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辰下班，就看到抱着笔记本电脑出神的郑妍，两个人因为都比较忙，说穿了就是他们都比较懒，所以郑妍刚休完产假，给宝宝断了奶，上了班之后，就把宝宝当成了“快递”一般往婆家、娘家两边送，只有在他们都准备好或者自我发觉良心不安的周末，才会接儿子到他们家来个“周末到此一游”。平时，他们就以工作忙的借口待在自己家里享受着二人世界。
“老婆，怎么了？你看我买了什么？香喷喷噢……”一进门，蓝辰就感觉到了恐怖的气氛，今晚他可能又会有一场生死考验，表现不好就容易变成“生不如死”。话说，蓝辰看上郑妍除了郑妍还算出众的颜值，就是她活泼的性格。但是相处久了，活泼外放的性格就容易变成易燥易怒，尤其是怀孕到现在，即便他知道应该处处忍让郑妍，可是难免自己也有忍不住的时候，自己一忍再忍就容易变成郑妍的咄咄逼人。自己忍无可忍，又容易被郑妍一顿“****”或者“狂轰滥炸”弄得最后两个人伤感情，总之，从当初的甜蜜，变成了负担和恐惧，虽然他还是深爱她，但是蓝辰觉得郑妍变了。
“没心情！”郑妍又不开灯，蓝辰看着郑妍被电脑荧幕映出的发蓝的脸，显得跟惊悚悬疑片似的。
“你干嘛不开灯啊？老婆。”蓝辰说着开了客厅的灯，“为什么不去书房办公，在沙发上办公，容易伤颈椎的。”
“老公，我要是失业了，你怎么办？”郑妍一脸焦虑地看着蓝辰。
“能怎么办？这话你都问了N遍了，养你！养你！养你！”蓝辰听到这句就预感今天又不会好过了。
“你养我？你拿什么养我？先不说我们有儿子要养，光你的兴趣，我的兴趣，我们都是捉襟见肘，你还好意思说养我，你为什么不在遇见我之前就努力赚钱！？”
“我错了，早知道遇到这么好的老婆，我应该努力赚钱，不应该抱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想法混日子。”蓝辰可怜兮兮放下手中东西，两只手拉着自己的两个耳垂，故意突起自己的下嘴唇，一副求饶状对着郑妍。
“当初还自我安慰你可以是蓝筹股，现在想来大概是我眼瞎，你就是个垃圾股！”
“老婆，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看！当初你眼瞎，我都没有嫌弃你，没有道理你现在眼睛自愈了，就不要我了，这对我不公平啊！再说！虽然我不炒股，但是难免努力努力还是可以当一名优秀青年，噢不，优秀青中年的。男人三十多才是花季的开始啊！哈哈哈。。。”蓝辰把郑妍沙发前的茶几简单清理了一下，腾出一块地方，把刚才放下的一个大塑料袋放在茶几上面，问郑妍：“你闻着没？香不香？今天肯定谁欺负我老婆了！我们先吃饱！等下我帮你一个一个揍回来！”蓝辰太了解郑妍了，现在能让他们之间不愉快的问题归根结底就是郑妍要的“无忧无虑”，他满足不了。人生别说能力赶不上欲望的膨胀，就是什么都不缺也不可能做到彻底的“无忧无虑”的。蓝辰做不到，大罗神仙也许可以。
“你买了烧烤了？我这几天本来火气就大，你还买！”说着郑妍就帮着蓝辰把袋子里的纸袋子、盒子和饮料一一拿出来，她知道这是他们今晚的晚餐。
“家里不有一箱加多宝嘛？还不够你败火的啊？我喝百事，你去喝加多宝，实在不行，不还有我嘛？”蓝辰谄媚地冲着郑妍笑，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眼睛周围也因为笑，而多了些三十多岁不注意保养的男人才会有的浅浅的鱼尾纹。其实，蓝辰不笑的时候，还是很像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的。但是，蓝辰现在的职位根本不允许他拥有童颜。
“滚！”
“来来来，你喜欢的烤生蚝！给你买了两打！现在晚上才8点不到，就有烧烤，我今天早上就跟楼下烧烤店老板打了招呼，请他早点开门，才给我准备的。”说着，就端着4盒盛满24个肥肥的生蚝的餐盒，举给郑妍看，还特意吐着舌头，发出看到美味，舌头在嘴唇中间游弋的声音。
