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拎着水回屋,心情很烦躁。拿了木盆,倒水洗漱。小云紧随其后回了屋。
五公主坐在梳妆台前,摆弄自己的头发。梳妆台上,放了不少精致的发钗,珠花。炫耀似的,每一种发饰,都要故意摆弄半天。
打水的人除了孟筱璃,都陆续回来了,众人洗漱完之后,蔡萱雅还坐在梳妆台前。
“蔡萱雅,你好了没?”尹安心面上露出不耐。
蔡萱雅撇嘴,“我头发都还没弄好,你着什么急?”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埋怨孟筱璃,真是够磨蹭的,到现在都没回来,她自己根本就不会挽发。
“蔡萱雅,我们还等着去吃饭呢,当然着急!”
“就是!你赶紧着!”吴丽华催促道。
“再等会儿!”蔡萱雅坐着没动,依旧拿着珠花在自己头上比划。
五公主微微蹙眉,看向小云,“小云,你会挽发吗?”
“表姐,我只会最简单的。”
五公主笑笑,“会就行!你帮我挽发吧!”
“好!”小云上前,替五公主将头发打散,梳理之后,挽了个简单的垂挂髻。
五公主平常的发髻,多是那种彰显贵气的,给人的感觉也比较难以接近。换了个发髻之后,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多了丝温婉,显得平易近人。挽发之后,小云又替五公主画了个淡妆。
“表姐,你真好看!”小云忍不住夸赞道。
五公主笑笑,站起身,“小云,我替你梳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小云知道,五公主不会挽发,毕竟以她的身份,不需要做这些。
五公主也没有坚持,只是笑看着小云。两人之间的互动,旁边的几人看着,心思不一。
濮阳雪有些羡慕,能跟自己的姐妹住在一起真好,还能相互帮衬。
尹安心看向吴丽华和莫颖儿,询问道,“你们应该都会挽发吧?”
“会,只是手艺不好。”莫颖儿道。
吴丽华笑笑,“我会一点!”
“那我们帮彼此挽发吧?”
“好!”
三人找了梳子首饰,开始给对方打扮。
濮阳雪见着,没说什么,拿了梳子梳头。
小云自己挽发,没有镜子,多少有些不方便,扭头看向濮阳雪,“濮阳雪,你帮帮我吧,待会儿我也帮你!”
“好!”濮阳雪笑着放下手中的梳子,起身走到小云身旁,替小云挽发。
五公主挑了珠花和发钗递上。
蔡萱雅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神色阴郁,拿着发钗的手握得死紧。该死的孟筱璃,竟然到现在都没回来,害得她被这些人孤立。
等着所有人都打扮好了,孟筱璃才回来,气喘吁吁的。手中拎着两桶水,额头上有着汗珠。
“你怎么才回来?慢死了!”蔡萱雅冲着孟筱璃吼道。因着蔡萱雅的吼声,屋内的几人楞了下。
孟筱璃面色很是难看,强笑道,“萱雅,水太沉了,我只能走一会儿,歇一会儿。”
“真是蠢死了!两桶水都拎不动!”蔡萱雅气哼哼的起身,拎过一桶水,倒进木桶,开始洗脸。
蔡萱雅的动作很粗鲁,屋内造成很大的响动。
孟筱璃咬唇,面露委屈。沉默着拎起水,倒入自己的脸盆,刚准备洗脸,就听得蔡萱雅不耐的命令道,“过来帮我挽发!”
孟筱璃顿了下,心里不情愿,却还是抬脚冲着蔡萱雅走去。
五公主蹙眉,眼神复杂。
尹安心嗤了一声,讥讽道,“真是个软骨头,活该被人使唤!”
说这话的尹安心貌似忘了,她刚来的时候,听说小云的身份,也上赶着讨好来着,只是小云不买账。
被人骂软骨头,孟筱璃的身子僵了一下,面露难堪。
“表姐,我们去吃饭吧!”小云挽着五公主的胳膊,不忘冲着濮阳雪招呼,“濮阳雪,一起吧!”
