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第一天上路,王胖子和陈莉莉两个新兵便受足了考验,一路大小麻烦接二连三,到烂尾楼已经是天色全黑,胖子跑丢了一只鞋,陈莉莉则崴了脚,被张道衡背着走了最后一段儿。
篮球场地空荡荡的,几人从保安室里找到几套脏兮兮的铺盖,权且凑合一晚。
一天下来张道衡身心俱疲,说是躺下歇一歇,没一会儿居然打起了呼噜,要知道在之前他可是睡觉都睁着半只眼的人。
这并非紧张过度,如今的滨江市没有一个安全的角落,尤其是夜里,每到日暮下垂,活尸会比白天活跃的多,这是十几天来反复印证过的。
每当夜幕降临,活尸兴奋的啸叫常常响彻一整夜,当中透着一股病态的狂热与躁动,几乎成了所有幸存者们挥之不去的噩梦。
在最初的几天流浪过程中,孙倩与他几次听到高层住户亦或是某些看似安全的小角落传来惊叫,而根据张道衡的观察,那些幸存者可能仅仅是点了一盏应急灯,或者碰出了些许声响,总之一个不经意的小举动便可能就葬送了一屋子人的性命。
血淋淋的教训让人记忆深刻,其他躲藏在阴影里的幸存者们显然也在总结着经验,不到一周时间,幸存下来的人们都乖觉了,整个城市除了感染者的啸叫,寂静的像死去了一般。
在睡之前,张道衡着重强调了守夜的事儿,谁知道自己倒是先睡过去了,而且打起了呼噜。
胖子揉着惺忪是睡眼爬起来,对替张道衡守夜的陈莉莉说:“换我来吧,正好睡不着。”
胖子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不困那是假的。
“我也睡不着,等困了喊你。”
“多少躺一会儿吧,明天指不定还多少危险呢。”胖子说。
陈莉莉抱着腿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说道:“王大哥,你说咱们还能活下去么?”
“能!”胖子回答的毫不犹豫,倒像是这个答案已经考虑好久了一般,“小时候我奶奶找人给我算过,说我能活到八十八,怎么可能这会儿就死了?”
陈莉莉笑笑:“我也算过,说我能活到八十九...”
“你看吧?咱俩好歹得有一个准的。”胖子又道,“你也别太悲观,大不了咱们钻到山里去,摸鱼捕虾,掏窝打鸟,总饿不死。”
陈莉莉道:“就怕连鱼都找不到,白天那个...”
说到一半儿,她便倏的闭了嘴,王胖子沉默了一会儿,道:“反正我想活着。”
陈莉莉心说:“谁不想呢。”
王胖子:“我是真的想活着,我觉得...”
张道衡不知道啥时候醒了,挨着坐在王胖子身边:“觉得啥?”
少了照彻夜色的霓虹灯管儿,满天繁星变得格外清晰,胖子都想不起自己多久没见过如此澄澈的星空了,有一瞬间他觉得在如此浪漫的场景下说这些庸俗的有些煞风景,可是他不吐不快。
“觉得死了太亏了。”胖子道,“我每天卖保险,天天拉着亲戚朋友宰熟,而老道你呢,是个没有读者的作家。”
“作者。”张道衡纠正道,“赚了钱的叫作家,我们这样儿的叫作者。”
“好,作者。”胖子揉了揉鼻子,“咱俩死了多亏啊!我连姑娘的手还没牵过呢,没坐过飞机,没处过女朋友,没去远一点儿的地方旅过行,想换个手机得提前攒大半年,买到手没几天屏幕还碎了。”
胖子那手机宝贝的很,结果到手没几天碰碎了屏幕,花了几大百,足足和张道衡叨叨了俩礼拜。
而他过的比胖子还要拮据,穷人的生活本来便没啥享受,他又不是个会苦中作乐的人,尤其能体会到胖子的感受。
人生只有一次,而他们无奈的抽中了搬砖的角色,香车美女只在画报上看过,要是活到这么个年纪忽然挂了,想想是够亏的。
“我还好多东西没体验呢。末日了也得有奔头,起码那些奢侈品商店都没人了吧?什么古驰啊,什么爱马仕啊,随便挑,随便选,对吧?”
胖子说的志得意满,愈发膨胀起来:“谁能想到,我王胖子有生之年也能一身大牌,开着玛莎拉蒂,油门儿一脚闷到底,在城里的大路上疯跑?”
张道衡对奢侈品没啥兴趣,对飙车也不感冒,对胖子的这种“雄心壮志”,他还挺羡慕的,想想自己有什么未竟的愿望呢?
在以前,码字赚的钱仨瓜俩枣儿都算不上,他还要时常接一些水军、枪手、代笔的稿子补贴用度,如果说有什么愿望,那就是乱七八糟的破活儿少一些,手里稍微宽裕点儿。
这个愿望太卑微了,以至于胖子问他有什么想干的事儿时,他哑口无言,不知道说点儿什么。
“你可真是咸鱼一条,”胖子道,“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写文儿的,看了那么多,就没点儿启发?”
“末世文嘛,主角穿越回来,先把什么前女友、顶头上司,情敌什么的统统虐一番。咱俩也没个前女友,情敌都是女神孩子他爹了,顶头上司倒是有,怎么说,我跟你去虐那讨厌的女主管一顿?”
“嘁~”胖子长长的嘘了一声,“要你说的,我可真没境界。”
“有境界”的胖子凑过来:“我帮你提个醒,咱俩得先告别处男吧?我以前给你看过那么多的岛国...”
一旁刚爬起来的孙倩没听到前情提要,见俩人儿坐在一块儿嘀嘀咕咕的,凑近一听,只抓到一句“告别处男”,再仔细一听,又是什么“岛国”,便知道不是好事儿。
大姐头恶向胆边生,抡起粉拳狠狠的一锤:“你这色胖子,不教人点儿好的!”
“冤枉啊!”胖子压着嗓子惨叫一声,“这位妹妹透着悲观主义情绪,我正开导开导她。”
“开导什么?开导怎么告别处男哪?”孙倩说着又掐了张道衡一把,“还有你,就在旁边儿竖着耳朵给我听!还有什么岛国,呸,不要脸!”
张道衡被掐的莫名其妙:“我哪儿竖着耳朵了?”
胖子兀自狡辩:“岛国怎么了?岛国多了去了!你知道我们说的哪一个岛国,我们说的是印度洋的眼泪,斯里兰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