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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以为你逃的出去吗?(一)

计划出逃的时候,苏若就预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甚至都可以想像到小五从容淡定地派人去找她,还有张姨着急的模样,全家上下因为她的逃跑而陷入被责罚的下场,但是她最能想到的画面却是谢辰俊泰然自若地坐在家中,好像她的消失只是雨过天晴般平常的小事,谢辰俊是不会在乎的,他一定会是那个最不会在意她安危的人,想到这里,苏若的心又沉了下去,嘴角苦涩的微笑渐渐深了几分。

医院联系她的时候,说苏浩的病情开始恶化,虽然偶尔有醒来的迹象,可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在病床上躺了五年,从五年前那场大火里出来之后,他就变成了植物人,都是造化弄人,父亲曾经的容貌渐渐被这一副病容代替,再不复从前,一路上,她心情就很复杂,就像被一团阴云遮住了。

苏浩病危,就这个关键的时刻谢辰俊却把她关在别墅里,没有缘由,没有理由,只是因为她说错了一句话,她说想要看看苏浩,她说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恳求她能去医院陪伴,想到苏浩可能随时离开的噩耗,那种惶惶不安的心情,让她已经无法保持冷静的思考,可谢辰俊却冷冷的回了一句:“你唯一的亲人?可我已经父母双亡。”他离开时的背影让她心寒了许久,她就这样被关了两个月,如果不是医院一通电话询问,她也不会想要逃出来,即便知道这个办法实在非常的愚蠢。

她成功的骗过了张姨,那是她偷偷从医院里开来的安眠药,给张姨吃完安眠药,她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张姨也是因为谢辰俊才不敢放她出门,也许她稍微哄两句,张姨会松口呢,可是她当时真的没有考虑这么多,她怕自己去晚了,就再看不到苏浩了。

她坐上开往医院的公车,沿路的风景就像一道道幻影,昔日熟悉的景色,也有让人惆怅的时候,一段路途显得那么漫长,但是这一刻的安逸却来之不易,她身无分文,连手机都没有,这么逃出去,后果会怎么样,她却没有想过。

她趴在公车的最后一个位置,看着周围陌生的脸庞,无比贪婪的想要多吸一口窗外的清新的空气,那些风从缝隙里吹来,像有魔力一般,让她紧绷地心有了短暂安逸的时刻。

谢辰俊是没有办法体会这种感受的,这种像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自由感觉,当然,他大概也想不到,已经温顺了两年的她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错觉,也高估了那个人在他心里的地位,还以为他不会这么绝情,至少会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她时常觉得他们之间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一个个梦一样的存在,这五年她仿佛每天活在梦和现实里,他时而阴晴不定的脾气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这满满的警惕性是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就是那次九爷的事情,记得那年她利用小五对她的心软,替他除去了在八面坊最大的一个隐患和危险,即便她知道那件事情产生的后果会有多严重,可她还是把自己牵连了进去,她也做好被他再羞辱一次的准备。

以往做些略出格的事情,他也不过是禁了她几日,但那一次他却一反常态,才让她真正的体会到他可怕的地方,他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冷血的人,与记忆里的他判若两人。

他手底下的人开着车子把她带到医院,没有告知任何的原因,几乎同捆绑一样的带到医院,她走在去苏浩病房的路上,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能感受到这不详的预兆。

怀着惶恐不安的心踏进病房之后,就看到谢辰俊早就已经到了,他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周围就被一种压抑沉重的气息给环绕着,无形之间扑面而来,他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一脸冷漠的表情,那双黑如深海的双眸死寂一般地凝视着她,如果那眼神是把枪,恐怕苏若早就千疮百孔了。

就在她面前,他从容淡定地拿起茶几上的枪,只是一抬手就不偏不倚对着苏浩的方向,但是脸却还是面对着她,他的表情里透着冰凉,就像捧在手心的碎冰,目光冷静地可怕,犹如一个恶魔,将所有人的生死都握在手心里。

苏若倏然间觉得全身的血液直冲到大脑,心跳也跟着明显加快,她正想要冲上去阻止这个可怕事件的发生,却被站在身旁的两个黑衣男子牢牢地禁锢住了双手,任她挣扎都无济于事。

“谢辰俊!你不会的。”她笃定地说道,目光坚定不移地望向他,可是她心里却恐慌起来,连嘴唇都开始不自觉的打颤,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他眼睛里陌生的气息,仿佛他们从未认识。

“你看我敢不敢。”他平淡冷漠地说,不带任何感情,一字一句都敲在苏若的心口上,就连握着枪的手都没有丝毫颤抖的样子。

“谢辰俊!”

只听到尖锐的一声响,就看到装有消音器的枪打破了苏浩身旁柜子上的花瓶,一刹那就变成了粉碎,玻璃碎片四处飞溅,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那声音在她耳畔久久回荡,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本坚定的心,在那一刻就和这花瓶一样碎得四分五裂了,那子弹其实和打在她心上没有区别,一下子就贯穿了她身体了一般。

“谢辰俊你就是个疯子!你要是敢动我爸一下,我绝不会原谅你!”她对着他大吼,努力睁开被抓住的手臂,还没有迈出步子,他的枪突然对准了她的方向,他的目光似乎在告诉她,这个时候她如果敢胡来,可能就会死在这把枪下,苏若却没有停止挣扎,他们相互对视,他的眼里没有感情,就像一个对待猎物的狩猎人。

他们之间拉开了新的战争帷幕,她可以忍受他所有折磨和羞辱,甚至包括她的生命,除了苏浩,因为苏浩是她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不允许也绝对不可以容忍有人伤害他。

