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看新闻的时候,电视上说这几日台风来袭,连着几天的雨一直没有停歇,下着雨的秋天,天黑得格外的快,也让偌大的一个屋子显得分外冷清孤独,苏若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跳动的画面,心里一直不踏实。
过了傍晚,天色渐渐暗了许多之后,小五开着车子来接她,说是晚上有个饭局,要接她过去。
“这么晚还有饭局?”苏若疑惑,她早些已经吃过了一些晚饭,本来是想着早点睡觉,她一直有些贫血,所以没一会儿就容易犯困。
“你换好衣服我带你去。”小五平淡的说,语气里不给丝毫的反驳。
苏若低声叹了口气,想来也知道从他口里问不出什么答案来,换了衣服就跟了出去。
这段路开了有些时间,苏若险些在车上睡过去,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车子外,倒是像开进了郊区的林子里一样。
“还没到么?”
“快了。”车子开到一处通畅的路上,苏若才感觉似曾相识,已经有许久没有出来,并不知道这有九里云的酒店居然变了这么多,想起曾经苏浩和谢辰俊办家宴总喜欢来这里,这是一处五星级的度假酒店,坐落在南阳最安静,风景最好的地段附近。
车子平稳地开进酒店的大门,有侍者从外将门打开,苏若踩着高跟下来,出门的时候,以为是比较隆重的宴席,小五却让她简装出行,她一路也都很疑惑,这是要见谁,这么不需要重视呢。
由侍者领着去到包厢里,刚进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说曹操曹操就到。”门缓缓打开,入眼即是璀璨的吊灯,偌大的包厢,正中央一张大圆桌上早已坐了几个人。
苏若一时诧异,竟然都是苏氏集团里的几位董事,见到苏若的时候,脸上皆是和蔼可亲的笑容,小时候苏浩忙于工作,她在苏浩上班的地方,每天看着苏浩和这些叔叔伯伯忙到天黑,他一个单亲父亲,为了生活无暇顾及她,算起来,这些老一辈的集团董事,都是看着苏若长大的。
她还在错愕中,一双宽大的手牵起她,将他带进座位,为她拉开座椅,牵着她入座,谢辰俊突如其来的温柔,她显然是不敢置信的,却在他几秒里的注视下,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好似在无形中警告着她,若她敢做出不好的事情,那下场就没这么简单了。
她心里却不禁腹诽,看来他这苏氏的董事当的好像并不顺利,而她谢家的挂门夫人的作用也还是有的。她与苏氏的董事也有好些年没见,那会儿谢辰俊对她留了多少心眼,更何况苏浩的股份也是苏若替变成植物人的苏浩签下的,将如此庞大的集团拱手相让,这自然不是苏浩的风格,更何况还要苏若这独生女在。
苏氏这几年风平浪静的,大约也是因为苏若的原因,如今几位董事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今天这晚餐,怕不会吃的这么顺利了。
等苏若刚坐定,坐在左侧两个位置的张斌就先开话了:“若若啊,还记得张伯伯吧。”
苏若闻声看去,脸上扬起和煦的笑容,甜甜的说到:“张伯说笑了,我哪能忘了你。”
“现在请你一次可真难请,你这老公把你保护的严严实实,深怕你被人拐跑了,我们这些叔叔伯伯,不知道请了多少次。”这头说,一边拿眼睛瞧谢辰俊脸色。
苏若深意地回看了一眼谢辰俊,他端着酒杯,镇定地不苟言笑,苏若很快明白他今天的用意,这摆明就是叫她来忽悠这些苏家的董事的。
怕是在集团里,这些董事没怎么给谢辰俊好脸色看,她心里一乐,很快恢复自然的笑容,忙打圆场:“叔伯们这么说是怪若若总是推了你们的邀请,那我可就不高兴了,以前在你们眼前晃的时候,你们都嫌我烦了,如今我嫁人了,不在你们跟前晃的,你们却嫌弃我了。”
几位董事,脸上挂不住了,一个个都笑了起来,张斌带了头,举起自己跟前的酒杯,开口说:“对不住了,那伯伯就先喝一杯赔罪,哈哈哈!”
