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征已半月有余,气候严寒冷酷,临近极限,眼前是一片冰原,冰原的边缘位置,留有大片规则碎冰,或大或小。
李铭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颊紧绷,站在船头睁开法眼远眺,冰原之中还有座不大不小的城堡,冰城离海岸不远,目测可容万余人在其内生存,这里显然是火族精心设置的据点。
“大将军,探子来报,周围并无埋伏,火族人应该都躲进了那座冰城里。”
李铭络问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副将回道:“让人试过了,五微境的修士在外头也只能呆半个时辰,也就是说,除去往返的工夫,大军大概只有一刻半的时间可以进攻。”
李铭络注意到了城墙堡上严阵以待的人影,果断下令道:“镇北军十万大军尽在,传我军令,五万步军,一万弓弩手,分六批次,不停歇轮流交替攻打。步军无需靠近,保持在百丈左右距离,只令弓弩手以箭攻城。水军严守后方防线,就地取材,督造冰箭。”
“末将领命!”
副将一听心里有数了,立刻领命前去安排。
近万大军很快便从战舰上沿梯而下,密密麻麻的将士登上冰原列阵,浩浩荡荡向前推进,杀声震天。
行至一定距离,只听主将一声令下后,便是万箭齐发,箭如雨下。
就算寻常弓箭的威力,这般密集的箭雨也可诛杀无数修士,更何况镇北军每一名军士都有修为,在法力加持下,威力更是非同一般。
只见忽然从冰城中蹿出数条火龙,盘旋在上空拦截,火系的术法对通体金属打造的箭支影响虽不是很大,但是施为之人修为远高于常人,火龙翻转腾挪,无数的箭支在高温影响下无力掉落在冰原中,确实拦下不少。
但仍有不少利箭透过了火龙,一支支钉在冰墙上。
只这一波进攻,李铭络便看穿了火族的深浅,双眼一眯。
叶微凉也看出了城墙并非仅是区区冰块。皱眉问道:“大将军,火族里有阵师?冰堡中似乎有法力加持。”
李铭络似讥讽道:“非也,极北之地资源匮乏,他们凑不出资源布阵防御,就算有他们也只会用于抵御严寒。如今火族只是在联手施法防护冰墙而已,坚持不了太久。”
遂又下令:“传我军令,命弓箭手无需节约箭矢,保持进攻节奏,一刻之后撤下,预备大军准备进攻。”
副将连忙传令,稍凝视战况之后亦是轻松不少:“还以为火族是诱敌之计,害我们这大半个月小心谨慎,瞎忙一场,看来火族压根就没想过要打这一仗。”
叶微凉虚心求教:“这位将军,此话怎么讲?”行军打仗他在书上看过不少,真刀真枪的拼命还是头一回见,自然得抓住机会好好学学。
副将心情似乎不错,也挺客气:“往常我们进攻北地,火族都是依托地利死耗着。而这回却不曾遇见半分抵抗,任由我等纵横北海。虽然目前仍不知火族北撤有何所图,不过我估摸着火族这回也肯定没想到我大军竟会如此深入。这冰城城不高墙不厚,又无阵法加持防护,五日内必破。”
叶微凉提醒:“若是火族守不住冰城,继续向北原深处逃离可就麻烦了。”
副将摇头:“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有本事他们就丢下物资跑跑看,看他们能在极北之地活多久。”
李铭络听了,默不作声,眼睛紧盯着战局变化,火族依然死守在冰城上,被动挨打。
叶微凉虽不精通战事,可对局势的把握却非常人可比,之前没意识到什么,可听那副将一番话,有种被点醒的感觉。
是了,火族既有暗中逃离北海的法子,为何要突然集体北撤,以如此异动特意引起镇北军的注意?这是否预示着火族脱离北海的时机越来越近了...