虽然这声音有点猥琐，但是郑妍被蓝辰这份殷勤所感动，心里想着“大不了就是辞职，没什么了不起的！先吃嘛！天又塌不下来！塌下来也压不死自己！”
“老公，我想喝酒，今天突然心口堵得慌。”
“家里的酒上次都给爸爸了，没有了。你想喝什么酒，我出去买！”
“算了，算了，不用了，我就喝百事吧！酒不醉人人自醉。”郑妍也舍不得蓝辰跑一趟，按住了要起身的蓝辰。
“老婆，我知道你复工以后，换了领导，这个王文仁也不是个好东西，你这性格呢……”蓝辰看了一眼已经在斜眼看着他的郑妍，又立刻在脑子重组词语，“你这刚正不阿，宁折不弯的性格呢，碰到懂的你人还好，碰到王文仁这种，还有那个汤锦甜那种的，那简直是水火不容。你也别委屈自己，我知道你结婚前就想辞职，只不过后来有机会去上海转正才放弃这个想法。你想工作想辞职，我都支持，总之一句话，有我在呢！”
这话听一遍时，郑妍是感动的，听多了就是无动于衷了。不是她不相信蓝辰对他的爱，是她明白只有经济独立，人格独立，才能让她拥有不褪色的爱情的能力。如果今晚展开来说就有发牢骚和翻旧账的嫌疑，想着以前还有个“情绪垃圾桶”的李钰能让她无所顾忌地吐槽工作和生活，而今只能任由胸闷，借可乐消愁！她接过蓝辰递给她的已经打开的百事，仰头喝了一大口，任由气泡带给她口腔冲击的刺激感。
郑妍看着蓝辰低头大快朵颐的样子，将所有想发泄的负能量像强行咽下去的百事可乐一样，过往林林总总的不满和委屈也就按下不表了。
一晚上翻来覆去的郑妍，想着明早要如何应对，即使眼睛是闭着的，脑子却是清醒无比的，又是一团浆糊似的理不出个头绪，是谁说夜深人静时思路清晰的，除了胡思乱想，她什么良策都想不出来。
清晨，蓝辰开车送郑妍上班，上车前还特意给她买了KFC的早餐，让她坐在副驾驶位上慢慢吃，自己则等到送完她，回自己公司后再吃。
“郑妍，这里！”还没有进公司的大门，甄峥就焦急地拉着郑妍。
“等下，我刷卡！”郑妍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和动作一定是甄峥了。
“我跟你说啊，遇事千万别发火，好好解释！”甄峥担心地嘱咐。
“有啥好解释的！我都没弄清到底怎么回事儿！解释个屁啊！”
“得，一大早就屎尿屁挂嘴边，今天算有好戏看了！”甄峥立刻后悔不应该昨天下班前就迫不及待告诉郑妍，而是应该缓一缓，这看郑妍化了妆的脸就知道，她今天如果没有培训任务，那一定就是为了“干仗”准备的！
刷完卡，郑妍一进办公室就盯着她自己座位那排最后面的马昕的位置。马昕去哪儿了？桌上一杯刚泡好的红枣枸杞，就知道她来了，趁着她不在座位上，郑妍好用电视剧里看多了“黑化”的眼神，死死盯着马昕的位置。后面跟着的甄峥进来后，看着郑妍面向马昕的位置，就心领神会地问：“你认为是她干的？”
“你说嘞？这个办公室里，一直待着又了解所有事情来龙去脉的只剩下我们三个，你觉得是你还是我？”郑妍虽然有一秒钟也想过可能会是甄峥，但是按照常理，这种反转只会出现在电视剧，现实社会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一定是常态。再说甄峥也没有这个害她的动机，甄峥图什么？图把她郑妍干掉，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孤苦伶仃，要知道甄峥虽然是老人了，但是早在梁清那会儿就因为年纪大，为了保住工作机会，拿了公司的赔偿，交出了公司的正编，直接变成公司第三方人力资源的员工了。甄峥需要一份工作，只是因为她深知女人没有工作会很可怜，即使不用她赚钱养家，但是女人在婚姻家庭中的地位来自于自己是否独立，她本人压根没有什么事业心，一心都在培养女儿身上，天天恨不得做一个不用来公司报到的业务才好。
马昕那就是动机满满了。
“你干嘛？”
“我把相关资料都打印出来，好好准备啊，今天不找我没事儿，找我就不客气！”郑妍打开电脑，就开始找自己要找到的文件夹。
“冷静，要知道留下来的才是金子，说不定你可以熬走他们呢！你在总部不是也认识人吗？”甄峥就怕郑妍又掀起“二战”，天底下可能会有容忍你一次的领导，不可能有对你一忍再忍的领导，除非……领导是你爹妈，否则即使有把柄也不可能，电视剧里一般被威胁久的人最后都是杀人犯。想想，甄峥都不自觉发抖，立刻阻止了自己的满口胡诹。