“好!”濮阳雪笑着点头。
三人出了屋,走了没多远,小云沉下了面色,蹙眉道,“表姐,你说世界上怎么有这种人?孟筱璃又不是丫鬟,蔡萱雅却将她当做丫鬟使唤,真是过分。”
“孟筱璃也是,都不知道拒绝吗?”小云摇头,实在是难以理解这些人。
五公主叹息,“蔡萱雅是挺过分的,可最大的问题还是孟筱璃,若非她放低姿态,看轻自己,蔡萱雅也不至于使唤她。”
“这就是现实!”濮阳雪说着,忍不住叹息,“单看孟筱璃这样,就能知道,她的家境并不好,蔡萱雅不是她能够得罪的。”
五公主不以为然,“蔡萱雅只是学士之女,算不得什么。”
“那是对于你们这些贵女而言!”濮阳雪笑笑,“你是国公府的小姐,小云是萧将军的千金,你们二人身份尊贵,自然理解不了孟筱璃的难处。”
“在熹沁园,孟筱璃得罪了蔡萱雅,并不会怎么样。可一旦离开熹沁园,那就什么都不好说了。学士大人的一句话,可以左右孟筱璃一家的命运。”
五公主蹙眉,“蔡学士是朝廷命官,怎会如此小气?而且女儿家之间的恩怨,他怎么可能会插手?再说了,左右别人一家的命运,他哪有那么大的权利?”
濮阳雪愣了下,忽而摇头,“你真天真!看得出,你被家人保护得很好!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被权利左右。所以很多人都拼了命的想往上爬,无论男女。”
五公主沉默,在其位,谋其政。她虽不懂政治,可也知道,朝廷命官理应为民请命,而非利用职权肆意妄为。更何况,她不认为内阁学士有这么大的权利。
内阁是父皇的耳朵,父皇想知道的,多从几位内阁大臣那里听来,若是耳朵出了问题……
五公主想着,忽然没了食欲,扭头看向小云,“小云,你们去吃饭吧,我有点事,去一下主院。”
“表姐,你有什么事?”小云好奇。
“一点小事!”五公主笑笑,“你们先去吃饭吧!”说着转了个方向,脚步匆匆。
小云噘嘴,“表姐也真是的,什么事不能吃了饭再去做吗?”
濮阳雪看着五公主的背影,若有所思,“姝雯,你和薇儿都能自由出入主院吗?”
“能啊,怎么了?”
“没有,就是……”濮阳雪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就是对几位王爷比较好奇,想知道他们都有什么喜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小云顿了下,目光打量濮阳雪,“你想当王妃?”
“这还用说吗?我既然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濮阳雪没有否认,眸光坦然。
小云蹙眉,她无法理解这些想当王妃的人,见都没见过王爷,就不担心日后过得不幸福吗?
“小云,我也就问问,若是觉得为难,可以不说。”濮阳雪笑着道,脸上并没有不快。
“不是为难,我只是有些不能理解。”小云眸光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没什么人,压低声音道,“我觉得女孩子嫁人,就应该嫁自己喜欢的。你都没有见过靖王和二皇子,就不担心自己不喜欢他们吗?”
喜欢的?濮阳雪苦涩一笑,“小云,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喜欢两个字很奢侈。”
“你……”小云面露复杂,“你出身也不好?”