次日,李铭络和叶微凉也登上了冰原,镇北军交替进攻已持续一日,攻势依旧凶猛。
冰制的城墙上插了不少箭矢,已有裂痕。
镇北军虽无一名士卒登城进攻,可那冰堡却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叶微凉也琢磨出了些门道,镇北军只以弓箭破城,恐怕也是为了消耗火族那些为数不多的高手的法力,为镇北军攻城减轻伤亡,也为之后的势如破竹做着铺垫。
“大将军,水军赶制的冰箭已经送到了,约莫十万支。”
李铭络仔细观察了情况:“好,十万支足够了。传令水军修整,严守后方不可懈怠,将这十万支冰箭分发下去,令弓弩手两种箭矢同时混杂进攻。若冰箭耗尽,就地取材,不可放缓进攻节奏。”
令声一下,立刻有人操办。
只见两箭齐发,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冰箭没入火龙的身体中,空中的数条火龙忽然齐齐颤动了一下。
叶微凉似乎有些明白了,这是要利用火龙将冰液化成水,再利用水蒸发吸取火族术法中大量热量,从而对其产生破坏,削弱其威力。心中不由赞叹,李铭络过真是能征善战,非同一般。
可李铭络却不知道这些道理,只知道冰能化成水,水能克火,这也是镇北军多年与火族交战,无数次尝试后总结和积累下来经验。
只几波箭雨之后,天上盘旋的那几条火龙皆是肉眼可见的残缺了下来,渐渐有了崩溃的趋势。
镇北军中军指挥的将领皆是一喜,边上的叶微凉方灵鹤亦是露出会心笑意。
李铭络面露笑意,捋着须,心情大好。
冰箭的攻击虽然对冰城毫无威胁,可却大大消耗了火族的法力。
火族资源匮乏,之前剿杀火族,火族屡屡是凭借地利伏击,大多是近身搏杀,像此次这种攻城战不是没有,只是非常少见。
战况朝着有利于镇北军的方向发展,李铭络见战况暂时无大碍,想到了什么,“粮草补给到了没有?”
副将点头:“大将军放心,粮草物资乃重中之重,不曾宽松,已经送达两批了,第三批已经在运送的途中。只是大将军,后方战线过长,军资运送不便,再拖下去恐有变故。”
李铭络:“无妨,破城就在这几日。”
只可惜攻城器械难以海运,否则就这么个小小冰城,他一夜之间便可攻破。
连攻两日,火族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随着越来越多的冰箭打在冰城上,李铭络当机立断,命令各部放弃冰箭射击,改用金属箭支强攻。
狂暴的箭雨越发凶猛,冰城墙上肉眼可见地产生了道道皲裂。
“快撤!”
只见一支利箭透过翻飞的火龙,重重钉在冰墙上,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根稻草,“轰隆”一声,城墙分崩垮塌近半。
李铭络拔剑直指前方,怒吼:“杀!”
“杀!”
“杀!”
“杀!”
杀声震天,镇北军五万大军从战舰蜂拥而下,无数将士悍不畏死地冲向冰城缺口,争先恐后跳了进去。
叶微凉被着震耳欲聋地喊杀声震撼了,头回看到大军冲杀的这一幕,不禁感觉全身电流涌过,浑身上下热血沸腾。
叶微凉哈哈大笑道:“大丈夫当如是!”
镇北军势如破竹,攻破冰城后鸡犬不留,追杀出五六里,方才鸣金收兵。
战后统计伤亡,镇北军伤亡四百余人,歼敌三千,大胜。
军营中喜气洋洋一片,不少人奋勇杀敌,手握军功,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但有喜也有悲,也有不少为死去战友哀悼者沉默寡言着。
那座冰城也被临时当做大军驻地,其内温度不低,又藏有阵法御寒,稍加修缮,便凑合了一夜。
大军轮流休整,打扫战场。
虽大败火族,但大军仍在北寒之地,全军上下未曾丝毫懈怠。
次日开拔回营,又将冰城尽毁。
开拔前,叶微凉又找到了李铭络。
李铭络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意,大军得胜,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见他来,便笑着说道:“你小子还真是来的时候,这么多年火族就这么一次异动,让你赶上了。”
叶微凉客套道:“多亏了李叔这百年来屡建大功,为我大凉将这心头大患压制在北地,才有我大凉今日的安稳。”
李铭络摆摆手:“说笑了,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要不是因为和你爹的承诺,你当我愿意留在这苦哈哈的地方?”
叶微凉恭敬道:“大将军义薄云天,请受小侄一拜!”
“得得得!”李铭络赶紧扶住,“没什么好客气的。说吧,找我什么事?不会是向我来辞行的吧?”
叶微凉摇头:“返程还需十余日,现在告辞还为时尚早。李叔,我还是为火族的事情而来。”
李铭络正色:“火族?”
叶微凉:“我细细琢磨了下,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李铭络:“觉得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