郑妍一口水都来不及喝，把之前的资料和一些电脑打印出来的资料，抱到隔壁复印机去复印，忙活了一阵才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排定。
“小郑，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郑妍拿起办公桌前的座机听话筒，这种连“喂”都省的人，郑妍都不用仔细分辨谁的声音就知道这种从来没有“礼貌”二字的语气就是王文仁的。说着就挂了电话，因为她知道对方挂电话速度永远比她快，也索性不用再回复“好的”或者是“再见”。
郑妍抱着“新鲜出炉”，还带着复印机“余温”的一摞厚厚的文件资料到了王文仁办公室，本来还想让甄峥像上次一样继续帮她守候在王文仁办公室门口的。这下不用了，因为来之前，郑妍已经在一句话的时间里，听到电话那头里有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了，在出门的时候确定了她的猜想，因为最后面隔着过道的两个座位上各有了一个LV的包包，和一杯刚泡好的热茶。热茶是之前看到的，LV的包应该是在郑妍去复印的时候才出现的。
“王总，您找我？”
“小郑，你知道我找你是干什么吗？”
郑妍看了看坐在王文仁办公桌另一头转着自己钻戒的汤锦甜，和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跟她对视的马昕。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公司呢，马上会来内审小组，对我们的工作做一次稽核评定。你手头上又是广告公司的招标，又是客户的激励返利。这些都是公司很敏感的东西。所以……”王文仁又瞄了眼在场的其他两位女士，然后看向郑妍，眼神里也没有了先前那种难以描述的猥琐，而是难得认真地对着郑妍说：“小郑啊，所有经过你手头的合同和返利的凭据，在内审小组到来之前，我们都要先过目和核查。我，汤锦甜和小马，我们三人就是我们部门的内审第一道关！”
“这个，我已经在邮件上看到了”，郑妍其实根本没有打开王文仁的邮件，她只是在来的时候看到了王文仁发的标题而已。知道这个消息是昨天下午，下班回家后，甄峥告诉她来龙去脉，甄峥还跟郑妍两个人电话里聊了快两个小时，才天南海北的理了些可能导致这次内审的原因和提前准备的预备案。“所以，您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呢？”
“你把所有之前跟广告公司签过的合同先拿过来！”
“喏，这是之前和永嘉的合同；这是招标时，四家竞标公司提供的竞标书；这是跟永嘉公司合作后；我们的活动报告；这是我们的支付请款申请；这是在我手上历来的出入帐明细表；这是各个地市返利核销的明细……”
“这么多？招标公司为什么只有四家？”
“对不起，公司规定是3家及以上的竞标公司！我们是比公司最低要求多了1家的，另外，我已经详细了解过，全国32家分公司里，只有我们分公司是按照公司所有流程要求，完成了广告公司招标事宜的。这些都是副本，正本原件的电子扫描件是在1月28日，2月12日两封邮件里发送给您，但是没有抄送给汤科长和马昕，等会回去，我可以把这些压缩打包转发给二位。”
“那原件呢？”马昕终于抬头看了郑妍，郑妍坚定又犀利的目光再次让她转而看向了汤锦甜，而汤锦甜看了看马昕，又看着郑妍，好像能从郑妍眼睛里看到自己想要的错漏一样。
“原件当然在我这里，我都保存好了，锁在柜子里。跟你的商务合同一样，除了自己谁也看不到！这是最后内审小组来了，我才会交出来的原件，否则我只能给你们看原件扫描件和副本。”
郑妍深知当初就是为了防止自己被居心叵测的人拉下水，所以别人说什么灰色的、黑色的手段，她都不去理会，因为她知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不义之财来得容易去得更快，还不如心安理得地去争取加薪呢！至少她吃得饱睡得好！
