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酉时已到,前厅快开席了,小姐要我过来看看,顺便要我领你过去。公子,我刚才见你屋里没有灯火,还以为你不在呢,没想到,嘻嘻……”
小莲进来时,声音轻快,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裹。
“你稍等一下。”
龚虎看看窗外,连忙把手上的易筋洗髓大法收了起来,就着月光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迈出门去,小莲跟着转身,随手就带上了房门。
没想到才走两步,小莲突然又叫起来:“哎呀公子,等等,小莲忘记这个了。”
见龚虎的目光望了过来,她赶紧抓起手中的包裹晃了晃。
“公子,你要的纸笔和书,我今天和小姐一说,小姐就上心了,立马安排我出府去买,我跑了好几家书肆,才将举试用的书本凑齐呢。咯,都在这包袱里呢。”
龚虎也曾买过这些书籍,自然知道凑齐它们的繁琐程度,也想不到今天才提出请求,当天就能收到这些物品,不由得心生感动,他的脸上不由就带出一丝笑容来,道:“麻烦你了,你且先将它放下,待我回来后,再做处理。”
小莲见了,暗暗啧了一声,心道怪不得,小姐会对这书生有好感,这么温和文雅的书生,倘若她是小姐,直接要老爷招赘了他,也是有可能的。
恍了一下神,她又赶紧点头应是,连忙开了门,将包裹送进房去。
等到小莲出来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径直往前厅而去。
才走上长廊,龚虎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吆五喝六的,猜拳掷枚的,声音不大,却是清清楚楚的传进龚虎的耳里。
那边是演武场。
龚虎跟着小莲绕过去,才发现演武场也摆了三桌酒席,一席几条长凳,三五成群的挤满了汉子,衣饰统一,都端着酒杯,也不等送菜肴过来的下人将席面布满,就提前拼起酒来。
见那些汉子听到晌动,都往这边看过来,小莲悄悄的跟龚虎说道:“这些都是护卫队的,是铁队长的手下。铁队长如今不在,暂时由罗副队长管着。老爷赐了几桌酒席下来,这些还是今日轮休的队员,轮值的呆会才会过来上席。”
龚虎眼光敏锐,早已见到右桌上有好些个汉子的目光不善,充满着恶意盯住自己,有几个还特地撂下酒杯,身子仿佛跃跃欲试般,心知肚明,这些应该就是那铁先的心腹。
他眼光一掠而过,看似没有注意,却早已经将那些人的面孔记在心中,暗中加了几分提防。
见桌上有了不小的骚动,有个坐左席上位的大汉把酒杯往桌上一顿,冷哼了一声,满场喧哗似是突然静默了一下,那些汉子却是将头转了回来,喝酒的喝酒,挟菜的继续挟菜,划拳的继续出拳,又重新热热闹闹的斗起酒来,再也没有理会这边。
“那个就是罗副队长罗猛。”
小莲暗暗说道,龚虎点了点头。
铁先睚眦必报,不是善茬,手下心腹想其所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替他出头。
若是在这里给他一个下马威,闹将起来,杨承望脸上也不好看。
他刚刚答应了杨承望的许诺,也算是提前有个官身的人了。
这些杨家私下招募的武人,虽然在身份就天生要低了他一筹,但武力值比他却要高出许多,武者冲动易怒,一向以武犯禁,以强凌弱的事常有发生。
若是此时被他们弄得灰头土脸的,威严一败涂地,成了笑柄,传到杨承望耳朵里,以后也不用想着他兑现承诺了。
罗副队长这时候约束他们,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从来就是官场尔虞我诈,步步险途。指不定你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就会朝你捅一刀子。
这个副队长,想必与铁先也不是和平相处的。
敌人的敌人,虽然不一定是朋友,但也是值得一交。
龚虎朝那汉子点了点头,两人绕过演武场,直往前厅而去。
罗猛眼光淡漠,脸上仿佛一直是生人勿近的表情,见到龚虎点头示意,搁在嘴边的酒杯只是略一停顿,然后一倾一倒,一口就干尽了杯中的美酒。
坐在他身旁的一个瘦小的汉子凑近几分,作势举杯向他敬酒,口中却是压低了声音道:“猛哥,由得他们将那书生羞辱一番,我们在一边坐观,老爷发起火来,铁先手下必定要有几个遭殃,为何放着这样的好事不干,怎么你突然又替他出头了?”
罗猛放下杯子,亦是低声说道:“不然?即使铁先手下有几个要倒霉,那铁先也是远在帝都,不用担丝毫责任,再加上若是老爷知道此时我也在席上,坐看这书生受辱,难道心里对我就会很高兴了?多半还会觉得我管理不力,御下不严,不适合队长一职。这是伤敌八百自残一千的法子,不可用。”
他摸了摸下巴,又道:“我看那书生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老爷留他在府上养伤,不一定全是他的报信之情,多半另有原因。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现在老爷对他示好,我们交好于他,予他一些方便,也是顺手人情,到时他若真的出人头地了,一个反噬,铁先就要大祸临头。”
“贺午,你要记得,我们要对付的,始终是铁先。没有了他,这护卫队我才能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他眼中余光看到右桌上有人望过来,立马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恶声恶气的道:“喝,喝个屁,今晚你们还要接替人守夜,喝成醉鬼如何当班?”
他霍然起身,眼光扫视全场,大声道:“今夜当值的人,有一个是一个,全部不准喝酒,违者,扣一个月薪饷。”
众人听了哗然。无它,这罗猛早不说,迟不说,偏偏等到酒过了三巡,才定下这个规矩,简直就是恶意满满,令人不服。
有几个刺头更是大声嚷嚷起来:“罗副队长,你少来,老爷让我们吃席,就是可以喝酒。”
“就是,就是,罗猛,你还是个副队长呢,不要乱定规矩。”
罗猛再次从鼻中哼了一声,猛地站了起来,强硬道:“今晚吃席,没有人安排上酒,是你们自己凑的酒水,竟然还要赖到老爷头上。这像什么话。我说了,扣一个月饷,不是开玩笑。”
他轻蔑的扫视了一下其他人,袖子一甩,伸手抓了两盘菜,竟然自己先走了。
那贺午眼光晦暗的朝那几个刺头中的一人眨了一下,自己又喃喃道:“太过份了,我敬你酒,你也不喝。那也罢了,我倒不用扣薪饷,但那些今日当值的兄弟,可就倒大霉了。”
这般怂恿的话,更是激得当班的人更加不满,一个一个的都在那咬牙切齿的。
更有甚者,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狠狠的往地上摔去。
右桌上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个青色脸孔的汉子低声道:“贺午那小子,想要巴结罗猛,结果没料到罗猛那臭脾气,喝了杯马尿后,竟是任何人的面子都不给,看了真让人心里爽快。”
“罗猛一直和铁队长面和心不和,不过铁队长跟我们说过。虽然罗猛人在队里也是不得人心,但还是不得不防。”
他身边有一人接口道,然后挠挠耳朵,有些困惑。
“队长最近老在背地里说什么损失严重,问他也不说怎么回事,这次护送杨大小姐回帝都,也是图着有一大笔赏银,帝都那边多半还会另加赏赐。你们知道,队长是怎么损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