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一人现身,待看清来者样貌,李铭络并不感到意外,正是方灵鹤。
李铭络笑了笑了:“大晚上的偷偷跑我这儿来,不是为了要杀我灭口吧?”
方灵鹤也笑了:“李大哥,说这话就真的生分了。”
李铭络:“你是为了太子而来的吧?”
方灵鹤沉默了下:“你是了解陛下的,应该已经猜到了。当年陛下离开的当天,二皇子就对太子下了杀手。别人怎么看都会以为是二皇子为了篡位先下手为强,但我知道这事情中的疑点一定瞒不过你的眼睛。”
李铭络:“没错,那位二皇子动手的时机怎么看都太过于仓促了,何况你的隐镜司也不是瞎子,若是二皇子妄图结党营私谋权篡位,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瞒的住你和陛下的眼睛,先帝又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两个儿子自相残杀?我也是方才检查过太子的身体,看到了那伤口的位置后才敢确信。这一切,都是先帝安排的?”
方灵鹤:“是...从二皇子动手篡位开始,一切都是先帝的意思。”
李铭络略笑了一笑:“安排自己儿子杀自己儿子,还真有意思。”
方灵鹤神色黯然:“也是因为太子资质太过平庸,不给点磨砺给些刺激的话难堪大任,将来就算修为到了先帝那一层次,最终...也是必死无疑。”
李铭络一听这话,猛然回头:“必死?什么意思?先帝去了什么地方?”
方灵鹤似乎抬手擦了下眼睛:“娘娘过世之后,原本陛下还是很冷静的,并没做离开的打算。可是不知为何突然就做了这个决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再次打开了那个通道,独自一人去博一线生机。”
李铭络瞳孔一缩,言语中甚至有了责怪之意:“情况目前还没坏到那种地步,为什么非要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你没拦他吗?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一直都跟在他身边,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为什么不拦他?”
方灵鹤垂泪:“老奴试过了,可先帝心意已决,根本拦不住,他也不想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李铭络怒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方灵鹤:“具体什么情况老奴也不清楚,应该是赢萤在我的脑袋里动过手脚,我只记得醒来之后,先帝让我不要问,也不要去追查原因。”
“赢萤...”李铭络明白了,看来他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大家知道的,那位一旦做了什么决定,是没人拦得住的。
李铭络心中悲意渐生,喉结耸了耸,问道:“先帝可有说,此去可有把握?”
方灵鹤哽咽道:“九死、一生。”
李铭络背过了身去:“呵呵,九死一生,九死一生...”
方灵鹤擦了擦眼泪:“先帝临走前特意交代了在北境的事,太子离开北境之后,必会南下西漠查探。
从此地离开北境去西漠,北州西北重镇白杨郡是必经之地,白杨郡城外,会有一场决定殿下命运的刺杀。
你要做的,就是把殿下的行踪秘密泄露给城外的刺客。”
李铭络的声音听不出悲喜:“知道了。”
方灵鹤:“陛下还有一句口信托我转达。”
“什么话?”
方灵鹤:“谢了,兄弟。”说完这句,他便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院中李铭络依旧抬头仰望明月,只是有两行清泪从脸颊划过。
......
北乡郡城被月色笼罩着,一串清脆的叮铃声在街头响起。
出门走的太急,待赶到这里的时候,赢萤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
天色已暗,漫步走在街头,也只能看到零星一两个人影。
街巷中忽然有一人走出,靠近了那鲜红薄甲之人。
“什么人?”
来者看不清样貌,只是掏出了一枚令牌。
赢萤挺意外:“朝廷的人?找我做什么?”
来者低声道:“前几日刚接到机密任务,在这一带接引一名无双境界的红甲女子,应该就是你吧?”
赢萤施展法力一手将其摄到身前定住,证明了她的修为:“是我。”
来者感受了一下对方的修为,根本无法反抗,确信了。
“跟我来。”
......
