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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风波定

时间就如此平静的过去,润瑶按着皇后吩咐,午膳后便去拜见了位分最高的琼妃。琼妃本是资历最深的妃子,但素来为人和善,见润瑶来了,便叫予宁公主出来见过。

予宁公主与润瑶本差不了多少年纪,她本是养在深闺之中的女子,此刻见到润瑶,便问起了她家中的场景,润瑶此时对嫔妃们尚无定性,也不敢多言,便随口回答了几句。琼妃见状也并不在意,大约是看出了润瑶有些防备,便没有多虚留。

睿心殿中,蕙兰想着润瑶今日怕是不能到自己这来,便如往常一般翻着诗经,读着一篇《采薇》,安羽见她叹了口气,问道:“娘娘有心事?”

蕙兰思绪被带到了千里之外的故乡:“也没什么,只是看着这诗,想着父亲从前视死如归的神情,也是因着外敌的缘故。边境之地,总是多些烽火狼烟。”

安羽不解,以为她只是思乡了,便笑道:“娘娘不必太过忧思,如今胡才人也到了宫里,往后娘娘说起边境之事,也总算是有人与娘娘心意相通了。”

蕙兰念及润瑶,便问道:“此刻胡才人还在柔仪殿吗?”

安羽笑道:“按着规矩,胡才人要按着位分拜见各位娘娘、小主们。只是如今嘉妃禁足,倒也省了一趟,若是离了柔仪殿,便很快会到娘娘这来的,娘娘安心吧。”

时至五月底,本是炎热的时候,循例都该去避暑山庄,只因今年先帝驾崩,又接连有战事,皇帝便没有提起。但好在今年也不算太热,内廷司的冰块流水一般送入各宫,在这清凉的殿中待得久了,竟也有些微微发冷。窗外细碎的阳光照进殿中,泛起点点暖意,直照得蕙兰心中安稳:“琼妃一向是好相与的,好在如今嘉妃禁足,否则润瑶初来乍到,我还真是有些不放心。”

话正说着,便听得外头禀报道:“娘娘,新进宫的胡才人前来请安。”

蕙兰心中一喜,便传话到正殿见客。润瑶已按着新进宫嫔的规矩跪下道:“嫔妾才人胡氏拜见庄嫔娘娘。”

蕙兰忙亲自将她扶起,嗔怪道:“咱们姐妹这么多年没见,倒如此生分了。”

润瑶本是想着宫中规矩不能出错,此刻见蕙兰如此,也心下安稳,总说后宫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可无论如何,蕙兰总还和从前一样。她浅浅笑道:“规矩总是错不得的。”

蕙兰忙交代上了茶,屏退了宫人,只留了安羽、小月和润瑶的贴身侍女小新,才开口问道:“如今你初来乍到,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润瑶轻轻摇了摇头,带了几分顽皮的口吻道:“姐姐当初能适应下来,我自然也不会输给姐姐的。”

蕙兰见彼此还如从前在闺阁中一般,也笑道:“是了,我怎么会不记得,我们胡家小姐哪怕不敢骑马,旁的事也是一定要争个头筹的,才不算辱没了胡老王爷的威名。”说罢话锋一转,深深看了润瑶一眼:“不过在宫里,如此争强好胜,便不是好事了。”

润瑶见她主动提起,仿佛想起什么一般,缓步凑近,语不传六耳:“姐姐,嘉妃娘娘和秦才人,为何被禁足?”

蕙兰见她直言不讳,忙掩了她的口道:“这话,你没有向旁人问起过吧?”见润瑶并未答话,便继续道:“如今徐嫔小产,嘉妃与秦才人都身负嫌疑,皇上才封宫严查。不过如今北境不太平,她的外祖何大司马已经请战出兵,想来为了安抚她的母族,皇上也不会太为难她了。”

润瑶听出蕙兰语气中的那一分无奈之意,按按忖度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道:“姐姐和她不太和睦吗?”

