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斗和谢修胜两位连长,都是有战斗经验的指挥员,接受任务后,立即换上便衣,大大方方地站在船头瞭望敌情,敌人就是用望远镜,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在李大湖的旗号指挥下,两只大船一左一右,呈“八”字形,像个张开的口袋,加速向敌运粮船队驶去。
敌船毫无戒备,有恃无恐地驶向那只张开的“口袋”。
见到这阵势,教书先生出身的曹俊山不禁感叹道:“这真是设下陷井擒猛虎,安上香饵钓金龟啊。”
李大湖哈哈大笑:“那不是猛虎,也不是什么金龟,是个大元宝呢!”旁边的战士们,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敌船渐行渐近。“一只,两只,三只……”李大湖与曹俊山等人互相印证地数着,共计25只。等到14只运粮船已装满“八”字口袋时,李大湖举起手中的小红旗,向前一指,只听一阵“咯咯咯”,孙家斗船上的那挺三八式机枪,首先发威,紧接着,谢修胜船上的机枪也猛烈开火。
敌船随之有了反应,吱吱几声枪响,像盛夏傍晚的几声蝉鸣,几多苍凉,几多无奈。这无异于在告诉对手,已无还手之力。
战士们都欢呼起来,敌人就这几支破枪,根本就不经打。敌情验证了李大湖的判断,甚至比李大湖估计的还要怂。李大湖命令,指挥船加速前进,向运粮船队靠拢,一时士气更旺。
14只运粮船,早已乖乖地漂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地等着发落。登上运粮船的战士们发现,原来前面的这些船上,只有被抓差来的船主,并无武装押运人员,上去的战士便对船主说:“你们不要骇怕,我们首长要你们把船开到散兵湾姥坞嘴去。”
正在这时,最后面的那三只大船调转白帆,企图脱离船队。
“逃不了!”李大湖命令道,“继续射击!咬住他!”
在我火力的压制下,后面又有七八只大船停在湖中,两个带枪的家伙举起了手。
俘虏被带到李大湖面前,有气无力地低着头。“我就是李大湖,说老实话,放你们回去。告诉我,有多少押水的?”
那两人显然知道李大湖的大名,连忙答道:“只有十几个人,14支长枪,3把快机盒子。”
“这些粮食是从哪里来?准备运到哪里去?”
“是从肥西县三河镇弄来,打算运到巢城去。”
“那三只大船为什么要跑?”
“那边船上的陈军需,是刘师长的老表,他不会缴械的。”
“老表?哼,老表也休想逃脱!“李大湖一挥手,”老曹,追敌人去!”说罢,亲自带着指挥船追了过去。
老曹名叫曹金满,从小就在巢湖水上生活,有一手掌舵的好技术,只要有风,不管是哪个方向来的,他都能把船开往目的地。听到李大湖这一声招呼,便笑嘻嘻地点点头,随即么喝一声:“同志们都搭把手,咱好见风使舵啊!”
指挥船上的特务连连长王有福,带领着几十名战士,按照老曹的指挥调度,转动船帆。敌三只重载大船,行速缓慢,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追上了。
敌船上押运的武装人员,在陈军需的威逼下,拼命抵抗,但毕竟只有一个班,长短枪十来支,火力明显不足。这些个枪,吓唬吓唬渔民还差不多,正儿八经地和共军游击队打仗,那可算是看错了皇历,过了时辰成了背时的货。不一会,敌班长胳膊中了一枪,另有两个士兵受了重伤,其余人,包括那个陈军需,都被打落水中,葬身湖底。
这样,这支运粮船队的25只船,无一漏网,全被截获,掳了过来。
就在李大湖带着指挥船,去追那三只逃跑大船的同时,曹俊山指挥着另外两条船,押着截获的22只运粮船,开往散兵姥坞嘴。
自从湖匪郑旭初被李大湖和霞姑的队伍消灭后,姥坞嘴的渔民都陆续回到村里,他们对李大湖心存感恩之情,游击大队从巢北南渡,驻扎在这里,他们也是打心底欢迎。
截获的运粮船全部靠岸后,李大湖和曹俊山商定,立即组织部队,在湖沿挖战壕,布置阵地,防止敌人前来报复,保卫到手的胜利果实。卸船的任务,就交给了散兵乡政府和村里的乡亲们。
第二天,三河、巢城两路敌人先后赶来,意欲抢回粮食,但都未能靠岸,就被打了回去。
散兵乡政府,是游击大队进驻散兵后,新建立的一个乡级政权。乡长周平,原是以散兵小学校长身份为掩护的地下党员,当了乡长后,面临的第一个困难,就是春荒,因为去年干旱,收成不好,过年后,不少人家都面临着断粮的困境。
为此,乡政府出面,在各个村组织互济会,动员殷实户给困难户借粮。但因为年景不好,殷实人家的余粮也很有限。
就在这当口,乡长周平接到队伍上的通知,要他尽快调集民夫,连夜到姥坞嘴搬运粮食。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这次打敌运粮船队,得到了五千担大米,还有黄豆、花生米等大量食用物资。一时间,姥坞嘴村的大祠堂里堆满了粮食。
散兵镇四周的群众奔走相告:“老新四军回来啦,要为我们穷人开仓放粮了!”
来领救济粮的群众络绎不绝,姥坞嘴村仿佛成了个大集市,整天闹哄哄的。
李大湖这几天像个爱凑热闹的孩子,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望着群众一张张兴奋、感激的笑脸,他的内心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晌午时分,李大湖踱步到村口,他心里有桩事,总觉得还有个该来的人没有来,是谁呢,一时又有点模糊不清。抬眼向村外望去,出村的这条路,不到两里,就和通往皖西的大路连上了。再往前看,这条路穿过大道向前延伸,就是进山的山路了。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时节,山上的松柏依然郁郁葱葱,山道在一个小山坡前拐了个弯,消失在松树林中。
看着看着,隐约看到一头毛驴从林中绕了出来,接着后面又出来四头,哦,还是个毛驴队呢。渐渐地,能看清轮廓了,毛驴背上都驮着人。打头的毛驴背上,横坐着一个红衣女子,山风吹来,女子一甩头,伸手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那手势,那身姿,李大湖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她,是她!
两天来,心里一直模糊惦记的事,此时豁然明朗,该来的人,不就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