他微微哂笑,面目依旧还是一贯以来的冰冷,带着他清冷的声音,绝情地对她说:“我是疯子,那你算什么,苏若别忘了你们苏家所做的一切,我告诉你,这只是一次警告,下次若再敢坏我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你好自为之。”

“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她的心都凉了一半,也不顾及什么生死的问题了。

“我现在不会杀你,我要放着慢慢折磨你,才足够解气。”

她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身前这个相处了十多年的人,他风淡云轻的面庞此时变得像个狰狞的刽子手,当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苏若觉得自己真的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回,她瞬时软倒下来,坐在地上,有太多的情绪冲刷过脑海,顿时眼前一片空白。

那之后她渐渐明白,有些东西开始慢慢摧毁着他们多年建立起来的感情,她再也不敢那么理直气壮的觉得眼前的男人是那个会在乎她,会担心她的人,他不会对她有怜悯之情,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在那场大火里烧成了灰烬,随风而去。

苏若正给小蛋糕插上一只蜡烛,对着蛋糕双手合十,然后自顾自地说着话:“爸,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买了一个蛋糕,你不爱吃太甜的,这个是你以前最爱吃的。”她笑笑,可是回应她的只有机械般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弥足珍贵,仿佛在告诉她,只要这个声音停止了,苏浩就真的不在了,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可怕事情,她的笑容很快就淡了下来,代替它的是良久的沉默,仿佛没有了生息,正在垂死边缘。

她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纹丝不动的苏浩,好几次她都满怀期待着有一天他突然醒来,这漫长的岁月其实更像煎熬,听着呼吸机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她怔怔的望了许久,有什么东西使劲的往她心窝里钻,锥心的疼,这个她全世界唯一的亲人,就这么安静的躺在那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真想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这样她就不需要这么自责的活着。

就在此时听到门外一阵紊乱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预示着一场暗流正汹涌即将而来。

直到门被狠狠踹开,先进来的是两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是陌生的面孔,男子笔直地站立在门口,只见谢辰俊迈着平稳的步伐进来,他今天穿着一身的暗纹的深灰色西服,衣服被熨的非常平整,棱角分明,如同他此时的表情,因为过分的冷静显得有些几乎寒冬一样的冰冷,连同气息都突然压抑起来,周围驻足的人都好像被他此时的冷峻给震慑到了,站在他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若只是用余光漫不经心地觑了一眼,将他的目光忽视的干干净净,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样对峙的氛围已经在无形之间拉开了帷幕,不过今天是苏浩的生日,她不想因为谢辰俊而破坏。

“回去!”他用带着命令似的口吻呵斥道,不给苏若多余的思考,她只是微挑了一下眉尾,一副”有本事你就把我杀的“表情,内心和表情表现出一致的协调,在明目张胆地挑衅他的底线,打从出逃那一刻,她就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大不了玉石俱焚,当然这也只是她想到最糟糕的结果。

”还要我请你回去么?“他语气里的强硬又加重了几分,微微扬起的下巴,就连唇线都显得那么冷硬。

苏若有持无恐的态度,更加彰显了她想要威胁他耐心和底线的决心,毕竟她还是他养的夜莺,如果哪天夜莺不能再唱歌了,可能她离死期也不远了。

此时的苏若,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像陷进凳子里一般不想挪动半步路,她太累了,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每一次呼吸都堵得厉害。

她感觉到谢辰俊一点点的靠近,她的心骤然加快,像悬在半空,他缓缓地走到她身侧,他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突然俯下身贴近她的耳边冷峭地说:“想跑啊?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离得开南阳么?”她的肩头微微一颤。

一阵风恰好从窗缝里吹进来,卷动着白色的纱窗随风而动,缥缈如影,,谢辰俊直起身子又往前走了两步,就立在她身后的窗前,沉静地望着窗外一片近乎白色的天空,早秋的天气还带着一点暖意,可房间里,却冷的透骨,原本站在门口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走完了,只剩他们两个,他们都缄默着,只剩下纱帘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盖过了彼此的呼吸。

良久,她回:“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呢?”她依旧面不改色,不慌张不害怕,这是他们直接的对弈,谁先服软谁就输了,她的脾性向来都很倔,即便可能被他威胁到死,她也丝毫不想示弱,苏浩曾经和她说过,人活着就必然要经历一些磨难,不到最后关头,都要拼一把,以前她不觉会到那一天的时刻,可现在,她才知道,这种拼了命想要追下去的东西会让她觉得这么疲惫。

“你知道你爸在医院里每天需要多少钱撑着么?停了营养液只能活几天,停了氧气就只能活几秒。”他平静说话的时候总能一针见血地说到她最不能忍受的地方,那语调无波无澜,像是在说某日天气一样轻描淡写。

苏若不回答,但是手却禁不住的抖了一下,他说的没错,如果她一走了之,那么苏浩就真的活不下去了,他也没有要同她谈条件的意思,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几乎要将所有权利握在手中,包括苏若,包括苏浩。

“折磨我,竟是你最大的乐趣?”苏若哂笑,并倔强的反驳,将眼底那层悲恸强压下来。

谢辰俊转过身,只一步之遥,手就能够着她,他伸出手搭在苏若瘦弱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力道适度地拿捏着,已经在无形中给她施加压力,不过片刻,叽冷地回答:“因为我就是不想你过得好。”

谢辰俊走之后,苏若才恍恍惚惚地注意到,插在蛋糕上的蜡烛,一滴蜡油不知道何时落在了手指上,她甚至感知不到疼痛,因为比起这些伤疼,她心里的伤口就在刚刚被撒了一把盐,早已让她的伤口痛到窒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此结束,落在谢辰俊手里,她将永远是输的最惨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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