蕙兰看着润瑶的眼神,还是那般清澈而单纯,回想起自己所做的一切,润瑶又能理解多少呢?且后宫一向风起云涌,变幻莫测,谁知道来日是什么光景。思及此处,她避重就轻道:“后宫局势瞬息万变,哪里有长长久久的和睦呢?不过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已。你初到宫中,不晓得其中的缘由,便不要卷到这些事里面去,以免惹祸上身。”

多年以后,润瑶一直都记得当时蕙兰的表情。在她记忆当中,蕙兰是那般奔放洒脱的女子,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无人可以束缚;她的笑容明媚而张扬,眼中总是透出比阳光更暖的春意。而此刻,她看到蕙兰的眼神如同冬天河面上的碎冰,那是她与蕙兰一同玩耍多年,也从没见到过的神情。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自己从东境前来那一日父亲的话语,心中咯噔一下,升起一股异样的不安。见蕙兰不肯多言,她便也不再多问,只安静地坐在蕙兰身边,终是蕙兰想起了什么一般,对她叮嘱道:“旁人也就罢了,皇后、嘉妃和徐嫔,你与她们相处可都要小心。你如今独自一人住在永巷,我也不能多帮你什么,只盼着来日住到我这来,才算真正安心。”

润瑶奇道:“我听嬷嬷说过,贵人以下都只能住在永巷,只有位分够了皇后娘娘才会安排宫室,姐姐怎么知道我一定能住到永福宫?”

其实已经身处是非之中,又如何能够避开,与其永远地活在无知之中,不如早早地醒悟。这般想着,蕙兰还是决定告诉润瑶:“如今宫中,皇后和嘉妃争斗多年,两人明里暗里对我也颇有打压。徐嫔本和嘉妃同气连枝,更是身怀有孕,可不知为何前些个日子小产后,竟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嘉妃和秦才人。”蕙兰并不知郑太医在景昌殿分辩了什么,只把此事均算在了北燕的头上:“秦才人一个小小宫嫔,何必冒险谋害主位,明眼人心里都有数。若非北燕来势汹汹,何大司马出兵稳定军心,嘉妃此次本该是在劫难逃的。如今徐嫔和嘉妃这般一闹,后宫四分五裂,皇后便想将我收入麾下,而我和她的交换,便是...”

她眼神有意无意地从润瑶的面上划过,润瑶本是心思剔透之人,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仿佛还是多年前的时光,蕙兰一向喜欢骑马,在东境的胡王府中也不曾消停,自己一向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看着她欢声笑语。每当蕙兰惹了祸,自己总会替她承担下来,所以润瑶的心中也一直以为,一直是自己护着蕙兰的。

而此时此刻,蕙兰却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自己。感动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她的心间,纵使后宫之中凶险万分,或许在宫廷当中,诸多的身不由己会让蕙兰在斗争中失了本来的模样,可不管如何,蕙兰始终与自己互相扶持,携手并进,为自己铺好了前路。

润瑶重重地点头,却有了新的顾虑:“姐姐,我明白了。不过若是如姐姐所言,嘉妃娘娘如今禁足,即便来日翻身也不能复宠如前,继续与皇后分庭抗礼是不可能了。姐姐与皇后娘娘亲近,来日岂非首当其冲?”

润瑶原本以为蕙兰会对自己的思量诧异,却不想蕙兰满意道:“果然了,瑶儿你自幼便是个细心的,所以伯父才任着你研习医术。不过嘉妃么...我得罪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说罢又将进宫以来的种种大略讲了一遍,刻意抹去了自己使用香囊令徐嫔不适不提,只说她恰逢不适。

润瑶听完脸色渐渐泛白,自己来之前还想过不主动招惹,便可与后宫中人和睦相处,如今听得蕙兰尚且需要步步为营,便生了几分惧意:“姐姐,你真的只是收买了钦天监助他得皇上信任,以谋后事吗?”

尚未等蕙兰回答,润瑶自顾说道:“姐姐肯把这些事告诉我,可见我们姐妹之情不曾改变一分。可是姐姐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钦天监虽能编造天象,但是所言毕竟有限,姐姐其实是想让其他人耐不住性子,借人之手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呵,润瑶,她本是那般聪明的女子。自己即使刻意抹去自己的心思不提,又如何能瞒得住她?看到润瑶渐渐转白的脸色,蕙兰心中也不住地发慌。润瑶素来研习医术,自幼就有几分医者父母心的善良,此刻见到如此面目全非的自己,又会作何感想?

