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宫里设宴虽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但实际上我和苏启言下午的时候就进宫了。
景仁宫十分喜庆,四壁可见红色雕花,无数的大红绶带亦在风中缱绻。
我头戴绛红色镶金朱玉的凤凰,身上穿的是宫中尚衣局花费好几个月完制的红色流苏雨蝶碎花翟衣,与此配套的是苏启言身上的玄色锦缎暗纹袍,他的领口处是滚银线刺绣,宽袍上暗红色的刺绣花蝴栩栩如生,穿在他身上甚是好看,最主要的是我们两人穿的是情侣服装,没想到陈朝也是兴这套的呢。
尚衣局真不愧是专为皇宫服务的机构,早上路过院子时,不小心被一根类似于椎间盘突出,从直挺挺的枯树一侧伸出来的小枝叉戳到裙摆处的纱衣,居然丝毫没有一丝刮烂的迹象,忍不住感叹这衣服的质量可真是好极。
景仁宫里除了皇后之外,二皇子也坐在正殿上,一见到我们心情就十分激动,特别是对苏启言,他对他的态度简直让我以为我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是他的亲弟弟。虽然陈昱也不是这个身份的亲哥哥,但好歹他和她皆于皇后的膝下共同长大多年,怎么样也不该如此啊。
好吧,我知道大概是因为,苏启言是手握重兵的镇南大将军,身兼朝廷重职,皇家子弟必然会为争夺皇权四处笼络那些有作为的臣子们。
虽然目前为止,宫里也就只有两个皇子,春婵告诉我另一个是高淑妃的儿子陈湛,我虽没见过,但想想也知道,高家权势如日中天,眼下陈昱虽是皇后的儿子,但皇后一氏在几年之前便已没落,并无实权,所以陈湛的作为未来储君的几率远大于陈昱,陈昱便会更加看中与苏启言的关系。
“除夕的前夜,高淑妃又诞下一个皇子,听说陛下啊是高兴的不得了,又逢年节陛下大赦天下犯小罪的劳民呢!”
“你怎么才告诉我?”春婵在我耳边轻声道:“奴婢也是方才才听宫女们说的!”
高淑妃添上一子,怪不得从第一眼就见皇后隐有愁容,高府上上下下定然极为高兴,如此一来,岂不平添了高氏在朝堂的权势。现下太子人选未定,又多了一个竞争的人了。陈昱的脸上的笑容似是强扯出来的,让人觉得有些变扭。
设宴在开元宫的偏殿,我同苏启言,皇后早早落了座,陈昱声称有事,从景仁宫与我们分道而行。此时席上空了许多位置,就连皇上也未到场。
过了不久,皇上搀扶着高淑妃缓缓走来,刚生产完,她的面色苍白的同时,流溢着满面春风,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我看了都觉得气人,更别说皇后了。我听见皇后哼了一声,把头转过看不见他二人的另一侧。
皇上也是心情好极了,看到我们的时候满面笑容,身上是与往日不同的亲近,他看见皇后的时候,皇后方才的不满愤懑已全然不见,面上也是笑意满满,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只不过我觉得很假,因为本来就假。
我听见皇后问皇上,语气也是满满的喜悦:“陛下可想好给高妹妹诞下的皇子取什么名了?”
高淑妃在一旁紧接着道:“诶,不急,不管陛下取得何名,定然皆是护佑我儿福瑞泽天的好名字!”又极其妩媚的语气道:“是吧,陛下!”
皇上连连点头,又看向皇后,皇后回之一笑,而后可见其脸上极不和谐地抽搐了几下。
门外寒风依然吹个不停,接二连三来了宫女在室内好几个炭盆里添碳,昨夜下的小雪也不知下了多久,到现在已是踪迹全无。
几个珠围翠绕,凤冠旗服的贵妇走来,虽都是些生面孔,但一看便知道是那些后宫嫔妃。
那些个嫔妃们无人不是满面春风地行了礼,其中一个看见我,跟我说话。
“是啊,是啊,我也许久没见您了呢!呵呵,是圆润了不少,哪像娘娘您,从来都是这么副面条身板!”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其实身上很是发福的女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我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应回应她,自觉回答的没问题。她对我慈祥的笑着,就好像是在对她自己的女儿笑一样。
苏启言半垂着脑袋抿茶,听见我说话,抬头看了我一眼,笑意染上眉梢,眼下的卧蚕若隐若现,他肯定是在讯诮我方才的样子,颇有些像商铺劝慰顾客买衣服的老板娘。
接着来的人便是陈湛,他同身后的小斯皆样貌斯文,肤色白皙,身长看不出来,总之很高了,宫女们顶多只到其下巴之处。陈湛我也是第一次见,却觉得甚是熟悉。
噢,我想起来了,他和我在中学时期暗恋过的一个高年级学长长相极其相似,一看见他,我就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学长,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学长简直是渣男本渣,幸好看清了他比玻璃渣还渣的面目,才没有把准备了许多天的情书递到他面前,让他羞辱我。唉,这样的往事,越想忘记却总越是让人难忘。
陈湛坐在苏启言的对面,也算是我的对面了,我不小心看了他一眼的时候,他刚好落座下来,与我对视一眼,面露微笑,嘴巴翕动着仿佛在叫我的名字。
我回之一笑就算了事,也不知道从前这具身份和他的关系是如何,但眼下,我着实不想多看他一看,因为他长的真是太像曾经遇到的那个渣男了。着实让我对他没有多余的好感。
因高淑妃诞下皇子的缘故,高府来了许多人,高舒白,高禹宣,左伊莲,苏芷漪也在其中,我笑同左伊莲打招呼,但恰好经过那个方向的高禹宣又自作多情,对我抛了个媚眼以回应他眼中的我的招呼。我顿时无语极了,把视线一转移,额,苏启言一脸肃然,他好像看见了我们方才的举动。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事情才不是他想的那样呢,眼看他还是没有柔和下来,我觉得有些好笑,帮他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盛至他面前,贴近他耳边哼哼道:“吃醋的感觉可好?您可没少让我吃醋呢,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