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投降了,甚至都没能坚持到黄昏,在正午时分就直接投降,义军又下一县,这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江远在长街上展现出的神迹,实在太过超乎常识,陈县守军引以为豪的铁石炮弹,被那样轻而易举破解,士气遭受到巨大冲击的守军们,可以说是已经人心涣散。
那样的人类——不,能够做到那种事情的生物,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而能够派出那样东西,拥有那样东西助阵的义军,绝对不是单纯的匪军,或许,上天真的心属义军?
事实上,已经有奇奇怪怪的谣言,开始在义军之内传播了。
江远其实不是人,他是人类和蛮兽的混种,或者说,披着人类皮的蛮兽,还自带超强的气血之勇,所以那些新兵才会那样服从他,并且在事后表现得迷糊,说不清当时的状况。
江远其实不是人,他是上天降下来,毁灭暴秦的神使,他选择义军,就是为了寻找能够终结暴秦之人,而现在陈胜已经被他否认,所以他将寻找下一个有德之人,服侍其为王。
江远其实不是人,他是秦庭在大泽乡一带,秘密研发的决战兵器,但却机缘巧合地被陈胜得到,还被陈胜视为自己的子侄,目前陈胜正在培养他人性的那面,甚至在准备传位。
总结一下,只有两点,其一,江远其实不是人,其二,陈胜将军早晚要完。
江远在那条长街上的表现,有如神灵下凡亲自庇护,随后,这个被神灵下凡亲自庇护之人,指着陈胜的鼻子,说他是个没有称王才能的瘪三,这比败仗的影响都更恶劣。
无数的谣言,如同汹涌旋转的风暴,正在席卷整个义军上下,而作为引起风暴的中心,江远正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恶意,但心中也怀有一丝小小的窃喜。
“我要带着人,去朝歌城废墟祭天?”数天之后,陈县的某座安静宅邸房内,江远半死不活地倚靠在床上,看着床边的吴广快乐复读:“我连陈胜将军的称王大典,都不能参加?”
“不难理解他做出这样的判断,江远,那些谣言你也听了,你现在于义军之内的地位,很特殊。”吴广叹息一声,他把玩一下手中的茶杯:“你在那时的发言,太过逾越了。”
“说实话,我根本记不清,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江远挠了挠头,露出迷茫又不知所措的神情:“我对那个时候的记忆,只有不断从天而降的炮弹,以及我随时都会死掉的不安。”
“呼……总而言之,将军希望你别再抛头露面,尤其是在他将封王时,更多地影响军心。”吴广抬起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他会在这时把你支走,倒也不算是多么难以理解。”
“更别说,有许多中层基层将官,也是这种想法,他们同样希望你去朝歌城废墟祭天。”吴广再次更重的叹息一声:“不过他们倒是单纯,就是希望能够上达天听,得到先祖庇护罢了。”
“吴广头领,我姑且多嘴问一句,为什么是朝歌城废墟?”江远摸摸下巴,问道:“据我所知,那是殷商的王都吧,商朝最后不是被周朝取代了吗,去那样的地方祭天,不太吉利吧?”
“要说原因,那还真有不少,比如,那里是商周交替的转折点,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吴广摇了摇头,说道:“主要的原因嘛,则是因为那里足够遥远,距离陈县大改数百里路。”
“哇……听起来还真是挺远的。”
“不用听起来,那就是很远,而且,你是去祭天祈福,可不是简简单单地,朝歌废墟走一圈就结束。”吴广对江远摆摆手指:“你要沐浴素斋,等待吉日,最后才能开坛祈福。”
“那也太复杂了吧。”江远挠挠自己的头发:“我可是个土包子,这些事情根本就做不来啊。”
“不用你做,陈胜将军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他给你准备了两车祭品,四五个本地乡老,五十多个护卫士兵。”吴广说道:“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带着这群人,顺利抵达朝歌城就好。”
“然后,等我再回来,想来就已经是五六个月之后了吧?”江远耸耸肩,他的心态倒是很不错:“如果一切顺利,到了那个时候,我应该就完全脱离,起义军的权力核心层了吧?”
“这算是陈胜将军的明谋,在他的引导下,义军上下都希望,你这个非凡之人能够祭天,能够去祈求上天庇护。”吴广把茶杯放回房中桌上,叹息道:“这一趟,你是不得不去了。”
“没事啊,没事啊,我服从将军的安排,毕竟都是为了义军的事业嘛。”江远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只要义军的事业可以发展得更大,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不在意,江远当然不在意,因为他已经准备跑路了,自己在陈胜吴广的义军,显然是已经混不下去了,继续在这里死撑着,怕不是早晚莫名其妙地就要去世。
俗话说得好,树走死人挪活,反正自己对义军也没有多少感情,在这里,自己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工具人,有些人对当工具人有瘾,但江远可没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兴趣。
陈胜想把江远远远打发走,不让他这个越来越碍眼的家伙,影响自己的称王大计,江远也不想再和这个不妙的上级相处,借着祭天的机会,直接伺机跑路,投奔刘邦岂不美哉。
“还有,我姑且提醒你一句,你也别打算半路溜走。”吴广起身准备离开,但他又回头望了江远一眼:“将军给你派遣的卫兵,都是他培养的死忠士兵,他们会盯着你的。”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打算溜走了,这可是为了义军事业的工作啊。”江远心中一惊,连忙找补道:“吴广头领你放心,我肯定完成这次祭天的。”
“那样就好,江远,我再问你一次,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对长街上的异象,心里没有半点数?”吴广回头看着江远,凝声问道:“你连发生了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是的,吴广头领!”江远朗声道:“我对发生的种种,完全没有任何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