她也知道王文仁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拿她背锅那是轻轻松松的，王文仁不会有任何负罪感。自己的同事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把背交给对方的，这年头靠自己都经常会感觉到累，何况靠墙墙会倒，靠人人会跑！唯一靠谱的就是只有研究透彻公司总部所有的规章制度，并且严格执行，做到滴水不漏，让人无错可挑才能确保无虞。
这下，郑妍99%肯定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马昕，当然不排除公司本来就要内审，但是郑妍知道公司内审向来审的都是上亿的商务合同，谁会在乎金额从几十万到几万，活动费用变得越来越紧缩的广告合同？
郑妍在上海入职的时候，也认识北京、上海很多的总部同事，自然知道公司内审是比外审还要严格的，像他们这种上市公司，只有内审比外审还严，才不会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现在三个人拿她“开刀”的原因可能有三：
第一，马昕不停在汤锦甜面前诋毁郑妍，这种就是蝼蚁溃穴的本领，一天两天不凑效，久而久之，积毁销骨是不在话下的。
曾几何时，郑妍当个小领导的时候，也曾经这么被“蒙蔽”过，说得直白些，就是谁也不是全能坏蛋，谁也不是完全好人，大家都是平平无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你跟谁投缘，或者谁跟你更亲近。“亲贤臣，远小人”不是谁都做得到的，更何况，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有的时候根本不会认为“贤臣”是“贤臣”，“小人”是“小人”，纵使能分辨出来，在必要的时候，“亲小人，远贤臣”的事不会少做，并会在内心给自己合理化的理由。
这也是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从来都是横眉冷对，一旦到了自己最亲最在乎的人身上完全可以选择视而不见，甚至是一叶障目的原因。只要跟自己内心亲近的人，那根本无所谓是“贤臣”还是“小人”。
第二，马昕经手的商务合同多半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所以在发现她的问题之前，她要端出这个实力、份量远不如她的郑妍，让王、汤，甚至是总部内审小组成员们查个够，以便可以拖延时间让她缓缓，摆平自己手头上的问题。
第三，王、汤其实就是想干掉马昕，马昕的厉害是众所周知的，如果让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霸占着这么重要的位置，还不是自己的心腹，还是前任的心腹，还是出卖过前任的不是自己的心腹，那后果堪比原子弹的当量级别了。
梁清在位时，他们就知道梁清后期是对马昕又恨又怕，又拿她没辙的，平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也就是敲打敲打。夏薇后来被借调到王文仁的M科，在王文仁、汤锦甜、夏薇三人小组经常开会的话外篇就是对马昕的评价只有“飞扬跋扈”、“阴狠歹毒”两个成语。这已经是太平盛世的职场里难得一见的可怕评价了。
在王、汤二人的眼里，梁清绝不是像郑妍想的那样，是宽仁善良的人，而肯定是被马昕抓住了把柄的人。至于是什么，郑妍向来无从得知。马昕的厉害，只要看结果就已经让郑妍可以退避三舍了，只不过现在郑妍不怕，是因为郑妍自己有理有据，职场上除了控制情绪，就是要“有理”、“有力”、“有据”、“有节”。
在王文仁、汤锦甜、马昕三人轮流传递这些文件的时间，郑妍脑子里也是开动的八核处理的速度，高度运转，一个诸葛亮还抵不过三个臭皮匠，更何况郑妍也不是什么诸葛亮，而面前坐着的三个人，还是各个黏着毛就能变猴精的人。