外头的知了一声一声地叫着,仿佛这个炎炎夏日总也过不完似的,让蕙兰心中越发烦躁起来。殿内的风铃旋转的声音伴随着冰块将清凉的风散到殿中的每一个角落,却让蕙兰此刻逐渐升起一丝寒意。如果,连润瑶也不能理解自己,那自己是不是真的,真的改变了许多?

良久,润瑶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仿佛是为了她自己,又仿佛是为了蕙兰,为了后宫所有为了家族利益厮杀的女子,对着蕙兰的声音仿佛一片暖洋:“姐姐,我相信你。如果不是她们三人做了你决不可容忍之事,你不会出手。不管局势如何动荡,我们总一起面对。就像,父亲和伯父面对外敌一样。”她踌躇了一下,终究还是劝道:“可是姐姐,孩子总是无辜的,姐姐原不必如此。”

蕙兰一直静静地听着润瑶的话,到此处,她仿佛终于找到了着落点,能够让自己喘一口气。她看着润瑶一如从前,只是她口中的语气却不同于她此刻的神情,她的话语如同腊月的寒冰一般:“后宫之人,谁又不无辜呢?瑶儿,你还年轻,暂且不用想那么多,且宫中之事,并非一句无辜可以解决的。如今嘉妃扯上了干系,徐嫔心中未必完全相信她,来日嘉妃若是解了禁足,她自然要先报杀子之仇,就更腾不出手对付别人了。至于皇后,我知道该怎么办。你不会做的事,不懂得的事,我也希望,你永远也不需要懂得。”

润瑶确实是不懂得的,然而她也不愿多想。父亲临行前的担忧,她仿佛理解了:皇帝最忌讳前朝后宫串通,而蕙兰却明知如此,依旧兵行险招,将战事一一传到钦天监耳中。仿佛进宫后的每一步,都是行走在刀刃之上,稍微错了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眼前的蕙兰,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姐姐,又仿佛她已经变得如此冷酷,冷到让润瑶觉得陌生。

蕙兰见润瑶神色,忙挑开了话题,又说起了幼年时的事,润瑶渐渐地也不再思索这些事。直到用了晚膳后,敬事房的人来传话,道:“皇上翻了胡才人的牌子。”,润瑶才不舍地离开了永福宫。

润瑶按着规矩回到永巷,细细打扮着等待凤鸾春恩车的到来。虽是夏日里了,但今年并非酷暑,润瑶梳洗完毕竟感到些许的凉意。凤鸾春恩车随着车轮的轱辘声进入永巷,宫中女子期待的君恩,便随着它流动到每一个角落,所过之地,仿佛都是一片盛景。

润瑶坐在凤鸾春恩车上,看着车外的风景,一草一木仿佛都是各宫的羡艳与渴望。很快到了养心殿,赵全仿佛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之中,所有嫔妃侍寝,皆是一肌一容,尽态极妍。女人的争奇斗艳,无不在细微处做到极致,甚至一个簪子、衣衫上的一针一线都要锱铢必较,长一分、短一分都是无法容忍的瑕疵。眼前的胡才人却是如常出行一般,润瑶见他神色,也并未多言,只淡淡一笑,仿佛世间的纷争都与她无关一般。其实,嫔位以下的嫔妃侍寝,都是先到侧殿沐浴,再送入养心殿,打扮得再娇艳,皇帝也是看不到的,又有何益?润瑶步入浴池,妃嫔所用的“海棠汤”进水之处是四尊青玉鸾鸟半身,水从鸾鸟口中徐徐注入池中,那池中早已放入各色香料与花瓣,细微的芳香夹杂着水汽缭绕,直如入了仙境一般。白玉池底为了防滑,特意雕琢各色图案,池水清澈微蓝,叫人不由如鱼归水中,直欲沉溺到底。

