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上课
第二天早上醒来,大家都当做无事发生过。大哥假装淡定地洗脸,却不动声色地抱着盆和我保持距离。我觉得好笑,遂不知死活,趁他不注意抓了一把大哥的屁股,邦硬,大哥后庭十分敏感,吓得一下跳起来老高,然后面色狰狞地质问我,我看那样子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得瑟。连忙道歉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大哥别生气,大哥别生气。大哥严肃道别有第二次,下次干死你,我嬉皮笑脸,连声说是是,顺利逃过一场暴揍。
军训结束后学校大发慈悲,照例放了三天假,四人的存在早已经被我忘在脑后。只是那晚的阴影实在是把我吓出了后遗症,每晚都不敢面对墙睡觉,还把那只箭压在枕头下面,骗自己看不见就是没有,况且睡觉后用不了天尊就会掌管我的身体修炼,天尊自从进城后,一句话都没说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搞得我差点忘记了他的存在。我暗暗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讨几张符或者什么辟邪的东西放在床头,确保不会再有鬼吓唬我,然而在考虑这些的时候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有修为的这件事,丝毫想不到抵抗。
我认真反思了一下,我现在是空有道行而没有手段,自守结丹下境的修为却无处施展,充其量也就能提高一下身体素质而已,见到妖魔鬼怪还是只有夺路而逃的份。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学道术,但是修道最忌速成,容易动摇道心,走火入魔。按照书中的说法,越是觉得迫不及待要做的事情,就越应该克制自己缓慢地去做。
第一天开学,大家早早出发,课程是高等数学,八点开始,考古系的四个班级都在一起上课。二哥妄想成为花样美男,早早起床搞了半小时的发型。进了阶梯教室,十分宽敞,长椅行行罗列十几排,不像高中一样每个人都有固定的座位。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已经来了不少人,我们四个抢占了有利位置,视野很好,位于第三排。我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二哥的左边是二班的一枝独秀,容貌甜美,声音可人,正和二哥有说有笑,内心不禁赞叹二哥勾搭女人实在大有天赋。
临近上课,教室的门被缓缓推开,进来一位年迈的老大爷,步伐缓慢,有着一副体弱多病的脸庞,让人心声怜悯,一眼望去就想搀扶,近视镜沉重得从鼻梁上垂下,只靠卡在皱纹里的一点缝隙支撑,大家都好奇地看着老大爷,并不敢作声,二哥勤快地跑上去把教室门关上。
老教授全程没有抬头看我们一眼,视教学辅助用的幻灯片放映设备如无物,颤颤巍巍地翻开书,才想起忘了自我介绍:
“新同学们大家好,我是赵老师,本学期教授大家高等数学课程。由于一些原因呐,原定于周一的课,也就是现在的课,被调到了周四下午三点半开始,还是这个教室啊。”
说着拿起粉笔,在黑板写上这个调课通知。等写完后不由得赞叹老教授果然功力深厚,写的文字都好像阿拉伯数字,笔顺盘根错节在一起,而且似乎怕黑板吃痛,不肯用力划写,过处只留下淡淡的痕迹。不少人举起了眼镜,眯起眼睛,努力地辨认先生的手笔,最终纷纷败下阵来,面露苦笑。
老教授怕我们搞错,强调一遍,指了指黑板:
“原定于周一上午的高等数学课,调到了周六下午三点半,还在这个教室,大家不要搞错了啊。”
大家吃了一惊,到底是周六还是周四?我心中对高等数学的信心已经散去了大半。有一个小伙子不知死活地问道:
“老师,请问是周六还是周四啊?”
老教授推推眼镜,看着这位同学,面露嘲讽,语气轻蔑,看的小伙子心里直突突,说道:
“你是听不明白话吗?我说了调到周日,黑板上都写着呢,自己不会看吗?怎么考上大学的?”
这位同学后悔不已,暗恨自己不该当出头鸟,开学第一天就丢了面子。殊不知大家此时无暇顾他,看不清黑板上的一团,也不敢再问,只好商量着下周四,周六,周日都来这里看看也无妨。
短短的五分钟,我对高等数学彻底绝望,翻开书,津津有味地读着,发现还是蛮有意思的。接下来这一个学期的高等数学课我几乎都没有抬过头,几乎全靠自学。
上完了高等数学,上午就没课了。下午去上选修课刻章技术,来上课的人不多。老师是一位矮胖的中年男人,整节课都在讲印章的演化,介绍一下印章发展的历史,并没有实际动手操作的内容,感觉有些无聊。
晚上我正在看书,二哥邀请宿舍的所有人去上《魅惑术抵抗技巧》这门课,据说有超级美女老师在场,不可错过。我想去见识一下也好,我们四人到了教室后,已经是人山人海,座无虚席,恐怕是考古系和建筑系的历届学长们都从校园各处出现,闻讯前来蹭课。
很快大家翘首企盼的老师出现,我操,二哥看的嘴巴都合不上:完美美人,这就叫完美,她大概二十岁出头,身着热裤和T恤,身材高挑,前凸后翘,面容清丽,仪态动人。我看到她之后沉浸在震惊里不能自拔。良久以后,曹植的《洛神赋》第一个被唤醒:“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然后周敦颐的《爱莲说》也从记忆中复活:“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香远益清,亭亭净植。”随即穿越回唐朝,脑海里又飘来一句白居易的《长恨歌》:“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于是年代追溯越发久远至汉朝,《孔雀东南飞》也不甘示弱:“腰若流执素,口若含朱丹。”然后近代金庸先生《鹿鼎记》中的台词也姗姗来迟:“我死了!我死了!世间怎样生得这样好看的人儿?”来自四面八方和各个朝代的名句纷纷从脑海中涌来,却不能仔细择出,千言万语汇集到嘴边,只憋出一句:
“我操!”