“诶?怎么缺了？”汤锦甜像是抓住了错处似的，装作无知地问郑妍。
“汤科长，请看反面，行政部之前发了邮件通知，要求所有不重要的，非正式的文本都必须双面打印，一来环保，二来节约开支。响应公司的开源节流的要求！”郑妍特意放低放缓语气道，因为她平时语速快，激动时候，音量高，俗称就是大嗓门，担心这个时候把声音音量调大，有欲盖弥彰之嫌，只有沉着、冷静才是上策。
“小马，你拿去看吧，这些东西看着就会我头疼，我等下要和王总一起出去见M公司的杨总。”汤锦甜说着，把王文仁手上的文件一抽，直接把桌上的和自己手上的都在桌上顿了顿，交给了马昕。马昕一脸错愕又瞬间明白地从汤锦甜手里接过文件，然后识相地跟自己手里的文件一起在茶几上顿了顿，就站了起来。
“那我先回去了。”马昕当郑妍如空气一般不看郑妍，倒是郑妍一直盯着马昕的面部表情看半天，最近她一直在看美剧《LIE TO ME》，所以想学以致用，无奈功力不够，除了郑妍看出马昕就是心虚和吃惊以外，也没有别的是她能看出来的。
看着王文仁头也没有抬地点点头，郑妍停了停，她不想跟马昕一起出去，自己不喜欢的人还是离远点，要是马昕换作甄峥，郑妍早就黏着甄峥一起离开王文仁办公室了，但是是马昕，目前对郑妍算“病毒”一样可怕的人物，还是能远之则远之的好。
“王总，您记得看1月28日和2月12日，我发的邮件。”
“小郑，你记性好好噢，别人都是一孕傻三年。你还能记住什么时候发给王总的。”汤锦甜没想到马昕准备得如此充分，应对自如，眼神里露出了难得的欣赏之意。
“确实很傻，这是在准备这些资料时，才查找到，刻意记住的。呵呵。”郑妍直截了当地说了真话。
“小郑，不错！今天还化了妆，好看！”王文仁笑嘻嘻地竖起大拇指。
“哎哟，王总，你要给我们小郑加工资才行，只是口头表扬是3不行的啦！”
王文仁当着汤锦甜的面这么突如其来的撩拨，以及汤锦甜这么突如其来的撒娇，都让郑妍汗毛倒竖，却依然强颜欢笑，时间差不多了，就主动告辞，“汤科长，我会把1月28日和2月12日的邮件转发给你，另外，会把所有这些资料的电子版打一个压缩包，发到你和马昕邮箱里。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说着就转身离开。
“别呀，我邮箱都爆了，你发到小马那里就行了。”汤锦添捂着嘴笑呵呵地回应着郑妍。
“好的。我出去做事了。”郑妍又转回来看着汤锦甜回了两个字。郑妍就是想塞爆汤锦甜和马昕的邮箱，让她们忙活一天，她才暗爽呢！
每次离开王文仁办公室都会让郑妍有一种暂时逃离魔爪般的如释重负，天知道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头。按照以前的性格，大概一封辞职的邮件信就发出去了，但是现在的郑妍明白，真正的成熟不是抓紧自己的尊严，而是放下自己的尊严，低头做自己的事情，至少现在没有卑微到要让自己放下尊严的地步。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都是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虑得不行，结果很多事情，忍一忍，等一等，又风平浪静，好像一切没有发生过似的。“挺好，自己进步了一点点。”郑妍心里表扬着自己，希望自己再接再厉，毕竟无能才爱发脾气呢！
“小妍妍啊，这是请你喝的奶茶！”
常云展笑嘻嘻地跑来跟郑妍献殷勤，郑妍第一想法就是“非奸即盗”，郑妍这大半年和常云展相处下来，也发现这人超级好欺负，反正办公室的规矩，谁是软柿子谁就得任人捏。郑妍也不可能是最过分的一个。
“哎哟，常总啊，无功不受禄，我何德何能喝你赐的奶茶啊？”郑妍把自桌上的奶茶往旁边放了放，坐下去之前，随眼看了一眼一个过道之隔的甄峥桌上并没有奶茶，甄峥也装作没听见，很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处理表格里的数据，郑妍知道这是成年人省得大家互相尴尬的套路——视而不见。
