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昨夜苦恼的事情就于今日拨开云雾见天日了。
事情源于今日午后我一时兴起到花园赏花。各色菊花丛赏心悦目,却没想下一刻见有人远远朝着这个方向走来。我定晴一看,是一身粉衣的琴溶溶。
顿觉了然无趣,美丽的花都在此刻失去颜色,原来,不知觉间我已经这么讨厌这个女人了呢。
若是这时立刻转身我就不会被气地吐血,后来也不会让我有杀人的冲动。不过综合考虑,有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不被人气一下也就不能爆发出连自己都吃惊的力量,这个力量可促使对我有益的事情发生,所以亏了自己没下意识转身。
或许冥冥中已注定,苏启言非在这个时刻要经过隔着一排小树的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这条小径通往清月阁,他身上穿着朝服,应该刚上完早朝回来。他的余光看见我没有侧头停下,我见怪不怪,但是接下来发生的能把我一个大活人气死。
琴溶溶眼冒金星,像只饿了许久忽然觅到食物的老鼠。老远的就奔向苏启言。表情比动作更丰富,已到无法形容的地步,总之,十分欠揍。
像阔别已久的恩爱夫妻,她抱住苏启言的那刻我清楚看到,苏启言揽过她的腰,任由她的头左摆右动在他的肩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着我的面,琴溶溶肆无惮忌地还从苏启言的肩头上露出一只眼睛,眼神能骚到秒杀所有狐狸精。
苏启言不喜欢琴溶溶此景属做戏无疑,不过,不过我还是被这个女人气地脑袋冒烟,而冒出的烟已把我迅速腾回了瑞雪轩。
春婵的一杯杯茶水都未能降下我的火气,所以,怎么办呢!我这暴脾气,真是压都压不住。
傍晚十分,针对今日发生的事,我思来想去已有解决之法。晚膳吃饱喝足,便携锦蝶前去琉璃阁一洗今日之辱。带上锦蝶的用意便是为隔绝琉璃阁不相干人等,同时以防万一苏启言猝不及防来多管闲事。我很相信锦蝶十分擅长这等工作的。
琉璃阁在公主府的东侧,从我的瑞雪轩到那便是要跨越整个公主府的直径。这个路程有些远,不过这一次却没花费多长时间。是以此时夜色已稍昏,且这个时候人大底待在屋里,也保不定也会有近视眼的人。是以轻功走起,我们俩人轻松又快乐。晚风十分凉爽,若不是有要事要做,我定将沉浸在这种美妙的感觉中。
御风而行的过程十分短暂,转眼就到琉璃阁楼下了。
印象中我有一次到经过琉璃阁这块地方时是未经修饰,冷清无人的。那时我都不想多待一秒。而现在,琉璃阁显然被这三人装修了。我目光所及处,碎花吊椅三把,藤蔓秋千也三副,彩带镶遍整个院子,此刻正于晚风中飞舞。红色灯笼三个一竖成排,上有长长的绛色流苏垂落地面。各种样式的花被整齐绕着院子排了一圈,在灰暗的天色下只隐约见个形状,可想白日里是怎样一番景象。
我的审美一向符合大流,针对当前这个院子里的一切,不可否认简直就是花里胡哨,妥妥青楼女子的做派。我想锦蝶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其实自始至终锦蝶一直盯着的是琉璃阁紧闭着的门。
吱呀门被打开,出来了琴溶溶,兰心,粉萃见我二人立于门前满面惊异。
我示意锦蝶将不相干的两人带走,琴溶溶原本微笑的脸此刻笑意浓烈,她妖娆道:“公主做甚,公子还等着奴家去用午膳呢。”她口中的公子即苏启言。
“你这么惹我,就不怕…不怕死吗”我推她进门后反手用力将其关上。
“现在这个屋里只有两个人,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从我的声音了听出我气岔,但琴溶溶大概是不怕我还真就重复了一遍。看来,没见棺材不落泪了。
“这是你招惹我的,与昨日的一并还上。”我朝她面门给了一掌,却不料她也是个练家子,当即躲开来,毫不费力。
难怪了,我说她这般不怕死顶撞我。
琴溶溶恢复平日的媚态:“真是想不到,堂堂公主功夫倒是不错,不过,你以为我会怕你?”