濮阳雪摇头,“我爹是做官的,官职不高,但我家也还算富裕,只是……我是女孩子,女子向来不如男子重要,女子生来就是联姻的工具,我只是想抗争……”
“原来你们家是这样的……”小云喃喃,此刻忽然很庆幸,她的爹娘并不像别人家的爹娘。她虽然老是被欺负,可爹娘还是很疼她的,她不需要联姻。
小云有些同情濮阳雪,当然也只是同情,并不会因此就帮助濮阳雪。
在小云心里,二皇子是她的表哥,她希望表哥能娶喜欢的女子。而濮阳雪想当王妃,说白了是因为权力。她想用权力去抗争,用权力去抵抗所有的不公。
站在濮阳雪的立场,她并没有错。可小云不会帮她,当然,也帮不了她。
濮阳雪问的问题,小云无从回答。因为她不了解大皇子和二皇子,更加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阳雪,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二皇子是我的表哥,我与靖王也见过几次,可我对他们并不了解。”
“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靖王人很好,对人态度温和。二皇子喜欢板着脸,看着很凶,我有些怕他。”
濮阳雪点头,“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
“嗯,去吃饭吧,饿死了!”小云笑笑,加快了步伐往西院行去。
西院被香怡冰让人改造成了食堂。
……
五公主来到了主院,没成想会见着十几个男子等候在外边,有三个她还见过。下意识蹙眉,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尉迟浩淼一脸痞相,眼神乱瞄,正巧就见着了五公主,楞了下,忽而嚷嚷道,“薇儿妹妹,好巧啊,是不是特地来找尉迟哥哥的?”
周围的男子全都往五公主这方看来,包括卢常谦和石俊矣。
五公主心里忽然赌了口气,沉默着走进主院。周围的男子都很诧异,因为侍卫们并没有阻拦。
正在这时,大皇子和二皇子迎面走了来,五公主顿了下,冲着两人福身行礼,并没有说话。
“薇儿,你怎么来了?”二皇子走近五公主,虽然板着脸,眼神却透着柔和,“你来有事?”
“嗯。”五公主点头,声音闷闷的。
二皇子蹙眉,“怎么了?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说着伸手去探五公主的额头。
“我没事!”五公主摇头,她脸色难看,完全是因为见到了讨厌的无赖。
“薇儿,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二皇子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没有!”五公主笑笑,“只是有点事找你,现在是不是不方便?”
二皇子转头看向大皇子,“大哥,这里麻烦你了,我跟薇儿说几句话!”
“好!”大皇子笑着点头。
二皇兄转身进了主院,五公主默默跟随。
那些前来的男子,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五公主离去的方向。
“我怎么觉得那女子很熟悉?”不知道是谁,轻声嘀咕一句。
尉迟浩淼收起了嘴角的痞笑,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皇子走来,众男子忙躬身行礼,“参见靖王!”
“免礼!都跟本王来吧!”大皇子领着众男子进了主院。
另一边,二皇子带着五公主绕过正厅,穿过回廊,在一座阁楼前停下。阁楼右侧不远处,有座凉亭,两人进了亭子。坐下之后,二皇子询问的目光看着五公主。
五公主严肃了面色,认真道,“哥,我就是想问问,内阁大臣有没有能力只手遮天?”
“薇儿,你怎么问这个?”二皇子疑惑。
“我今天听人说,内阁学士的一句话,可以左右别人一家的命运,我想知道是不是这样?”
二皇子顿了下,忽然轻笑出声。
“哥,你笑什么?”她问的问题,有这么好笑吗?
“薇儿长大了,你问的问题,是也不是。”
“内阁大臣是权臣,他们手握重权,但是谈不上只手遮天。至于能否左右别人一家的命运,若是针对普通人,他们有这个能力。”
“不光他们,甚至一般大臣,还有地方父母官都有这个能力。”
“职权越高,他们能做的事越多。”
五公主蹙眉,“怎么会这样?朝廷命官不是应该为民请命吗?怎么可以滥用职权?父皇都不管的吗?”
“薇儿,我话还没说完,大臣们有这个能力,但是不代表可以任意妄为。朝廷有朝廷的制度,我国有我国的律法,触犯律法,必然受到制裁。”
“只不过……”二皇子叹息一声,“很多事都是表面的,官员之间牵连甚广,在最底层,有很多腌臜的事,不会传到我们耳中。”
“上位者眼中的国家,并不是那么真实。”
“想要真正了解一个国家,必须去了解底层百姓的生活。而对官员的职权,也要尽可能的约束。”
“现在的我们,正在为这件事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