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倔头这梦做的奇怪,这几日接二连三的与白鹿发生纠葛,先是将折了的鹿角修理好,后又梦到醉酒的白鹿,再是白鹿与自己那刻骨铭心的爱,王倔头不知为何孑然一身的孤寂感莫名的从心头涌了出来,蔓延到他整个身子,他被这冷漠的孤寂感冻得打了个寒颤。
外面的雪从金色变成了土黄色,王倔头出了屋子。屋檐的冰溜子摆了一排,滴滴答答的用劲砸到了雪上,屋檐下的土地露了出来,又倒长出来一排冰溜子,远远望着,王倔头就像被这带着尖牙的屋子含在口中。
二麻子摸着雪吟着那首诗,在雪窝里耽搁了一日,没寻到白鹿的影子,却看到了二拿叔的惨死,他原本被冻的发红的脸和着冰雪又被冻裂了几道口子,风一扇,便被口子两侧分开的肉缩裂的生疼,渗出血来。
二麻子往前走着,不知何时听到身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扭头看时,不知从哪个垭口跑出来一只土黄色的野狗,他停住了,野狗也停住,张着嘴,舌头歪扭的耷拉出来,哈出一团团的白气。这狗浑身土黄,四只脚的前端却是点缀了白色。二麻子停停走走,这土黄色的狗距离他不远也是跟着二麻子走走停停,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又从那个山头到更远的山头。二麻子身后,不仅有二麻子棉鞋留下的脚印,还有那狗一串稀稀疏疏的脚印。
“你总跟着俺做什么?”土黄色的狗歪扭着头看着他,坐在地上把后腿翘到头顶挠了起来。
“你莫要在跟着俺了,外面才是你该有的生活!”土黄色的狗蹲坐在雪上,眯缝着眼睛仰起头,鼻头一皱一皱发出吸吸溜溜的声音,像是在嗅着雪的味道。
“去你娘的!”二麻子转身突然把脚底的雪踢向土黄色的狗,土黄色的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向左跳了过去,站定了望着二麻子。缓慢的摆动着尾巴朝着二麻子“汪”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在原地围着转来转去嗅了起来。
“俺跟你说啊,你别再跟着俺了,俺身上没有口粮,你要是想等俺被这雪天冻死食俺的肉,你还是省省力气。”土黄色的狗摇了摇尾巴,抬起头又低下头,翘起后腿在山角上滋了冒着白气的尿,尿的时候另外三条腿又不受控制的往前一颠一颠,雪地上弯弯曲曲的出现了歪歪扭扭的斑点。
“你是不是也没有家了?”二麻子扭过头时,看到土黄色的狗不知何时嘴里面叼着一根棍子,头扭来扭去的保证这棍子不至于拖在地上,它跑到二麻子面前,一松口将这棍子横放在二麻子面前,又看着二麻子,“汪!”用鼻头把这棍子往二麻子面前拱了拱。
二麻子有点惊呆,这一天他的脑袋里信息量太大,脑袋左边的想法跟右边的想法混在一起,他捡起棍子,土黄色的狗连忙的跳到一边,跳到了这棍子碰不到它的地方,回头摇着尾巴看着二麻子。“汪,汪汪!”山这头响起了土黄色的狗叫声,山的那头也响起了土黄色的狗叫声,漫山遍野都响起了土黄色狗的叫声,那叫声慢慢从山这头传到了山那头,又从山那头传到了更远的山头,慢慢的这叫声消失在这白雪中。
“走吧,跟我走吧”二麻子说,土黄色的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慢慢的跟在二麻子身后,一人一狗,走走停停,慢慢的消失在这个垭口,又出现在另外的崖头,他们越变越小,南山村在他们眼中也变得越来越小,他们变成了蚂蚁,南山村也变成了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