重心，江风深吸一口气，灵力灌注在右拳之上，拧腰冲拳。
“嘭——哗——”
酒桌当中破裂，瓷片木屑飞舞如雨，一爿踩在脚下，一爿弹向头顶。
若有所思地瞥向灰衣中年，望着他右手底下鼓囊着的口袋，江风朝他送去一抹挑衅似的笑容。
三名便衣护卫各自封住一个方向，三面朝他围堵过去，正面，白衣护卫掌握灵装，恶意横生。
江风环顾，四方无路，高大魁梧的壮汉，玄机暗藏的特殊灵装。空中掉落的一爿木桌，下一瞬，将他与白衣护卫的视线阻断。
后仰，收腹，撑地，弹腿，蹬在木桌碎片上，一声脆响，桌面与白衣护卫的脸部亲密接触，爆散开，如雨倾瀑泻，鼻头鲜红横飞。
借着反推力，双掌击打在地砖上，江风腾旋凌空，左右两面，两人扑到空处。
最后一面，还有身后的一人。
寒光迸发，短刀出鞘。
空中翻转三百六十度。
江风瞳孔里，倒映着持刀护卫眼中激发的火光。
一个破绽。
灰衣中年下意识探入鼓囊口袋里，食指勾起一枚梅花镖。
这一瞬间，他在江风视野死角中。
手指上拨，手腕扭转，一道银线拉长，叮向江风后脑。
未卜先知般歪过头，银色梅花镖贴着耳鬓远射而去。
护卫刀锋近在咫尺。
江风双掌合拢。
空中倒立空手接白刃。
紧随其后的，是两颗脑袋的碰撞声。
酒馆中，人声合唱把氛围推向高潮。
“人类的未来，人类自己主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