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麻子把这藏在林海雪原间的小庙周遭打扫得利利落落,将那颓了几十年的荒草堆在一起,燃了起来,这火夹杂着冻成冰的雪块,噼啪作响,沤出来黑乎乎的烟。二麻子和黄狗围着这火却又不敢靠近,站在一旁盯着出了神。
二麻子爷躺过的石屋还在,只不过历了数十年的风雨,已经有山头坍塌了下来,前两日的雪顺着缝隙钻了进来,里面杂七杂八的又生着枯黄的草,二麻子仔仔细细的收拾起来。从山边柿子树折了几支,又从草窝里挑了些干草将那些缝隙塞得满满当当。和了泥巴,将那冷的刺鼻的风挡在了石屋外面。
“黄狗,自此你就跟着我罢,你也没个伴,俺也缺个拉家常的。”
“汪”黄狗摇着尾巴叫了声。
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黄狗在二麻子面前,显得很有灵性。二麻子逗着它,黄狗,去看看庙门口谁来了。黄狗便支棱着耳朵,先是仔细的听着,然后叫喊着从石屋冲到庙门,然后象征性的在庙门口嚎叫叫声,摇着尾巴弹跳着便回了石屋。
二麻子从压抑的白鹿镇,舍了铺子舍了孩子和婆姨,基本上算是舍了一切随心入了山门,他没有丝毫犹豫,他并不怕那堵黑漆漆的大山,在日常的打闹中二麻子从未抬过头,因他觉得那只不过柴米油盐部分,和着调料,怕不是无滋无味但也平和。而白鹿现得当日,二麻子义无反顾,那团黑漆漆的大山便就是再难越过二麻子还是义无反顾的跃了过去。二麻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那白鹿于陈家人而言,更像是图腾,于二麻子而言,却是宿命,他认命了,他放不下那白鹿的传闻,他放下了那堵黑漆漆的大山。
他算过半辈子的命,却总也算不准这白鹿会出现在哪里。
“黄狗,你知道白鹿在哪吗?”
黄狗向左歪着头,又向右歪着头,笑着叫了起来,前腿一蹦一蹦的把自己上半身凑的很高。
”黄狗,你能不能安静的在那卧会,俺看见你突然觉得很心烦。“
黄狗歪扭着头,哼哼唧唧的跑到庙门口,然后在雪地里面翻滚着,肚皮亮堂堂的冲着日头,它龇牙着大嘴,把身子蜷成一团,咬着自己的后腿。
“黄狗,你看那柿子树上还挂着一颗冰柿子,你想不想吃?”黄狗“汪”的叫了一声,然后张着嘴,前脚抵住那柿子树,半撑着身子,树上的雪簌簌落了下来,落了黄狗一身,黄狗变成了掺和着白点的狗。
黄狗被这突然落下的雪吓得夹着尾巴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扭回头用恐惧的眼神望着身后,发现没什么东西,就索性停下来。对着柿子树吠了起来。二麻子看这一切在眼里,觉计这黄狗颇有点灵性,他说的,黄狗也都能听懂。于是突然开始喜欢起这黄狗来。黄狗之于他,也是在孤寒的山头上的一个伴,尽管这伴不会说话,但是每次二麻子说的时候,这黄狗都努力的把这头左扭右扭,似懂非懂。黄狗的耳朵突然竖起来时,就说明这黄狗听明白了,如果这黄狗开始翘着后腿抓耳挠腮,那就是这黄狗对你说的话本就不感兴趣。万物有灵,二麻子这么想。
解了住的问题,二麻子却又为生计发了愁,料这冰天雪地路陡难行,二麻子便在草棵子里下了几个套索,准备趁着大雪套着几个野味,先解决这燃眉之急。二麻子又从这石屋后折了根长长的树枝,把这侧翼的枯杆折了去,又在在杆子顶端用破布兜了个兜子,柿子经了冰雪,皮已经脆巴巴的一碰就破。二麻子不使蛮力用这兜子兜了十来个冰柿子。
黄狗仰着头望着二麻子拿的杆子在柿子树上一顿乱捅,确也从兜子里拿出来些冰柿子,便把尾巴摇成风火轮,等着二麻子从兜子里扔出来个冰柿子给它。它也变得饥肠辘辘,不管不顾的和着雪将这冰柿子嚼了下去,但又被冰的打了冷颤,嘴左左右右的将这柿子咬的稀烂,但又估计被这冰柿子冻得浑身抖擞了一下,跑到一边去了,在东边嗅嗅,到西边闻闻,然后抬起后腿对着墙角滋出一股黄水,冒着热气,顺着墙角流了下来,把墙角的雪往前推出来个一寸来长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