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诱敌深入!虾米玩意!不要上当!”护院们在向村庄那边的浮空庄园撤退,陈胜在举着两只手臂发出呼喊,貌似粗暴愚钝的陈胜,很清楚起义军目前的士气完全来源于自己,如果自己倒下,起义军的军心会瞬间崩溃。
到了那时,这支本就生搬硬凑,拼接起来的队伍,顷刻之间就会作鸟兽散。
护院们在向后逃去,而起义军们在原地欢呼,他们损失了很多人,原本将近千人的起义军,在这场简短的战斗中,就损失了足足一百多人,没有任何武器的凡人血肉之躯,在直面那些高效杀戮机器的时候,实在很难说会比野草更加强韧,如果不是陈胜的血气之勇硬撑,他们早就做鸟兽散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在战场上就没有价值,如果没有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的士兵,悍不畏死的冲锋,毫不畏惧的围攻,为陈胜死死拖住了绝大多数步战机甲,那么这名魁梧豪壮的蛮兽,早已经被步战机甲们的青铜巨剑分尸,这场胜利也将化作水中幻月消散。
“大胜!大胜!”
“诛杀暴秦!”
“大胜!大胜!”
戍卒起义军的士兵们高举双手欢呼,不管陈胜自己的状态多么糟糕,不管起义军的士兵损失多么惨重,但胜利终究是胜利,对于起义军来说,明确直接的胜利,是胜过一切誓师和演说的灵丹妙药,他们对自己采取的行动需要信心,这场凄惨的胜利能给他们胜利。
嘶鸣,咆哮,吼叫,起义军的士兵们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军人,不是什么世家豪族饲养的打手,他们大多是秦帝国社会里最底层的农民,其中还混杂了因莫名其妙理由入狱的囚犯,秦法严苛并非只是单纯说说而已,由高度改造的智械所统治的国家,对于血肉生命和底层智械来说,生存环境实在太过严厉了。
长期积攒的不满与愤怒,经年累积的怨念与恼怒,在暴雨的冲刷下,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毫不保留地释放了出来,陈胜庞大的身躯摇晃一下,他那双眼睛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吴广正站在一台结构还算完整,倒地不起的步战机甲边上,而他身边还跟了一个,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的虾米玩意。
吴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步战机甲,陈胜在无话之间会意,他高举起自己握着青铜巨剑的右手,迈开沉重的脚步,向着那台倒地的步战机甲走去,血战所带来的的高亢精神逐渐平缓,起义军被他们的头领所吸引,他们放下自己高举的双手,无数目光跟随着伤痕累累的陈胜,跟随着他来到那台倒地的步战机甲前。
“等会你上到机甲上去,说些鼓舞人心的话,你在队伍里的地位多高,就看你这次出风头了。”吴广微微低下头,对江远嘱托说:“说的时候使用谋划之智,想象你是在每个人的身边说话,这样能保证每个人都听清楚。”
“什——什么?”
江远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还在抓着块石头砸步战机甲的驾驶舱,随后,眼前的步战机甲猛然一沉,陈胜直接迈腿,捏着步战机甲的断臂,高举着那把抢来的青铜巨剑,这名魁梧的蛮兽踏在那台步战机甲上,摆出了一个如同古希腊石像般的POSE,不得不说,那庞大的身躯配上满身伤痕血迹,看起来还真有些壮烈的美感。
“去吧。”吴广轻轻一堆,江远被直接推到了步战机甲之前,无数的目光从陈胜的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江远咽了口唾沫,这样的场合就叫赶鸭子上架,他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他只能战战兢兢地爬上步战机甲,站在陈胜的身前,转身面向数百人的听众,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身后魁梧巨兽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和汗味。
“好兄弟们!”江远强压下心中的紧张不安,谋划之智自然而然地运用而出,这明明是他刚刚学会不久的能力,但运用起来却几乎毫无障碍,没有任何障碍,他的声音传进眼前每个起义军士兵的耳中:“这场仗,谁胜了?”
“是陈胜头领!是吴广头领!”江远当然不期待自己的问题能得到回答,他指指身后还在摆希腊风姿势的陈胜,再指指机甲旁沉默不语微小的吴广,随后竖起一根大拇指,狠狠地指向自己的胸口:“是我们!我们打赢了这场仗!”
“好兄弟们!这场仗!谁赢了!”再次发问,无形的谋划之智自然而然启动,原本平息下来的情绪再起亢奋起来,情绪犹如野火般肆虐奔涌:“告诉我!谁赢了!”
“我们!我们赢了!”开始有士兵开始随着江远的疑问怒吼,这是个很好的开始,只要强烈的情绪调动起来,人们就会自然而然地被染上相似的色彩。
“那些人!那些咸阳的大人物!说我们是废弃的零件!说我们是无用的废品!你们甘心吗!”江远让自己的双臂划起夸张的弧度,让自己看起来,如同打了鸡血般亢奋的样子。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情绪越发高涨沸腾,越来越多的起义军士兵,被卷入情绪的漩涡,他们跟随着江远的话语,开始与他一同振臂高呼。
“时至今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暴秦不会放过我们!”江远话题一转,用死亡的威胁略微压了压过度的激情,随后继续说道:“兄弟们!我不想死!那我们只剩一条路!到咸阳去!打到咸阳去!”
“打到咸阳去!打到咸阳去!”起义军们的呼声开始汇聚,如同雷霆般在田野上回荡,就如同感受到这份高昂的意志,轰隆的暴雨开始停息,阴郁的雨云开始散去。
“入咸阳!诛暴秦!”江远也嘶吼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破音,但在此刻却恰到好处。
“入咸阳!诛暴秦!”起义军们怒吼道,那是他们积累了许久的心声和渴求。
“大楚兴!陈胜王!”直到这个时候,江远才反应到自己似乎漏了什么,他赶紧补上关于陈胜的部分,只希望自己不要被这位大佬厌烦。
“大楚兴!陈胜王!”绝大多数起义军只知道陈胜,并不知道大楚到底是什么玩意,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跟着一起怒吼,气氛已经到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最后,江远以这简单粗暴的四个字做了结尾,这八个字包含了太多的祈愿,太多的渴求。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起义军们怒吼道,无形的精神连接在诸多个体间相连,谋划之智的力量锻造了人心,塑造了这个集体的意志。
在逐渐放晴的天空下,经由血和战场的洗礼,伴随着对美好未来的期许渴求,起义军正式成为了一个团结的集体。
“精彩……”吴广笑着轻轻点头,这个半狐半人的家伙,眼中透露出诡异而狡黠的光芒:“真是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