看样子，常云展是没有给甄峥买的，可甄峥现在也没有心情在办公室里对着常云展冷嘲热讽或是一顿嘻嘻哈哈，只是看到郑妍并没有面红耳赤地冲回来，心里大石也算没那么高了，但是还是想赶紧找个单独跟郑妍在一起的机会，好好问个究竟，她才能放下心中的大石。
郑妍看看自己茶杯里还是空的，就拿着茶杯站了起来，顺便转身看了下最后面那个一直低着头，看几秒也只能看得到头顶的马昕，以及和马昕隔着过道的汤锦甜的座位一眼。
“请让一让，常总。”郑妍故作客气等着常云展这个大傻个似的人给她腾地让她能去茶水间打水喝。
“不是，小妍妍，这不是有奶茶吗？你喝这个不就行了嘛？”常云展听着郑妍的口令，立刻后退一步，又跟在郑妍后面。
“你这奶茶如果办公室里的女生都有，我是敢喝，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有？我哪里敢喝？”
“汤科长也有啊，小马姐姐也有啊，噢，对不起，我忘记甄峥姐，甄峥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下回一定补上。”
“下回干嘛啊？我这个就给你甄峥姐喝，我要喝热水，我口渴！”
“我等下就去买，我现在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求教你！”常云展跟着郑妍在快离开办公室之前，转脸对着甄峥作了一个揖，表示抱歉，说实话，郑妍的那杯奶茶都原本是他自己的，并不是给郑妍的，更别提有甄峥的份儿了。他最初的想法不过只是想讨好汤锦甜和马昕罢了。
今天早上一进办公室，他刚坐定，就看到王文仁同时抄送给他的邮件，发现自己手头上有一件变得非常棘手的事情，他本来想求教马昕，以为平时好吃好喝地供着，关键时刻总能帮帮他，但是没有想到，马昕拿着一摞资料没好气地回答他：“未来我都很忙，请你不要打扰我，天塌了，都跟我没有关系！你就记住一点，离我远点就可以了。”
特别想自戳双目的常云展没想到马昕平时来者不拒的样子，其实不是领他的情，而是习惯性的贪婪。该绝情的时候一副平时从来都没有占过他便宜的样子，翻脸比翻书还快，让他这个做技术出身的人，真的是非常不习惯，要不是被新婚妻子逼着让他转部门，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挑战“隔行如隔山”的艰难的，就因为做技术总要通宵达旦，老婆怕黑，要求人陪。想来想去，常云展自己内心都想掉眼泪。
郑妍也听说过汤锦甜每次都要求常云展陪她去接待客户时，到了晚上9点，他的老婆大人就是不停“夺命CALL”，一来二去，汤也怕惹上麻烦，老老实实到晚上9点就放常云展回去，而且作为新业务，能做到在客户面前“滴酒不沾”，不得不说常云展可怕的自制力后面，应该是有一个多么可怕的“河东狮”啊。
这些趣闻轶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飘进郑妍耳朵里的，郑妍甚至都不记得具体哪些事，哪句话分别是哪个人讲的。所以说，汤锦甜戏谑说她“一孕傻三年”的时候，她丝毫没否认，生完孩子后的记忆力真的几乎于“阿尔兹海默症”。刚开始还很在乎，久了，她也放宽了心，记住自己在乎的，不用记自己不在乎的不就行了。至于常云展家的“河东狮”，是因为郑妍以为世界上是她最任性、最泼辣、最凶，没想到人外有人，比起常夫人，郑妍已经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了。
她想想常云展，想想他老婆，想想蓝辰，想想自己，不由得“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接好水回到座位上，常云展还是不厌其烦地跟着她。
“怎样啊？你要干嘛？”郑妍坐下来看着又站在她办公桌前的常云展，他又高，坐着抬头看他，脖子都快仰断了。
“小妍妍啊，我是真有事儿向你请教的。你给我五分钟，让我跟你说说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