待到沐浴完毕,便有伺候的宫人将润瑶抬入正殿。皇帝正斜倚在软枕上,明黄色的床幔晃得润瑶几乎睁不开眼。润瑶按着规矩到了皇帝身边,看着皇帝俊秀的面庞,常日佩戴的龙涎香的气味夹杂着沐浴后的淡淡香味更让人感到如沐春风。润瑶面色一红,按着规矩喊了一声“皇上”,便闭上了双眼。皇帝见她娴静犹如花照水的模样,眉间那一抹朱砂泪的鲜红,此刻倒与泛起红晕的面色极为相称。皇帝轻声问道:“怎么,你害怕?”

自润瑶接旨进宫,言行举止无不谨慎,唯恐失当给自己和家人带来劫难。宫中虽有蕙兰与自己情同手足,可如今自己听她说起宫廷之事,也感慨物是人非。她能理解蕙兰在深宫之中为自保所做的一切,换做是她日后遭此算计,也必定不会为人鱼肉。可对于徐嫔腹中的孩子,她心中始终心存犹疑。

而此刻,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他本是九五之尊的天子,却是这般语气对自己说话,润瑶只觉心中一阵暖意,仿佛久在迷雾中的孩子看到了亮光。她对着皇帝露出一个笑容,轻声给出答复:“臣妾...臣妾并不害怕。”

皇帝见她嘴上说着不害怕,却连带着声音都有几分颤抖。历来嫔妃首次侍寝,即便自己还尚未登基之时,即便尊为正妻的皇后,都无不紧张、发慌。他似是不信:“既然不怕,那你又为何这般紧张?”

润瑶见皇帝此刻眼中有几分调笑之意,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他不仅是天下的君主,更是自己终身的依靠,润瑶娇羞道:“臣妾并非害怕,而是紧张。”

皇帝见此倒是有些好奇:“哦?朕倒从未听过这种说法,紧张和害怕,又有什么区别呢?”

润瑶虽说见皇帝此刻并无责怪之意,但终究心中还是有些发慌。她略略稳一稳心神:“旁人害怕,是因为皇上是天下之主。臣妾紧张,是因为皇上是臣妾的夫君,终身的倚靠,臣妾进宫之后,所能仰仗的,唯有皇上。”

皇帝仍是那般调笑的语气:“怎么会呢?庄嫔与胡卿家中是世交,庄嫔也说过,与你一同长大,如今自然也会对你照顾几分。”

润瑶见皇帝提起蕙兰,想起蕙兰白日所言,隐隐有几分不安,却又说不出缘由,此刻也只得答道:“蕙兰姐姐待臣妾是姐妹之情,臣妾与蕙兰姐姐如同手足,自然应当携手并进,可是无论是臣妾还是姐姐,所依靠的也只是皇上。”说到此处,润瑶更觉有几分不好意思,便下意识地住了口。

皇帝未置可否,低等宫嫔侍寝的时间本也不多,便也不再闲谈。后宫女子,本是各有千秋,如皇后堪称皇帝的贤内助,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而嘉妃说话素来直爽;庄嫔一向端庄识礼;瑞婕妤的歌舞总是让人身心舒畅;秦才人出身市井更有几分世家之女没有的天真与坦率......皇帝一直觉得,天下最好的女子,都已经到了自己的后宫,自己也懂得如何欣赏她们的好,总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让她们陪在自己身边。

而此刻,润瑶仿佛是他心中那一抹柔情所在,她的一番说辞让皇帝感到心安,即便是正妻皇后和出身民间的秦才人,也从未说出过这番话,皇帝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本是那般文静的性子,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却又比其他嫔妃多了几分儿女柔肠。

永巷本是宫中极为偏僻的一处,凤鸾春恩车从养心殿一路返回,一路留下叮铃铃的细响回声。可宫中女子,都是听惯了这声音的,尤其是得过盛宠的嫔妃,听闻这令人生出渴望的声音靠近,却又慢慢离自己远去,最是无法忍受这般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的寂寥。

此刻的未央宫,便是如此。

嘉妃此刻正坐在床前的小榻上,听到外面的车声忽远忽近,却不能泛起她心中一点涟漪。她听得宫车走得远了,便问珊瑚:“今儿个侍寝的,不是瑞婕妤那小蹄子?”