次日醒来之后,叶微凉求见了几次也没见到李铭络,根据下人通报,李铭络一直忙于军务,早早地便出门了。
正好叶微凉也无事可做,在城里稍稍逛了逛,直到正午过后,二人方在校场碰见。
李铭络正要去巡视城防,想起二人昨日说的话,伸手招了招。
叶微凉便上前陪同,一路走去,皆是此起彼伏的“大将军”声。
环顾了下,叶微凉笑道:“这军伍生活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听到叶微凉感慨,李铭络转身来,笑道:“怎么?你也想参军入伍?你若是真留在镇北军,冲咱们的关系,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叶微凉哈哈一声:“不瞒李叔,我还真考虑过,现在差不多已经是个走投无路的情况了。等我从西漠那边回来后,或许真会投军。要是到时候我来投奔镇北军了,李叔你可得收留我。”
李铭络心中微动:“你还要去西漠?”
叶微凉“嗯”了一声:“父皇离开之前曾反复叮嘱过,不去看看情况我不放心。”
李铭络:“也好,趁着年轻到处走走涨涨见识阅历也不错。”
叶微凉感叹道:“其实当初我就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在皇宫里头一直被层层关系约束着,总觉得不得自在。”
李铭络摇摇头:“你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因为你没有实力罢了,等你有了实力,你便是规矩,即便你身在皇宫里,能束缚住你的东西又有多少?”
叶微凉细细品了他这番话,点了点头:“李叔说的在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李铭络和他之间的关系莫名亲近了不少。
李铭络忽问:“你修行的是什么功法?”
叶微凉迟疑了一下,回答道:“《五雷正宗》。”
李铭络听了豁然转身,吃惊不小:“那部雷法?”转而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口中轻声喃喃:“难怪了,难怪了。”
叶微凉似乎没听清楚狐疑:“李叔你说什么?”
李铭络不肯说:“没什么?只是我曾听你父亲提过,这《五雷正宗》乃不世奇功,修练难度太大,要求过于苛刻,连你父亲的资质当初都未曾融会贯通。你修炼至今,感觉如何?”
叶微凉摇摇头:“我的修为只有四合境,还在巩固根基,还不到修习后面核心部分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练成这部功法。”
李铭络:“确实,这部功法太过霸道,修为不到,根基不足,最终只会伤己,不会伤敌,勤加练习吧。”
“嗯。”
二人一前一后地聊着,叶微凉跟着巡查了半路,心里默算后,疑问道:“李叔,我记得镇北军得有十万大军,看这城里的人数,似乎远远达不到这个标准吧?”
李铭络摇头:“这里只是步军的驻军之地。镇北军共计五万步军,两万水军,一万重甲军,一万弓箭手,骑军阵师符师药师一堆加起来,又凑了一万,加起来正好十万大军。当然,这都只是对外的说法。”
“对外的说法?”
“没什么好瞒你的,你不是外人。”李铭络压低了声音:“我们镇守北境后,原本北州的驻军也归我调配。一百年前虽然没多少人,不过北州这么多年修生养息下来,也繁华了不少。五万驻军早就征调齐了,在加上我这些年私募的兵马...”
李铭络伸出了两根手指:“一共三十万。”
“三十万?”叶微凉吃了一惊,这么说起来,李铭络至少私募了十五万人马,已经相当于扩充了一整支镇北军。私募兵马可是诛九族的死罪,更何况是如此巨大的数目。
不过转念一想,镇北军本就特殊,北州也归他管辖,军政大权都捏在他手中,只要做的隐蔽些,虚报些数字糊弄朝廷根本没啥困难。
李铭络示意轻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镇守北境是我的职责所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我们有先帝特许。”
叶微凉好笑道:“你不怕你声音这么轻干嘛。”
李铭络:“我总不能光明正大地说我犯了死罪吧?说出来肯定朝里朝外乱七八糟的一堆麻烦找上门,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麻烦。”
叶微凉:“这么多人马,都是修士,你哪来这么多财力养着的?北州的赋税也养不活这么多人吧?”
李铭络:“以前是养不起,后来在北海冰岛上发现了群雪兽,无足,双鳍带条鱼尾。肉质相当鲜美且蕴含灵力,对修士来说可是好东西,既能解口腹之欲,又能吸取灵力增长修为。
起初呢我们只给它当盘菜,也只是给兄弟们无聊解解馋。后来有人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派人拿这东西到京城高价卖了。
这一卖才发现还真赚钱,后来就成了我们北州的一条财路,现在基本也只供应给皇宫了。
可惜啊,还是目光短浅了些,野生的雪兽几乎被我们大军给吃绝了,最后要靠我们养着才能繁殖下去,现在的数目有些少的可怜,要是早前眼光长远些,说不定我现在还能再弄出一支大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