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仪式
即便是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天尊大部分时间还是沉默着,只有我在打坐修炼的时候他才会偶尔地指点几句,先是贬低我一顿,说我有多么多么愚蠢,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诸如此类。我连连称是,乖巧地等他装逼到爽,然后他就会告诉我正确的做法是怎样的,然后照做,炁的提炼果然会快上几分。
就这样四天过去了,除了吃饭和生理行为我都没有离开房间,我现在处于风口浪尖,四处走动更不可能,却逐渐适应了没有师傅和师兄的日子,修炼到无聊时,便靠着椅子胡思乱想,师傅和师兄可能在哪,有没有被抓住,或者一个人怎样能在封闭的环境中消失,诸如此类。时间在消磨中过得很快,只可惜没有先见之明,把我从家里带来的漫画拿到这儿来欣赏。
四天后,正是秋分,正一派举行了祭天攘雨的科仪,仪式顺利举行,没有任何突兀之处,老天师身着金袍,仙风道骨,手里拿着笏板在三清神像前念念有词,我猜那根白色的板子八成就是量天尺,看来已经被追回来了。或者是临时找来应急的替代品,或者量天尺本来就不止一根,怎样都无所谓了。老天师在道台上边忙活,下边的各位道士们身着各种颜色的道袍,躬身敬听,场面是相当有感染力,气势颇为壮观。我想如果有常人在此观礼,多半也会扎起发髻,拜入道门。可见各种仪式虽然繁琐,可还是有它存在的道理的,有没有实际作用不知道,然而最直观的作用当然就是忽悠人。
科仪结束后,就要举行我的接位仪式,我脱下了我蓝色的道袍,换上了标志着门主身份的金色道袍(加急订制的),非常合身。有两位显然是专门研究科仪的道长一言不发,帮我忙上忙下,里里外外都扎紧束好,甚至还用粉底在脸上抹了两下,画了个淡妆,气味有些怪怪的。照照镜子,确实还挺像那么回事,两位道长中体态较胖的那位叮嘱我说待会上了台配合天师走个形式就好,不用我说太多话。我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我的雷纹道玉,熟练地系挂在我的腰侧,道长拍拍我的肩膀,似是在鼓励我。
我走上道台,腿有点哆嗦,一软差点摔倒,赶忙稳住身形,希望没人看到,心里暗骂自己废物。这二十几步犹如登天般漫长,每一步都像踩棉花堆里,无处着力。好不容易走到天师阶前,面向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我从他们眼中看到的没有戏谑,没有疑惑,只是纯粹的肃穆和尊敬。我突然发觉到他们对于正一派的归属感是如此的强烈,而我虽然穿着这身金色的衣服,却与之格格不入。一番科仪和客套后(主要内容是:老天师先吹嘘一番正一派的悠久历史,然后向列位先辈请示说,我要封这小子做门主了,虽然这个人目前修为尚浅,然而潜力很大,品德不错,日后一定能飞升成仙,大有前途。),老天师把玄天道门的大印双手递给我,我哆嗦着双手平举端起(太沉了端不动,但是一定要这样做),然后老天师微笑着和我客气一下:天师全程用的都是用晦涩的文言文,骈散结合,抑扬顿挫,非常优美。翻译过来的大概意思就是说,正一派每一代人都是兢兢业业,甚至是忍辱负重,才有了今天正一派的气派辉煌,经过我观察和考验,你小子品德不错,潜力很大,有资格担任门主的职位,相信我一定能带领玄天道门的各位门人(就我一个)打造更加美好的未来。
我当然是拒绝(仪式要求如此,总不能欢天喜地地接过来,显得不够郑重),我端着大印说,贫道何德何能,资历尚浅(入门才两个月整,实话),不敢当此大位,还是另请高明(没别的高明了)吧(以上都是文言文,事先背好的,有人给了稿子)。然后我把印退还给天师,老天师双手接过继续劝说,我的胳膊得以休息片刻。如此两次半推半就后,我勉为其难(事实如此)地接受了门主的封位。
有两位道长恭敬地抬上来一个一米多宽的长轴,我拿起毛笔,在二十八代的留白处,蘸了一笔浓墨,歪歪扭扭地写上了『徐东』两个字,余光中看到旁边师傅的签字『陆华圣』笔体刚健,龙飞凤舞,帅的一比,相比之下我写的七扭八歪,简直是骨折的残疾人,越看越心酸。于是匆忙地在名字旁盖上大印,不忍再看我的杰作。
两位道长把卷轴从香案上举起,向人群展示,把我的字迹展示给大家看,示意我已经签字画押了(怎么有种卖身的感觉?),我觉得很羞愧。然后是给祖师上香,三清上香,又是各种仪式,非常繁琐,到最后一套下来结束,衣服的衬里都被汗浸透,而我此时反而已经能坦然面对了,丝毫不慌。到最后,几乎所有人抱拳行礼,齐声象征性地称呼了一句门主,声音整齐,响彻云霄,我挺直身体,一般地抱拳回礼,此时已近黄昏,仪式才彻底结束。
我是徐东,至此成为正一派玄天道门第二十二代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