后头一个也跟风似地和苏若喝酒,苏若叫服务员给自己倒酒,被谢辰俊拦下,硬是给换了普通的饮料。
“各位叔伯,苏若一直身体不好,体谅一下,这酒就免了。”他温柔的语气,听得很不入耳,手里被强硬地塞了一杯葡萄汁,尴尬地一一回敬。
席间张斌无不见缝插针,想要对苏若说什么,却被谢辰俊一次次的话给压了下来,气得他前前后后喝了不少的酒,不过片刻,脸颊已经通红。
苏若看着谈笑风生中的谢辰俊,那些葡萄酒好像葡萄汁一样,对他一点都不起作用,他依旧气定神闲,比在场的每个人都要淡定从容。
今天谢辰俊也算是有备而来,门口随行的人都带了不少,倒显得小题大做了,也许是碍于苏若在场,这几位董事交谈起来总有些拘束,总时不时的冷场,毕竟平时就疏远了一些,苏浩以前在的时候,和那些亲近的董事都熟稔,这匆匆几年的变故,人心也动摇,当初苏若替苏浩签下的合同,这件事已经在集团里掀起不小的风波,能忍到今日,肯定是谢辰俊做了让他们不能容忍的事情。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里带话,却憋着说不出口,苏若心里也着急,只说到要紧时刻,谢辰俊总拿苏若身体不好的理由当借口,一来医院里苏浩的病情时好时坏,再则集团里的事务他也都处理的一丝不苟的,就几句话呛得在座的没有一个敢反驳。
她的目光游走在每个人的脸上,室内充斥着浓重的烟酒味,!没一会儿就闷得难受,借了一个时机和谢辰俊说自己去一趟洗手间,他很是放心地抬手轻扶她的肩膀,苏若前脚刚出门,谢辰俊就示意门口的人跟出去。
恰巧在门口遇见小五,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像刚从外面回来,略带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这地方里里外外全是你们的人了,我再想跑也跑不出去,喝了点酒,就坐在大厅里透透气。”苏若有些赌气地说,小五也不再说什么,见后头有人跟着出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心里才安心。
“别走太远。”和苏若擦肩而过的时候,不免担忧地跟了一句,看她那有些气呼呼的表情,一定是在里面待得不如意了,苏若装没听见,朝着没人的地方去。
宽广的大厅内铺设着黑色花纹的大理石,脚底下是藏青色的地毯,落地无声,不知何时夜幕已经将整个天空染成了深黑色,一望无际的漆黑,望着落地窗外深幽的夜晚,只能依稀看到黑暗里星光似的灯光,苏若看到自己的身影倒影在上面,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此时脸上自己的表情,也不知道哪里隐隐吹来的冷风,她瑟缩地双手交叉在自己的身前,突然身后出现小时候他们三个人在客厅里嬉戏打闹的影像,这里还是和过去一样没有改变,空气里依旧弥漫着九里云独有的香料味道。
时光好像倒流似的,想起曾经那个夜晚,也在这个大厅里,谢辰俊小的时候就很调皮,有一次家宴打破了摆在大厅的一个花盆,他怕谢志远骂他,就偷偷告诉小五,小五又跑来小告诉苏若,苏若拿了餐桌上用的瓷盘,去酒店外花园的池塘里,摘了小荷花摆在瓷盘上,哪里知道,那么一摆意外的好看。
大约隔了两个月再回来,竟然没有人动过那个瓷盘,就好像那里一直都是这么摆设的。
苏若问前台的服务生要了一杯柠檬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路上的颠簸,在包厢里的时候,她头就疼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变天所以人总是不舒服,这几年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候累了能睡一天,起来还是会感到无力。
大厅里有微风浮动,她闭上眼睛,一只手轻轻按揉太阳穴,突然听见有人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苏若睁开眼,往身后看,居然在这里遇到祁晗,十分惊喜,忙问:“你怎么在这里?”
倒是他显得一点都不意外,“代驾司机。”两步上来,坐在苏若跟前,见她脸色苍白的,关切的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里头闷的。”
“如果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去吧。”
苏若借机引开话题,问他:“你爸好些了么?”
“老样子。”苏若看得出他脸上勉强撑起的神情,突然想到自己,苏浩在医院的时候,她心里也总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她从来没有幻想过如果他的离开,那种无奈真叫人无助,有时候心累了,也要这么强颜欢笑。
苏若又问起一些祁晗的妹妹,这才知道妹妹叫祁双,还在读书,医院里有看护,周末才会来医院陪父亲,祁晗忙于工作,兄妹聚少离多,但是打小相依为命,感情也极好。
苏若轻笑,目光深邃,她回头望了一眼跟在不远处的保镖,突然一副严肃地口吻对祁晗说道:“如果你同你父亲在做同一件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趟这浑水,对你不会是好事。”
“我只是在做一件我父亲未完成的事。”随后从容的起身,迈着步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