“我从刚进来到打水回来都不止五分钟了吧？你说了吗？你这样是怎么伺候M公司的老板们的？我给你机会了你都不说，现在让我停下手上的工作，给你5分钟，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郑妍也不管办公室里马昕在不在，甚至就算汤锦甜在，此时此刻她都不在乎，今天莫名的就是“大不了，老子不干”的架势。关键是从王文仁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有一种要忍出个“天下大同”的信念，转眼又烟消云散了。
“我知道小妍妍是人美心善，口硬心慈的。”
“不好意思，你恰恰说反了，我也没那么美，更谈不上善，口是很硬，心也不慈。”说这话的时候，她音量还调大了，好像就是要说给马昕听似的，如果可以，她真的恨不得连着梁清当初的账也一起跟马昕算了。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说！”常云展厚着脸皮，又把放在郑妍桌上的奶茶举起来，弯着腰送到郑妍面前，以示郑重其事。
“快说，给你1分钟！”郑妍不愿再跟常云展扯下去，别人都弯腰了，如果再刻薄，怕是他都可以跪下来了。
“小妍妍……”常云展拖了一张属于邹芳座位上的转椅，坐在郑妍旁边，几乎都快贴在郑妍身上了。
“诶，别靠那么近，小心回家罚跪！”郑妍顺势把自己的转椅像里面移了移。
“说正事儿，你知道王总发的关于内审的邮件对吧？”
“说重点！”郑妍真的想尽快结束被人占领办公空间的局面。
“我需要你的指教，之前王总让我找的‘陪跑’的那家竞标公司其实也不是另外一家公司，他是永嘉的另外一个分身。”常云展压低了嗓音，几乎快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了，但是郑妍一听就明白了，因为郑妍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当作不知道而已。
以戏精自居的郑妍，还是忍不住装作一副惊讶的表情，故意睁大了眼睛，一脸错愕地看着常云展那张长得像有头发的“光头强”一样的鞋拔子脸。
“谁能证明？你说的是佳和公司吗？”郑妍和常云展都知道除了佳和，其他2家都是郑妍自己找的陪跑公司。一个是郑妍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另一个是自己老公蓝辰帮了忙的，才有2家可靠的广告公司愿意陪着无偿“演戏”，又自愿守口如瓶的。
之所以会有第3家广告公司陪跑，是郑妍故意要求的，要知道全国分公司没有一个人走完了广告公司招标流程，大家都等着总部协助完成，只有她一点一点要资料，要规则，到总部相关网站上查流程，才弄明白，王文仁想躺着就把灰色收入放进口袋怎么可能嘛？要4家广告公司竞标，是郑妍以后可以向总部表明，他们的工作是高度认真负责的，公司最低要求是3家，她能给出4家；二是要这第4家，100%猜中他们会找跟永嘉有关联的公司，后来果不其然，郑妍找到了这第4家公司——佳和，是以永嘉公司老总夫人名义注册的皮包公司。如果哪天真的把郑妍这个“兔子”逼急了，她可是要反过来咬死王文仁的！
“对啊，除了佳和公司还能有谁，你找的那2家都没有问题，但是我比较担心的是当初王总让我找的佳和。”
“为什么？既然王总让你找，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你好歹是王总和汤科长的心腹爱将，不可能推你去死的哈，要死一个，也是拉我去填坑！”郑妍说着，就开始饶有意味地看着常云展黝黑的脸，说实话，刚来的时候，还是一张小白脸，现在确实一张大黑脸，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按理说，他的工作根本不需要去太阳底下晒，又不需要他去巡店，只要守着客户就好了。