次嫔以上侍寝,向来都是在养心殿待到天明时分,此刻这般早地送回,便是哪个低等宫嫔了。可她如今幽禁殿中,连院内也不得踏入,对外面的消息自然是半分不知,甚至,连润瑶进宫的旨意,也并未传到披香殿。不过禁足三四日光景,她眼下就已有了浓重的乌青,一双妩媚凌厉的丹凤眼如今变得无神,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面上的粉黛早已被泪水冲去,却也不肯再上妆施粉。珊瑚看着嘉妃此刻模样,不禁想起她从前在皇帝面前的娇俏模样,原来所谓深宫贵妇,也必得有着帝王宠爱,才能一笑倾城。

珊瑚踌躇道:“听着背后的采茵阁也还没有动静,想来是皇上终于倦了她,换了旁人侍寝。”

自嘉妃禁足以来,未央宫的事全由瑞婕妤打理,她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此刻听闻瑞婕妤恩宠渐弛,心中多了一丝欣慰,可不知怎的,却又突然紧张起来:“如今尚未选秀,宫中就只有容婕妤、庆贵人、秦才人三个人才会在这个时辰回来。可是永福宫和重华宫都在西面,自是不会经过本宫的未央宫,那会不会,会不会是皇后已经定了案,放了琼妃和秦才人,要把本宫...要把本宫终生幽禁在此处?”

她越想越怕,浑身不住的颤抖,忙不迭地从榻上爬起,却是足下一软,重重地跌在地上。如果秦才人已经被释放且前往养心殿侍寝,而她却并未收到解除禁足令,那此案的定性便昭然若揭。尤其皇帝有多重视徐嫔这一胎,她是知道的,只怕不仅仅是自己,连带着父亲也要受牵连了吧?这般想着,嘉妃只觉得头昏脑涨,两眼发黑,便晕了过去。

珊瑚见状,立时失了分寸,不住地唤着“来人”,和珊瑚同为嘉妃陪嫁的珍儿忙掐着嘉妃的虎口,她们平日本不必做粗活,手上也留了几分指甲,此刻狠狠掐下却见嘉妃半点反应也无,忙敲了门求着侍卫去请太医。

此刻殿门死锁,侍卫也不能擅作主张,珍儿一时发急:“娘娘是被吩咐了禁足,可是娘娘毕竟是二品妃位,未央宫的主位,我不能出去,难道你们还请不得太医吗?”

侍卫依旧有些踌躇:“可是,皇上并未嘱咐此事,且圣旨在上,太医就是来了,也是不能进殿的。”

珍儿盘算着凤鸾春恩车刚过,此刻皇帝估计已经歇下了,且整个未央宫的事宜都已经由瑞婕妤接管,从前瑞婕妤与嘉妃的种种龃龉浮在眼前。更主要的是,皇后是一向与嘉妃不睦的,偏偏皇帝有令不许人出入,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回头一看到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嘉妃,珍儿更想起从前种种:嘉妃虽对着低等嫔妃们有些跋扈,性子也更骄纵,可待她们这些伺候的宫人,却是无可挑剔的,尤其她和珊瑚是嘉妃身边第一得意的侍女,平日更是连嘉妃的一句重话也没有过。想到此处,珍儿喊道:“能不能请来皇上皇后的旨意,太医能不能进来那是皇上和皇后的事,去不去通传是你们的事,若是娘娘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侍卫见状,忙派人去禀报了瑞婕妤。沁江听得禀报,蹙眉道:“此刻皇上和皇后娘娘怕是已经睡下了,谁人敢去打扰?”

瑞婕妤忙横了沁江一眼,笑道:“小丫头没规矩,叫大人笑话了。”

那侍卫忙道了声不敢,又听得瑞婕妤继续道:“嘉妃娘娘如今虽禁足,可也是未央宫主位,我即刻就派人去请皇上皇后,若是请到了旨意,便遣人去叫太医。”

待到有人去禀报了,瑞婕妤才沉下脸来,沁江见状忙跪下道:“小主,奴婢也是看不惯嘉妃从前那般对待咱们...”

