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了？”一对18岁左右的窃窃私语，他们的装扮有些奇观。即便外套上的帽子将脑袋遮的严严实实，可他们还带着鸭舌帽。帽子压得很低，silence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在动。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女孩的身体不时抖颤着。
“可能。。。”男孩向窗外望去，黄昏的霞光越过山峦横扫大地。
“倩，是安徽。。”男孩几乎尖叫起来，“倩。我们出省了。”穿黑外套的男孩紧紧抱住身旁的白衣少女。
“你确定吗？你确定吗？”女孩同样激动的向窗外看。“这么说，我们逃出来了。。。。”
“恩恩。”男孩直点头，“倩。我们自由了。。。自由了。”
女孩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说，他们找不到我们了。是吗？”女孩的眼神忽然恍惚起来。
“嗯，即便他们找到了。。。那时我们也结婚了。放心吧，我的好伙计已经为我找好工作，月薪3500，加班另计。那边的消费并不高。他说他租的房子一个月才500，自来水免费。电费一度也才5毛。等我们到了那。。。倩，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是呀。。。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可是，”女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你应该上大学的，我。。。你也知道。。。”女孩环视周围觉得无人偷听后继续说道，“我是救不活的。。。”
“傻瓜。”男孩举起牵着的手，露出的一条红绳子两头分别系在手腕处。“你是我老婆，永远都是。这辈子我非你不娶，只爱你一个人。你不会死的，医生也说是有康复的可能的。”
“瓜子泡面火腿肠，瓜子泡面火腿肠。”乘务员推着小车缓缓走了过去。
“药是很贵的，你知道的。否则他们不会丢下我看着我。。。他们已经一贫如洗了。我不能耽误哥哥姐姐。也不能。。”女孩的语气极其肯定，“耽误你。”
“傻猪。。说什么呢？你难道忘了我们爬窗户出来时，差点摔死吗？当时我害怕极了。我知道一旦松手，我就会掉下去。那是15楼，对吧。你在16楼。我真的好怕你掉下去。看着你的双脚在空中摇晃。那时我就想，万一你掉下去我一定会伸手抓住你，要是没抓住。。。我也掉下去。我连死都不怕，你怕什么呢？你难道忘了，我们说过的话了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答应过我的，不是吗？”
“我是答应过你。。。可是。。。你知道我的身体，我怕只能陪你走一半未到突然离去。那样会毁了你的。”女孩从口袋掏出手机，看到上面几十个未接来电和短信。
“你。。。”男孩坐卧不安，左思右想后说道，“好呀，我会遵守我的诺言的。你不陪我去，那么我一个人去天涯海角，最后死在外面，谁也看不到。”
“你。。。”女孩哭了起来。
“要是我的世界没有你，那就是一片墓地。我的生命里没了你，那就是阴曹地府。总之，我是不会回头的。你要是后悔了，你可以回去。恕不远送。”男孩转过身，背对女孩。那条红绳绷的笔直。
“我爱你。。。猪。。我爱你。。。”女孩泣不成声，委屈的擦着眼泪。“我爱你。。。”
男孩湿着眼眶回头，看到霞光照耀下的心爱的女孩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没有什么能够将我们分开。没有。。。我少吃点，也不用买什么衣服。足够你的药钱了。不是吗？”
Silence偷偷拭去眼泪，黎明时的情景涌了上来：
她被带着一队仆人的女管家从房间赶了出来，把她的箱子扔到大街上后还几眼嘲讽。幸好街上行人稀少，否者。。。
想到这里，silence紧紧咬着牙，片刻后笑了起来。
“有什么呢？有什么呢？”她自我安慰着。“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只是当管家打开衣柜时的那双眼睛让她想起自己被拐卖的经历来。
“王八蛋。。。”silence突然喊道，拳头砸在桌上发出声响。“已经过去了，向前看。向前看。”
Silence的双手用力揉着脑袋，一会，她小声唱起《采蘑菇的小姑娘》来。
“尊敬的各位乘客，前方到站合肥市，有需要下车的乘客。。。”
随着车子缓缓停下来，拥抱在一起的情人松开臂膀像陌生人一样互不相视。只是面无表情如雕像般。
“快，快。。”透过车窗，男孩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几个警察正从月台向这边张望。男孩看看时间，起身背旅行包。“准备好。。。要是他们上车。。我们就从后门下去。”
女孩也背上包，远远躲开窗户。
“不会的，不会的。。。”
一辆火车缓缓停下，刚好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男孩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门口，陆陆续续有人上上下下。
终于，随着火车缓缓启动，男孩一屁股瘫坐在座位上。
“以后再也不爬山了。”说话的女孩名叫王慧心，旁边坐着她的舍友王慧妤，李雨蝶。她们爬完黄山不久，虽然睡了一觉但体力还未完全恢复。“当初就应该去看海，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白色的帆船。还有松软的海滩呀。。。”
“是谁说要爬山的。”慧妤气不打一处来，
“出发时，我就说去看海的呀。。”
“是呀。也不知道是谁，听见黄山这几个字就说，还有什么好看的，就是比湖大点还不都是水。还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人生应当登高望远，体验一下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从此登上人生巅峰。”慧妤愤愤不平。
