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神林
继位仪式结束后，我把剑用长布裹得严严实实，背在背上，又想起没有钱，我早问过，师傅临走时把我的身份证押在了旅店，这些天的房租还没有付，得想办法把身份证赎出来才能买火车票回天津，这点事总不能去麻烦天师，想来想去这里的人我只认识吴立，只好去找他借点钱，我觉得他应该可以借给我。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又爬上了高功的台阶去找吴立，路上的人见到我纷纷向我致意问好，搞得我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爬上了高功的住处，正巧看到吴立和他的师傅在广场上进行传艺，他们两位看到了我，但是都没有动作，我十分理解传艺仪式的重要性，何况我国本来就有尊师重道的传统，在原则上传授的过程是绝对不能中止的，我猜就算是天师亲临，两位恐怕也不会停止传艺的修习前来应酬。
我安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门主的身份在此时给了我莫大的方便，因为领袖的地位不必回避他人传艺的过程，有资格在一旁观摩，如果是旁门的弟子，这样做便显然不妥，往严重了说这叫偷艺，各门之前固有成见，故此偷艺在正一派内是很严重的大罪，严重时甚至需要废掉修为，击垮丹田，终身不能再次修行，而且有损寿限。
吴立在修炼的是道术，我听的不是很懂，只看到吴立在胸前抬着手臂，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手腕，很努力地在憋什么东西，看上去有点难受，就像是要在手上开个孔拉屎，但是却便秘的感觉，累的满头大汗。枯松道人在一旁指导训告，不断地纠正吴立的动作。
然后吴立的手中出现了几丝微微的气旋，在手中围绕着掌心轻柔地旋转，我大惊失色，脱口而出：“我操，螺旋丸？”我万万没想到能在现实世界中，在我的眼前看到只应该存在于漫画世界中的东西。
脑海中响起天尊的声音：“螺旋丸？那是啥？”我随口应付道：“螺旋丸是一种道术，我有一本书专门是讲它的，回去了给你看。”于是天尊沉默下来，不再说话。我发现天尊最近好像终于有些闲得无聊，对任何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心，问东问西，有点兜不住他身为正神威严的人设，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有人能陪我说说话。
我继续盯着吴立手中的气旋，赞叹不已，觉得这个简直炫酷至极，羡慕得不行，搞得我也好想学道术，立刻脑袋里一大堆各种各样的“道术”向我脑海中涌来，令我兴奋不已，因为我发现他们好像都有实现的可能性。
许久，吴立师徒终于结束了早课，枯松道人和吴立走过来，寒暄几句就离开了，似乎有事要忙。我和吴立坐在台阶上，我和他说刚才那招好炫酷啊，但是我觉得吧，把气流全部顺时针方向旋转其实破坏力有限。如果控制各束气流向不同的方向旋转，威力可能会更大。吴立用非常经典的表情看着我笑道：“我师傅和自来也可不太像。”我一听吴立果然也看过那个，立刻感觉我们两个人亲切了很多，有了说不完的共同语言。看到吴立手心里的勾玉逗号我就知道，他也是个中二病晚期患者，可谓是我的知音。
吴立说这在常融道门风弦部中算是比较高深的巽道道术，排在第五十一位，名字叫做亢风轮，他才刚修炼两个月，能出现气旋已经很不容易。一位优秀的术士穷其一生，勤学苦练，到头来能完全掌握，如臂指使的道术恐怕也不会超过五个。
闲谈一会，我说起正事，要借点钱，吴立甚至没问我需要多少，就很爽快地答应了，他起身回到不远处的房间，拿出来一沓红色的人民币，也不点，示意我拿走。我考虑了一会，点出十张，其余奉还。约定了下次来正一派当归还，吴立笑道不必还了，钱财对他而言如同废纸，根本不会对他的生活有任何作用。
钱肯定是要还的，我道了谢，和吴立挥别，心里仍然想着刚才的螺旋丸，心不在焉，对台阶报以轻视，台阶立刻报复，让我不慎滑倒，差点摔死，爬起来看幸好四周无人，松一口气，拍了拍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下山去。
我带好行李，出山只需要往下走就行了，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壮丽的地方，偶然间路过，还看到了青芙道人衣着淡雅，独坐在一块假山上怔怔出神，想了想没敢去打扰他。
走到山门口，有不少车等着接人出入正一派，都是清一色的同型号suv，非常有制式，而且是免费的。我上了车，请司机把我拉到火车站。下车后我找到了之前下榻的旅馆，结清了帐，赎出久违的身份证，去买票，当天晚上十一点二十分坐上了回天津的火车。
在第三天的凌晨四点，下火车后，我在火车站用公用电话亭给玄天道门的专用司机打了个电话，不好意思地拜托他来火车站接我。又是两个小时的漫长颠簸，车子终于停在了玄天道门破烂不堪的大门口，此时天已经大亮，训练有素的司机立刻掉头回去，想来是迫不及待地回家补觉，我也困得不行，用最后的理智爬上漫长的台阶，用本能找到我的小房间，被子都懒得铺开，和衣而眠，再饿醒时，已经是中午。
接下来的日子千篇一律，看书，炼炁，吃的和穿的都是外边送来的，任何东西都是免费的，冬天逐渐到来，山上没有暖气，却有温暖的小火盆，也还不错。令我意外的是，天尊对漫画居然大有兴致，我和天尊解释道这是前辈高人在上古遗迹中费尽心力搜寻得到的壁画，经过整理和排版才编成这样的图册，里边的每一件事都是上古秘闻。天尊对此深信不疑，因此往往在我阅读时评头论足，啧啧称奇，惊叹道原来炁还可以这么使用，某某人真乃惊世天才，上古之人竟然恐怖如斯之类，我听了觉得好笑，然而发现他这么认真，又不敢改口说明真相，只好随声附和，糊弄过去。
有一天外边正在下大雪，无事可做，我已经与世隔绝无数天，我也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因为我总是忘记撕掉当天的日历纸，总之冬天还没过去，司机来时我也懒得打听今天几号，外边发生了什么之类的事情，就这样也挺好的，我基本每天都在读书，看那本书顺眼就读哪本，虽然很多地方还是一知半解，但阅读能力显著提高，古汉语字典也濒临散架的边缘。那天我心情不错，于是我决定去藏书阁把那本最大块头的《神林》搬来仔细读上一读。
我跑到藏书阁把书搬回来，外边实在冷得很，我坐在小桌旁，打开台灯，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泛黄而古朽的纸页，令人从内心宁静下来。
我轻轻地掀开第一页，看到的第一句话令我有些错愕：
“所谓仙神，实与林木走兽无异，不必千般孝敬叩拜，有需召之即来，事毕挥之即去，自在如此，方可称我玄天道门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