瑞婕妤脸上有一丝无奈:“我也没法子,如今前朝嘉妃母家得势,恐怕不日就要解了嘉妃禁足。到那时咱们还住在未央宫,若是今日替她请来了太医,来日就算为了给皇上留个好印象,她也不能太为难我。”

瑞婕妤说罢,便亲自到了披香殿门口一同守着,珍儿见瑞婕妤去请人,心中也多了一分感激。然而不多时已经有一个小太监回来回禀道:“启禀小主,皇后娘娘说是凤体不安,已经歇下了,春兰姑姑说谁也不能扰了娘娘安枕。”

瑞婕妤心下了然,珍儿见状更是跪倒在地,殿门紧锁,其实瑞婕妤已经看不清她的身影,只听得她的呜咽声和叩头声,低声求着让人去请皇帝。

幸而不多时,便已有人带着皇帝的口谕和金牌到来。尾随其后的,还有太医院之首刘太医,侍卫们见状也不再耽搁,迅速的让太医进去给嘉妃诊治。

到了第二天,皇后倒也不似身体有恙。她安然居于上首:“昨儿个,胡妹妹也已经侍寝了。本宫已经按着规矩,晓谕六宫,晋胡才人为七品美人。”

众妃见状,纷纷对着润瑶道了声“恭喜”。又见皇后话锋一转:“本宫昨儿个有些不适,今天早上仿佛听春兰说,嘉妃不太好?”

瑞婕妤按着规矩行了一礼回道:“启禀皇后娘娘,嘉妃娘娘昨儿个晕倒了。臣妾暂管未央宫,不敢不禀报。皇后娘娘歇下了,臣妾不敢扰您休息,便请了皇上的旨意,派了刘太医给嘉妃娘娘医治。”

请过了安,润瑶想着只拜见了琼妃和蕙兰,便按着位分到徐嫔的昭信宫去。此刻徐嫔依旧躺在床上,听闻润瑶来了,虽素未谋面,却也有所耳闻,忙请到阁中。

既然来拜见,自然不能即刻就回去。如此坐了一盏茶时分,润瑶见徐嫔依旧无神地坐着,便问道:“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徐嫔点点头:“胡美人有心了。只是本宫就是有些想不通,这药每次都是小火煎开了,再倒入紫砂罐中,又大火烧开直到仅有一碗药,都由芷兰亲自煎药,本宫是信得过的。且如今药渣无问题,为何会有此意外。”

润瑶本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徐嫔说了这许多,心中疑惑,嘴上敷衍道:“既然如此,娘娘为何不把这些禀报皇后娘娘,由她来查呢?”

徐嫔的眼神仿佛无意般从润瑶脸上划过,脸上神色却如同失了魂一般,口中的话更是前言不搭后语:“皇后娘娘如今彻查,本宫自然放心。本宫伺候皇上多年,好容易才有了这孩子,竟就这般让人害了去。本宫又出身贫寒,家父不过是明州的一个郡守,比不得庄嫔娘娘和妹妹家中是我大周的边境雄狮,得皇上器重。”

润瑶见她说得伤感,一时也不知该作如何:“嫔妾不敢居功,嫔妾家中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娘娘也要养好身体,才能为自己的孩子沉冤。”

这话本是客套,可不知怎的,说到此处,润瑶心中莫名有了几分紧张,她并不知道蕙兰在这件事中做了多少,更不知道皇后会翻查到何等地步。但她复又想起嘉妃和秦才人禁足而蕙兰却是春风得意,便安稳了几分。

徐嫔提起此事倒是更加恼怒:“那秦才人与本宫同住一宫,嘉妃也素来与本宫交好,竟不知是谁这般害本宫。说起来也是本宫自己无用,若是如同妹妹一般身为边境女子,也不至于被人如此算计。不说妹妹,看庄嫔娘娘便知道:如今南境得胜,庄嫔娘娘说的话,皇上都总会听上几句。”