“我可不是什么心腹爱将，我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佳和是皮包公司，如果公司内审小组来了，问起来该怎么办？”郑妍望着一脸愁眉不展的常云展，恍然觉得常云展算是善良的，他的担心背后，不是只为自己，因为他在这个过程中除了牵线搭桥，只有郑妍当初留了一个心眼，特意让他在招标小组的成员上了签了一个字，这个签字能有多少用，出了事情，上面都有王文仁和汤锦甜的名字，谁会在乎他常云展的？常云展是有点杞人忧天了，但是这件事情在公司备案的发起人是郑妍，如果万一有什么，那一定是她郑妍首当其冲的，当初的心眼也只是拉着垫背的而已，对郑妍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同归于尽，横竖都是她当“炮灰”。
“我就当不知道，问我，我就说是王总给我介绍的！”郑妍看在常云展平时算老实，论心机也不敢卖掉自己的份上，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坦言相告。
“那怎么能行？王总要说是我介绍的呢？”
“噗！”郑妍一口水喷花了自己的电脑屏幕，赶紧抽了几张纸巾，擦拭屏幕。“你觉得你比王总重要吗？”郑妍真的不知道常云展，一个与她同龄的男人，是怎么活了这么多年的，可能是扮猪吃老虎，但是现在只想觉得常云展是只猪，有可能这么说还侮辱了猪。职场里怎么可能把话嚼烂了吐给对方听，听话不听音吗？
“这件事情，反正我当没听到，你要杞人忧天呢，回自己座位上慢慢焦虑，不要在我这里，你身上一股烟味，要知道三手烟残留时间更长，我家还有宝宝，请你行行好，行个方便，奶茶你留着喝哈，看你嘴唇都干裂了！”郑妍不想浪费时间，她想仔细处理这两天没看仔细的邮件，以免将来被人坑埋，于是把奶茶双手奉上，装作恭敬的样子，请大傻个儿尽快离开自己的办公区域。
“没想到小妍妍这么关心我，还注意我嘴唇的干裂，我说了你人美心善吧？你还不承认！”
“好走，不送！”郑妍一把把常云展拿过来的转椅推开，自己重回自己的正位。
“本周五，M公司有个客户经理的培训，需要你！”常云展抱着奶茶喜滋滋的提醒郑妍。
“下次培训，请提前一周以上的时间告知，否则我拒绝给予培训！”郑妍打开自己电脑输入解锁密码，想开始发送刚才答应发给汤锦甜和马昕的邮件，再仔细检查自己这两天没看的邮件。
“为什么？我也是一收到通知就通知你的呀？”
“你确定吗？据我所知，这个通知是上周五就已经发出来了的，别家公司的培训经理都告诉我了，我也接到了M公司的陈鸣发来的邮件通知，你现在才告诉我，今天周几了？”郑妍听到常云展这么不负责任的欺瞒自己，毫不留情地直接戳穿。
“我上周五不是请假了吗？昨天去M公司一着急又没有带电脑，手机接收邮件也没有办法转发附件给你！”
“我告诉你，我需要提前一周以上的原因：第一，我需要准备课件，有的时候甚至需要3天，如果是像上次M公司要求的全省的培训，这样的课件要准备一周以上。第二，我接的任务是T、M、U三家公司的培训，还要错开时间，进行合理安排。第三，我的工作中，最小最轻的一部分才是内部和外部培训。所以，我提出的要求，请配合。非常感谢常总的支持！”
“得令！小妍妍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与众不同，要不是我结婚了，早……”
“你能不能死开？！”郑妍没等常云展说完，一个白眼翻给常云展，抬起胳膊，手指着他的位置，示意让他赶紧回自己座位上去。
终于送走了常云展，郑妍看了看时间，才10点30分，她和甄峥相视却笑而不语，各自处理着手头的事情。
好不容易，到了午餐时间，甄峥挽着郑妍就往外跑，憋了一上午，担心得她连自己的玫瑰花茶都少喝了一杯，就想知道郑妍是怎么处理的，目前看来是风平浪静的，但是甄峥心里清楚得很，这才是个刚刚开始，只希望她和郑妍不要被某些人盯上就好，然而也只是个希望而已。
事与愿违，天不从人愿是成年人里的游戏规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