她长衫一挥,脂粉气息充斥鼻尖,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只见她旋转一圈后从腰间拿了锯齿状的铁片子。
这女人不简单,光从她兵器使出的熟练度来看便可见一斑。
“怎么,公子不喜欢你是你没本事,怪我?”琴溶溶脸上的表情过于挑衅,我没忍住已瞬移到她跟前。
铁片子被她轮着双手挥了两下,刮烂了我一方袖袍。
显然她占上峰,再这样下去保不定会被她划破皮肤,只有抢了铁片子才能将主动权篡在手里。今夜我可是来教训人的,但没想到对手不那么简单,一不留神便极有可能变成被人教训。
我运用功力使了个旋转飞腿未果,踢的一方桌直撞地门咚咚作响。动静极大,惊地不知哪方的鸡叫了几声,却没招来锦蝶。因为来之前我已经吩咐好锦蝶控制好其他人后有多远滚多远,不要打扰我泄愤。可是,谁能想到,面前这厮,可不简单,到底是我低估人了,起码来之前得打听打听这个琴溶溶的底细啊。
一丝丝后悔转瞬即逝,因为眼前,琴溶溶挥舞着铁片子又来索命了。
好险,方才一幕如杀鸡鸭一般,锋利如斯的铁片子划在我脖颈前一刻的位置,亏我躲得快,否则,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冷汗频发,艰难熬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琴溶溶因接连几下以极大力量挥舞铁片子的招式都没有对我造成伤害(不,应该说还是划破了我手背上的一点皮),现下力气大概是没剩了,微喘着气的样子没能逃过我眼睛。
十分钟前,我已想到反转敌强我弱局势的最靠谱办法,正是拖延时间,消耗她的力量,虽说在这个消耗她力量的过程中搞不好极有可能使自己成为她的刀下亡魂,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准确点说其实是因为迫不得已,我虽不怕死,却也不会活腻了拿自己生命来冒险。但是总不能把时间倒流到过去对锦蝶说打死都要来帮我吧。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啊,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眼下正是预想成功后的效果,我内心嘿嘿一笑,转眼琴溶溶的铁片子就被我收为己用了,抛开它主人不说,这个武器真有些厉害。我这么认为,其实方才若不是这个东西,琴溶溶也早不在话下了。
琴溶溶被我按在案几上,满脸不服气。见到当下带着这样表情的一张脸,我内心爽极了。
她是案板上的鱼肉,而我为刀俎。
其实我这个人,心并没有多黑,所以对于琴溶溶这样的鱼肉,我也没想非要弄出点红色,便是差不多满了我的心意就可,只是,接下来,她太不识时务了。
“你知道为什么公子不爱你么?他连你都没碰过,娶你不过是缓兵之计。”琴溶溶试图挣扎我绑在她身上的绳子,又道:“有本事,你一直都别松绑,否则,公子知晓你这么对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我知道她是激将法,但对我没用,苏启言要来早就来了,琉璃阁众多耳目,锦蝶那么粗的一个人怎么阻得了通风报信的人。
我笑道:“你就别演了,现在求求我,说不定我能早放了你让你吃了晚膳。”
她冷哼:“哼,你这般羞辱我,公子不会放过你的,你知道我是公子什么人?”顿了会儿又道:“我自小跟随公子,他说,我们这些跟在他身边的人,与他生死与共,不管受了欺负公子都会为其讨回公道的。你就等着吧。”
“等等,你自小跟着苏启言。”我疑惑道:“什么你们这些人,跟在他身边?”
琴溶溶似幡然醒悟到自己说出了什么秘密,眼珠子转左转右,就是不回我的话。
看来真的是有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并且有关苏启言。
既然琴溶溶漏了嘴,我就要让她抖出一切她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一直以来困惑我的问题能不能解开。
铁片子贴在她白皙细腻的脸蛋儿,上上下下,那锋利的尖刃,似乎再用力一点就能在脸上绽出一朵血花。
我就不信她底地过。
果然没坚持一会,琴溶溶便以痛苦扭曲的表情求饶道:“别,别,千万别毁了我的脸……我没脸再去见公子了!”她的声音夹着一丝颤抖:“我,我可以告诉你。”
苏启言的杀手组织名叫暗月阁,琴溶溶从记事起便是暗月阁的一名杀手。做事尽职尽责,能力甚佳,便被委派一些重要任务。又因美貌便被苏启言安排成为燕春楼的头牌,目的打探京都官员的情况。因探出许多秘事立了大功,在最后一次任务结束后苏启言许她一个愿望。恰那时她知晓苏启言点了俩个女子作妾,她便告诉他,她不要别的,只求做苏启言的妾,知道他不许,她的理由便是可以更方便帮他做事……
她还没说就被我不耐烦打断:“你的事说那么清楚干嘛,我要知道苏启言为什么娶我,娶了之后又为什么这么对我?”
她看了我一眼,眼里乍一看真诚至极:“建宁公主的名号天下谁人不知,公子……”
手中的铁片子紧了紧,应是其中一角嵌入她皮肤内。只听她叫了一声,眼眶泪光闪闪。
“我说,我说,你快停下来。”
“这是骗我的后果,我不傻!快说!”我厉声道,她肩膀又抖了几下。
鉴于琴溶溶的十分害怕我毁她的容,所以量她不敢说假话。
她话大意如此:苏启言因我公主的身份而讨厌我,他与皇室有灭九族之仇,作为功臣李同善之子,他娶我便是要获得朝中力量。
李同善忠心耿耿,却因势力及名望愈发壮大,加上有臣子污蔑常日谗言,皇上便被动摇,对谗言信以为真。于是借口诛其九族,李尚书府一朝之间堕入地狱,连家丁都死于刀下。而苏启言却被苏重尚昔日好友苏忠贤救下作子养于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