徐嫔说到此处,虽是低头叹息,眼角却一直不肯放过润瑶的面庞。润瑶见她频频提起边境,更不知她心中所想,更皆之前听蕙兰说起她献计给嘉妃,让嘉妃挑起皇帝对整个南境忠诚的怀疑,更怕落下一个“依仗家世”的口实,便索性自伤道:“说起来,嫔妾进了宫,便是皇上的人了,如何能再与家中来往密切呢?何况父亲虽戍守多年,可嫔妾只要想到在边境作战的凶险,想到北境王爷与北燕作战战死沙场,嫔妾心里就....”说到此处,润瑶低着头,拿起随身带着的手帕擦了擦眼角。

徐嫔一愣,脱口问道:“北境王爷战死?那此刻北境战局怎么办?”

润瑶见状,自知是失言了,忙掩饰道:“嫔妾也是进京那日听说的,至于后来怎么处置,皇上圣意,自不是嫔妾可以揣测的。”

徐嫔心中的疑惑却瞬间得到了解释:难怪呵!本以为是庄嫔暗中相助,可那几日庄嫔根本就没到过昭信宫,更不知道详情。而当日皇帝不过去了一趟紫宸殿,回来之后便似有维护嘉妃之意。她略略稳一稳心神:“是啊,这些事终究不是咱们女子该关心的,本宫如今就只等着皇后娘娘还本宫一个公道了。”

润瑶勉强笑了笑,心中盘算着自己言语是否出了纰漏,又想起蕙兰当初的叮嘱,更感恐慌。见时辰也差不多了,忙起身告辞,往蕙兰的睿心殿去。

蕙兰听得润瑶的叙述,更是大惊:“瑶儿,你怎么可以连边境的军事都给徐嫔说了,此人心机颇深,若是来日在皇上面前吹起耳边风,只怕是.....”

润瑶也自知失言,面色惭愧,坐在榻上低头不语。蕙兰靠在案几另一边的榻上细细询问:“你刚刚说,徐嫔告诉你,她的药是怎么煎的?”

润瑶本精通医术,此刻倒记得丝毫不差,便如实告诉了蕙兰。蕙兰思索许久,沉吟道:“徐嫔既然把此事告诉咱们,我明日便将此事告诉皇后,至于最后能不能查出点什么,就看皇后自己的本事了。”

皇后治理内院多年,查案倒是雷厉风行,立刻便将徐嫔煎药的器具一应收走,并查出了紫砂罐的秘密,前往养心殿向皇帝禀报:“紫砂罐常年煎药,本就颜色颇深,涂了蜂蜜也无人看得出,待到煎药时,便混入了已经煮沸的药中。而药渣在之前就已经倒掉,所以没有蜂蜜。”

皇帝面色沉郁,一掌拍在养心殿的紫檀桌上,皇后吓了一跳,忙扶起皇帝的手给他细细揉着。手心的潮红已经昭示了此刻皇帝的雷霆之怒,皇后小心翼翼道:“可是皇上,臣妾查了,那日嘉妃和秦才人都去过昭信宫,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去过小厨房接触过这个紫砂罐,恕臣妾无能,此事依旧没能水落石出。”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如此狠毒心肠,谁能料到?只是朕想着,嘉妃应当不会经常出入徐嫔的小厨房,若那一日进去过,旁人怎会记不清?”

皇后踌躇道:“皇上,徐嫔有孕以来便十分贪嘴,不仅是嘉妃。臣妾和庄嫔也常常去看徐嫔的小厨房给她准备的点心,以免有什么不利于安胎之物。所以....也说不准嘉妃那一日到底有没有去过。”

皇帝“嗯”了一声,忽而转了话题:“朕听闻嘉妃昨日病了?”

皇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她深吸一口气,保持着最得体的端庄:“是,只是臣妾昨日身子不适先歇下了,好在瑞婕妤稳住了大局,太医说嘉妃是心病所致,倒也无碍。”

皇帝看着皇后几乎完美的神态,无论何时,皇后都是这般母仪天下的气势。只是皇后睡下得这般巧,他并不想追究真假,问道:“皇后接下来打算如何追查下去?”