“嘻嘻。。。”慧心笑了起来，“童言无忌嘛。”
“童言？”慧妤一脸鄙夷，“你都大二了。”
“哈哈。。。”慧心用手捂着脸露出明亮的大眼睛。“人家还是。。。”
“闭嘴。”慧妤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后妈。。。你看。。。这是和平共处的态度吗？不是说好了嘛。。。”慧心撒起娇来。
Silence望着对面的女孩们，不由羡慕起来。
“真是服了你们了。。。”说着李雨蝶起身从她们中间挤出位置来。“一人一边，不许打打闹闹的。”
“那边的，把我的薯片给我拿过来。”
“吃完了。”慧妤爱理不理。
“后妈。。。你看看。。那是我的薯片。。。”
“看来你还是不累。。。”李雨蝶有些无可奈何，她换坐姿时不小心碰到了silence的脚，“对不起。”
“没事。。。”silence笑了笑。
“那边的。。。我的。。”
慧心的话还没说完，就碰上了慧妤恶狠狠地眼神。她转而微笑起来，“好妹妹，喝水吗？”慧心拉开白色书包，从里面掏出矿泉水。“来。。。cheers。”
Silence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大学舍友。她有些后悔不该轻易删掉那些联系人，可是转而一想，恐怕是没有共同话题了吧。她把脑袋倚在车窗上任思绪纵横：
雪儿，娜娜，我们三个算是同病相怜。这世界多么可怕呀。别人有父母呵护陪伴，有拿得出手的闺蜜。而我呢？我们算是蝼蚁吧。谁会在乎呢？恐怕自己也不会在乎吧。有什么好在乎的。即便是他，恐怕死了也上不了天堂吧。天堂？地狱？娜娜说那是骗人的，人死如灯灭。灵魂？上帝要是存在，希特勒怎么杀了那么多犹太人？为什么要有地震，还有书上说的易子相食。都是骗人的话，信仰是什么？为什么要有信仰，假如你没有信仰，就很难忍受疾苦。很容易夭折。我为什么要想这个？我是说，X，这个混蛋。我怎么能骂他呢？骂我自己？这不是辱骂，只是气话。可是，你要知道被赶到大街上是很难受的事情。虽然我经常。。。但是，幸好。。。你没有在场。可是。。你能做什么呢，你害怕你的父亲，就像我害怕我的妹妹。你真是薄情寡义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打电话安慰我。虽然我不会接你的电话。但是你得表明。。。这样至少我会觉得你是爱我的。你要是有那个男孩一半的勇气，我愿意像她一样。这个时候，娜娜应该刚睡醒，雪儿说不定又开始写日记了。这群傻瓜，回去后，娜娜看我的样子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会训我一顿，然后出去喝酒。最后我们三个连滚带爬滚回房间，等到太阳升起，又会做同样的。。。同样的事情。我应该对你坦白的。。。也许，我应该保持清纯的一面，这样至少当你回忆起来会有淡淡的清香。这趟火车会经过我出生的城市，但那里除了记忆什么都没有了。当你和司马家的千金。。。哎。。。我为什么想这个。杞人忧天。我们的房租是一年一付，水费。。。我为什么不开心呢。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心的事情。我应当开心，可什么能让我开心呢？你说得对，人是无法控制大脑的。人要是能够控制大脑的话。。。说不定能永远快乐。难过的不悦的事就像没有发生一样。始终沉寂在自己的小幸福中。也许，我的运气好些。碰上真正爱我的人。。可是。。得了。谁愿意娶我这样的人呢。除非。。那样的婚姻还算是婚姻吗？良心不是个好事情，真的不是。。你应该给我酬劳的，不是吗？老娘还搭进去一些钱呢？哈哈。。。老娘。。本人我。。。你。。。每个人都是演员，而生活是剧作家，时间是导演。不听话的都得躺下，这算是潜规则吧。演完一场，就得进行下一场。你走了，同样会有别人对我巧言欢笑的。不是吗？他们比你更有才华，可能不会弹钢琴。反正我也不在乎，我是说同样会让人快乐，不是吗？你的司马小姐不见得比我风姿卓人吗？娜娜说浪荡到一定程度，整个世界都会拜在脚下。可世界是什么呢？当我走进大学时，我想我的爸妈。当我离开时，我又不舍。当妹妹在我的怀中哭泣时，我觉得她就是我的世界。后来，荒草丛生暴雨不歇满地泥泞寸步难行山高水远永日烂醉长亭细流落日故人轻声慢吟荡然无存。只是，你来了。你不应该出现在我的世界，就像我不该去找你。可你出现了我去找了你所以才明白确实不该。有什么办法呢，有什么办法呢？死在何处又有什么区别。我不渴望有人收尸有人烧纸更不怕群狼分尸不得善终。我怕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怕吧。你个傻瓜。你为什么这样叫我呢？你知道我是那么可怜，你还来欺凌我。你是个坏孩子。当你躺在我怀中的时候，我就知道。嘻嘻。有许多人说爱我，可能有那么一刻确实爱我。可我。。。只想让你爱。你这个胆小鬼。。。现在也不打电话发短信。奥。。你应该和千金小姐。。。好孩子。。。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不需要母爱了。。。而我还得活下去。。。是呀。。。我还得活下去。所以说酒是个好东西。。。你喝酒吗？你和你父亲喝酒了。你这个骗子，装可怜。骗取我的同情。。。你是个花花公子。。对。。你就是。。你就像那条装可怜的流浪狗。。。你骗了我。。。我是不值钱。。。可我会难过。。。我的难过一文不值。。。我的爱同样如此。。。可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泥土，无论帝王乞丐，强盗骗子圣人文豪。什么也留不下来。。。所以说，老天爷是公平的。。。人都会死，都会被遗忘。这真是太奇妙了。要是你不死。。。那我岂不是要死不瞑目。要是你们都长生不老。。。天呀。。那简直是灾难。幸好有灾难。我们都会死。。这真让人踏实。。。
“你好，先生，请出示身份证。”出现在车厢尽头的警察例行检查。
男孩看到警察，一声不响拉起女孩的手向另一个方向走。。在前面车厢同样有警察。。他左顾右盼，千钧一发之际，卫生间的门开了。他拉着女孩急忙钻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