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话说,我们……只在这边看着吗?就不去帮忙什么的?”当陈胜在田地上大杀四方时,江远仍在被吴广拷问,半狐半人的谋士眼神如同利刃,一把把扎进江远那,慌得不行的内心,江远面对吴广不敢撒谎,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或许和自己是穿越者有关,但他的直觉还告诉他,如果自己说出这种事情,八成会被当做疯子:“陈胜头领……”
“没那个必要,站好,双眼直视战场……”吴广挑了挑眉毛,他轻轻扶正江远的脑袋,让江远能够直视眼前的战场:“不要闭眼但不要用眼睛去看……而是去感受,想象你伸出手,轻轻握住飘飞在天空的落叶,不,别真的伸出手,你傻吗。”
江远悻悻地收回手,吴广站在他身边,两只被毛皮覆盖的手轻轻摁在他的脑袋上,和一个雄性动物凑得这么近,总让江远有种非常诡异的不适感,他可没有非同寻常的癖好,如果有的选择,他当然更愿意和漂亮姑娘贴得这么近,而不是一个半人半狐的男人。
“不要分心,想象,江远小伙子,看着眼前的战场,抬起你相信中的手,去思考,去搭上那根线,仔细去看,那根漂浮在空中,连接着现在与未来的线,向它伸出手,握住,捻住,捏住,然后顺着那根线,往前走,往前慢慢走。”
吴广的声音就像是向导,引导着江远缓缓步入一个更高的境界,哗啦啦蔓延不停的吵闹雨声,田地之上厮杀起义军的嘶吼和咆哮,步战机甲部件互相碰撞的哐当声,雨云上不时传来的沉闷雷响,声音似乎被逐渐剥离,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但却可以看见有什么模糊的景象,如同海市蜃楼般浮现在眼前。
“那是————那是什么!?”
“不要慌张,冷静下来,去触碰,去思考,去接受那些景象。”吴广的声音如同灯塔般,引导江远在朦胧的幻象中前行:“伸出你的手,去握住它,不用紧张也不用慌乱,就像摘下路边的野花,自然而冷静地去取下那些景象。”
迷迷糊糊之间,江远照着做了。
就像是遮盖在眼前的毛玻璃瞬间破碎,无数支离破碎的景象涌入江远的脑海,那些仿佛短促回忆般,没有起因也没有后续的片段,飘舞在江远的眼前,一项项一幕幕看起来无比真切。
“噶……那些家丁……会后退,然后,他们会龟缩在庄园里不出来?”从梦幻被拖回现实的感觉,让江远瞬间失衡,他的身体猛然摇晃一下,但早已有所准备的吴广,及时搀扶住了差点就要大头着地的江远:“我……看到了……未来?”
“你第一次就成功了……真是……咳,深呼吸,冷静些,江远,第一次点燃谋划之智,第一次触碰天数的感受,就像被人朝着脑袋打了一拳,非常难受。”吴广发出有些惊讶的声音,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就像是可靠的长辈那样,轻轻拍打着江远的后背:“但熟悉之后,你会感觉好上许多。”
“未来……我预测了未来……”江远嘀咕着:“那是怎么回事……”
“如我所说的那样,你与我相同,拥有谋划之智的才能,而且看样子,你的天赋恐怕比我更强,果然,暴秦的残酷无道和野蛮成型,已经连天命都看不下去了吗。”吴广有些感慨地嘀咕道,他用力捏住江远的胳膊,强迫他站直身体,不允许他弯下腰来:“拥有气血之勇才能的将领,拥有谋划之智才能的谋士,这样一支被流放的戍卒队伍,竟然足有三人。”
“那就是谋划之智的力量,江远,你的谋划之智可以帮助你,直接跳过思考和推断的过程,直达最后的结果,当然,这份省略过程的能力,并非全无缺憾。”吴广缓缓地说道:“若对方的谋士同样拥有谋划之智,又或者拥有足够强悍,能够打破困局的将领,则要视情况而定,当然,那是以后你要学的事情了。”
“吴广头领……?”江远愣了愣,他还沉浸在穿行于梦境现实间的错愕感,但哪怕是这样,他也可以听出,吴广话语之下蕴含的意味。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副手了,等下打扫战场和总结作战的琐事,就由你来解决。”吴广那狐狸的头颅,扯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用力拍拍江远的后背,弯腰拾起一块石头,塞进了江远的手里:“来吧,一直躲在旁边冷眼旁观,也实在太过难看了,现在大局已定,我们可以进去好好赚取一些存在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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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豆芽玩意!”伴随着一声惊心动魄的怒吼,陈胜抬起自己的大脚,狠狠踹在了步战机甲的腰部,沉重而巨大的步战机甲被硬生生踢飞,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混账贱民!”被狠狠击飞的护院头领低吼一声,他的额头因为撞到了驾驶舱的围挡铁板,已经头破血流鲜血如注,但这非但没有让他胆怯,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凶性:“我斩了你!”
但就在此时,一声急促的铃铛声打断了护院头领的思绪,他控制着步战机甲重新站起身形,同时瞄向驾驶舱内的一角,那是一个做工粗糙的铁架台,上面用不同颜色的丝线,缠绕悬挂着数只小小的淡金色铃铛,而那只正在不断晃动的铃铛,上面系着鲜艳的红线。
“艹……现在让我撤……?”护院头领愣了愣,他咬咬牙不去理会那只叮当作响的铃铛,而是再次操作机甲,向着不远处的陈胜冲了过去,同时,他朝着周围的同僚怒吼道:“不要慌乱,对方已经油尽灯枯,再来一波攻势!”
“来吧!豆芽玩意!”陈胜的嘶吼震天动地,但他的状态实在不算多好,那些步战机甲,虽然被奋起的起义军士兵们,想方设法地牵制了大半,但剩下那些可全都在欢乐地围殴陈胜,这个蛮兽现在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和气血之勇强撑。
猛然出拳,再次打倒一台试着切开脑袋的步战机甲,但同时就有两把青铜巨剑,深深地砍进了陈胜的身体,哪怕那皮肤和肌肉尤胜钢铁,在左右夹攻之下,他也依然难以支撑,滚烫的鲜血不断涌出,陈胜已经开始眼前发黑了。
但他掩饰得很好,简单粗狂而野蛮的行为下,隐藏着狡诈,或者说拥有战斗智慧的头脑,他可以意识到,敌人已经产生了胆怯的念头,他们随时可能撤退,自己只需要撑到那时候就好。
“叮叮叮叮叮————”
更加急切的铃铛声,就像是催促死亡的急兆,护院头领恶狠狠地暗骂一声,但最终只剩下无奈的妥协,他控制步战机甲举起右手,手臂中弹出的青铜巨剑在空中画了个什么符号,随后,开始慎重地向后退去。
一如江远所预知到的那样,护院们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