查到此处,其实已经成了悬案,是是非非均在皇帝的一念之间罢了,又需要如何查呢?可她是皇后,若不能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结果,于自己日后在六宫的威严亦是有损。两难之间,她踌躇片刻,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此事,臣妾以为唯有将嘉妃和秦才人身边的人传入慎刑司,先不用刑,只看能否问出破绽,再做打算。只是秦才人身边只有几个人便也罢了,嘉妃身在妃位......”

按大周惯例,二品妃除了两个陪嫁之外,还有几十名宫女太监,若要一一传入慎刑司,难免造成人心恐慌。且此事嘉妃就算不让陪嫁去做,也不可能让太多人知晓,皇后言下之意,无非将嘉妃的两个陪嫁传入慎刑司问话。

可皇帝想起近日皇后的种种处置皆指向嘉妃,加之昨夜听闻嘉妃晕倒而不顾,便想到她是想传嘉妃入慎刑司,面色便有些不豫:“既然如此,便先将秦才人身边的人押到慎刑司问话吧。”

皇后并未注意到皇帝语中的不耐,以为皇帝只是对此手法心生厌恶。此刻得了圣旨,便又开始将秦才人宫中的人一一带入慎刑司询问。

徐嫔在景昌殿看着秦才人身边的人哭喊着被带走,心中浮起功亏一篑的挫败感,然而她不敢耽误,对着芷兰问道:“从秦氏禁足以来,御膳房的饭每日都只送一次吧?”

芷兰回道:“是,所以每次晚膳,都只是把她午膳所用之物热一热便又送了去,一开始听说她还不肯吃,到了第二日就捱不住了。”

徐嫔的表情没有一丝温度,仿佛精致的五官都变了形:小产以来的虚弱让她的面色苍白不已,如同索命的白无常一般。她眼神瞟过芷兰手中的纸包:“想来她每日中午用银针试过,晚上便不会再试了。”

慎刑司即便是不用刑,精奇嬷嬷们也是做惯了审问的事的,四个宫人分别分开候审,不过到入夜时分,便已经得了供词,却是暂无破绽,便如实回禀了皇帝和皇后。

皇后喝了一口茶,暗暗觑着皇帝的神色。黑夜的宫城便有些阴森森的,养心殿外的黑夜仿佛地狱一般,唯有不时传来的乌鸦叫声才会偶尔打破这份沉寂。

打破这份寂静的,是赵全慌乱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在昭信宫戍守的领班侍卫来禀报,说是...秦才人服毒自尽了。”

皇后惊得从座椅上站起:宫人们的供词没有破绽,皇后本可以很快地将矛头指向嘉妃,一旦秦才人的嫌疑洗清,即便皇帝顾念朝政不能对嘉妃太过绝情,也定不会让她全身而退。而秦才人的自尽,却将这一份希望扼杀在了摇篮中。她稳一稳心神,对着赵全吩咐道:“本宫知道了,秦才人的丧仪本宫会吩咐人去操办,既然秦才人已经自尽了,侍卫们也不必再守在昭信宫了,守卫在内廷终究多有不便。”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终于缓缓说道:“秦才人与徐嫔同住一宫,既然不是宫人所为,或许自己亲自动手也可。既然秦才人已经畏罪自尽....”

皇帝语中之意再明白不过,皇后尽力遏制住了心中的失落感,顺着皇帝的心意道:“既然是秦才人所为,那么想来嘉妃那边就不用查了。只是嘉妃妹妹无端被禁足多日,又大病了一场,臣妾请旨,该如何加以安抚?”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他并不确信嘉妃是否完全无辜,可重要的是此刻已经有人顶罪,他也无需再夹在徐嫔的孩子和朝政局面之间两难:“嗯,嘉妃本已是二品妃,再晋位分也不合适,安抚嘉妃的事,朕会去做的,皇后就无须多想了。”

皇后听得此句,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她喝一口茶,内心五味杂陈,一时也分不清该失落还是欣慰,便与皇帝一同入了内殿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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