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哥二哥三哥都是一副呆样,在我之后大哥不久回过神来,感叹道:
“妈的,这是人?”
回过神来的各位纷纷惊叹,嘘声一片,顺便把其余的各位同学唤醒。
美女老师这几步路走的让人营养不良,她在讲台前站定,笑了笑,靓丽不敢让人直视,声音清脆明快,说道:
“因为我在正一派的摇光部中任职,按照协议要求,所以名字不便透露,还请大家见谅。”
说罢微微点头,算是表达歉意。
“大家可以叫我湘老师,HUN省的湘,今天我们的课程内容主要是了解魅惑术的起源和发展过程,让大家对魅惑术有一个清晰直观的认识。”
大家热烈鼓掌,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拍碎掉。
湘老师笑道:“请一位同学上前来担任我的助手,以便配合我向大家演示一次魅惑术的具体功能。”
大家自然踊跃举手,有几个胆大的几乎要主动冲上前去,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拽住,非常真实,人性的丑恶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我站在原地毫无动作,饶有兴致地看着各位男同胞们自相残杀。
“那位同学,眼睛特别小的那个。”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纷纷看向我,我心下疑惑,看我干嘛?我扭头看向了老师,发现她正用手指着我所在的方向,我好奇地四处扭头看我附近,究竟是哪个幸运儿被选中。
“别看了,就是你,快过来。”
我吓了一跳,用手指了指自己,向老师确认是否是我,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在各位男同胞们能吃人的目光中,紧张地走上前去。
我走到讲台上看向美女老师,发现她比在远处时看起来更加漂亮,根本不能直视。
“这位同学,抬头,看我!”
我心里突突不停,几乎要停止呼吸,我从小就有见了女人害怕的毛病,越漂亮的越紧张,也不知道怕个什么,总之就是不能控制。
“请站好。”
军训没结束几天,一接受命令,我下意识地手贴裤线站好,昂首挺胸,站了个标准的军姿。
下边的男同胞们爆笑如雷,我不敢去看,知道自己太尴尬了,当下装作没听到,保持军姿的姿势,警惕地看着美女老师。
魅惑术?没经历过啊。
美女老师并没有让我久等,同学们的笑声也逐渐平息,老师笑吟吟地看着我,问我准备好了没?
我点点头。
美女老师的气质陡然改变,表情严肃而认真,身旁的炁迅速地被抽离,飞快汇聚到她躯体丹田,中宫,泥丸三个点上。我据此判断她的修为大概在结丹上境,三颗金丹都已经凝成,以她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能达到如此境界,绝对算是天之骄子,或许来历不凡。
我聚集精神,凝神以待,体内的炁飞速流转,源源不断的炁涌向我下丹田的唯一一颗金丹,这是我所有的应对手段。我虽然深知即便是中了魅惑术,在课堂上也不可能会有危险,最多是出出丑,只是我觉得有如此试炼的机会并不多,当然要试试能不能抵抗,当下用尽全力提炼游炁,严阵以待。算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对敌”,即便“敌人”是友好的,我也拿出了百分之百的认真和警惕。
她攻,我守。守住第一波攻击就算赢了。
我速成的军姿早已经绷不住,换了个正常的的站姿,双手在胸前结宝瓶印(据说有安神净魂的功效,全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双眼看向美女老师,等她出招。
美女老师皱了皱眉,显然我的反应之激烈,他没有预料到。不过她看上去还是极有信心,气势一变,口中轻喝道:
“清灵神咒,玄女玉文,通幽乘度,花飞流氛,三千幻界,欲叩无门,通吾神旨,侍卫我轩,戾念退散,倾心长存……”
我听到这里就听不清楚,越来越迷糊,只想睡觉,仅存的理智让我暗道不妙,但是没有什么办法。我看着美女老师清亮的眉眼,柔嫩的嘴唇,温柔的笑容,满脑子只想着只要为了她,哪怕是引颈就戮也无所谓,她就是我的一切,我存在的意义,早就忘了中了幻术这回事。四周的教室在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中逐渐消失看不见,我被花瓣卷起,飞扬到高高的天空,身体像是要飘起来一样,有一种羽化飞升,失去重力的感觉,非常惬意。
好像过了很久,四周的花瓣逐渐散去,教室也渐渐出现,老师也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保持站着的姿势没变,我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中了幻术,但是我宁可为湘老师做任何事的想法依然没有消失,这种愿望反而愈发强烈。
湘老师用一种得胜的骄傲神情看着我,十分可爱,问道: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徐……”
同学们正好奇地等我报出名字,可还没等我说出口,教室的落地玻璃窗突然传来“叮”地一响,细小的碎玻璃渣弹射从我的角度,随即玻璃上出现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小孔,同时一道血箭从老师的右胸前射出,以两厘米之差,擦着我的右臂直线飞过,首部直接插进了砖砌的白色墙壁几厘米,留在外边的尾端微微颤动。我迷离的视线缓缓地变得清明,世界也越发真切起来,四周一片寂静。老师甜美的面容上,上一秒自豪的表情逐渐消失,左手捂着右胸缓缓地跪倒在地。事发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大家惊慌失措,尖叫声此起彼伏,场面一片混乱,有不少人上来围住老师,手忙脚乱地做着简单的急救处理,几个人在一旁拨打急救电话,口不择言。她不断地咳嗽,滴滴血液溅到附近几个人的衣服上,嫣红的血液在白皙的面容上顺着下巴滴落在皮卡丘翘起的尾巴上,颜色格外鲜艳。
我一言不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