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哗~滴哒哒~”
如若倾洪落幕的大雨似要淹没深沉的高崖。
极寒的阴风吹过崖山之顶的殿门,将倾泻而下的大雨都吹鼓的歪斜。庞大的山门驻立在这悬崖峭壁上。
这座建筑是名气在当时的东洲算得上凤毛麟角的名门,敞阔的山门上有黑墨金石篆刻的三个大字——秦镖门
大字在几年的风雪霜打,雨淋日晒的四季更替中没有丝毫损坏。宏大壮观的山门,以及辉煌美奂的内饰,都淹没不了当日的颓然。
再华丽的建筑,在这可
与往日极其不同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像是落入平阳的凶虎,张不开血盆大口。
异常就在于,自成立以来就从未关上过的山门,在当日竟然禁闭着。
士卒在这座宏伟的崖边建筑上驻守着,他们还不知道一向傲视东洲的庞大名门几日里为什么会闭上傲气十足的大门,他们还不知道一会儿后将会经历怎样的恐怖经历。
雨水顺着房檐撒进屋内,像是在欺凌这个遭到厄难的地方。
透过在殿泰上稀稀拉拉的雨点,殿里有些微小的闲的凝重的声音。
几个人坐在坐席上沉声议论着。
“门主,咱们能抵御来自那里的进攻吗?”说话的是个裹着一身黑袍,说话很颓老的老人。
“不能”
答案很快就得到了来自一个身着蓝黑色碧水长袍,外披着一身黑衣的青年人都回答,而回答的人,也正是秦镖门门主——商九秦。
……
大殿在简单的两句话后就陷入了死一般都寂静,没有人敢再说话,因为他们看到了商九秦眼神中的不可质疑,以及从未从商九秦面色上,见到过得凝重神色。
他的眉毛已经不能用紧皱来形容,可以数几天来,就连睡觉都没有舒展过眉头。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满脸自信的青年似乎,一瞬就老了十年,他原本乌黑的头发也染上了几丝斑白。
“砰!”一声木桌的脆响响彻了安静的大殿,一个壮硕的身形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满脸怒意,显然是已经忍了很久,暴躁的脾气让得他实在不能忍受,才这样暴躁的站了起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就擒吗?大不了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站起来说话的,正是吴彪。
“吴彪,你忘了还有离儿吗?如果秦镖门出了什么事,她该何去何从!”一旁一个半披着黑色长袍,露出一条露肉的瘦壮胳膊。这样一个胳膊上肌肉硬硕的年轻男子似是因为吴彪的话激起了怒意,也跟着站起来大喝,死寂一般都气氛也因为两个人的争执更凝重了起来。
“秦冥,你莫要胡扯,不是还有商老爷子吗?有老爷子照顾小妹不就好了?”吴彪极力的抗争着。
“商大哥就是为了让老爷子安稳的过完这辈子才自己出来打拼,如今你把小妹留给老爷子照顾,不就是明摆着告诉老爷子大哥出事了吗?”那名叫秦冥的瘦壮男子额头上的青筋在听罢吴彪的一番言论后暴露出来,几乎是大喝着说完了这些话。
……
吴彪沉默了,他知道是他莽撞而又暴躁的性子让他在这种时刻显露出一副乱七八糟的模样。这是他的冒失,他深知现在他的行为已经不是能用对不起三个字抹去的了的。
吴彪不甘的狠狠把手握成拳头,眉头的紧促就能看出他的不甘心,但他终于是无奈的把自己的脑袋和手耷拉下去,有气无力的倒在了坐席上。
商九秦静静看完两个的争执,眉头竟然意外的舒展了很多,嘴角多了丝微笑,看得在座的几日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商九秦一反几日来的踌躇。
不等他们继续疑惑,商九秦又重新严肃了起来,他罕见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让得座位上的其他人也正襟危坐起来。
“我已经有了主意”
商九秦的第一句话让得在座的各位都欲展现出喜色。
“但别高兴的太早!”
商九秦的又一句话让得在座的人再次陷入凝重。
“我们现在的担心,不过是在妄想用勺子把海水舀干。我现在要想的只是如何安顿离儿,至于即将面对的敌人,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商九秦顿了顿看了看并没有异议的众人,接着说到。
“以对手的实力,即便我们交出了名器,也毫无意义。倒不如,我们将这名器连同离儿一起送走!”
听到商九秦的大胆举动,一时连年龄最苍老,辈分最大的老者的眼角也是略微颤了颤,眼睛微眯起来。
可就在这不显眼的角落里,一扇浅浅被珠帘遮掩着的门,开出一丝门缝。
“秦儿,离儿的事我不反对,把他交给乾安那小子就好。可如果我们不交出名器,山门就要惨遭血洗,你可想好了?”老人那被风鼓动起的长袍,显出他的威严。
“二爷爷,离儿不能送回父亲那里。”
这二爷爷便是商九秦的爷爷的亲兄弟,名叫商徐。
看了看这个自己二爷爷的疑惑的脸色,他缓缓解释道
“二爷爷,你也知道,父亲他天生就没有修行的天赋,我和离儿能有今天,不是他砸锅卖铁,极力支持,绝无可能。可以说,我和离儿是他的一切,我不能让他知道,我要先他一步离开这个世界。”
看着商徐阴晴不定的面色,商九秦接着道“二爷爷,你也不用劝我,那群人的手段,我见识过。”
顿了顿后,商九秦接着说“即使我们交出名器,他们也会借由将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全部杀死的理由灭口吧,可这名器,正是离儿带回来的。”
商徐听到这句话,全身一僵,想开口也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所以,我别无选择。至于名器,既然躲不过,交给他们和留给自己,结果也是一样。”商九秦说到这份上,商徐也没办法保持自己反对的意见,反倒是舒展了眉头笑了起来。
“呵呵呵”
“看来,我们还真像吴彪这小家伙说的一般……”
说着,商徐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而冷冽了起来。
“大不了……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这些议论通过那珠帘门传入了除场上四人外,第五个人的耳中。
她吓得小手颤了颤,一不小心碰到了开着一道小缝的珠帘门,发出了一声脆亮的声响。
“吱啦~”
这声音在并不喧哗的大厅里犹如雷鸣。
“是谁!”吴彪大喊一声,听到这声脆响的四人警戒了起来。
听到这声大喊的小女孩慌忙向着自己的房间跑了去,胡乱的使用了一丝神兽势,快步遁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到吴彪掀开那扇珠帘门时,门外没有任何身影,只有听着凄清的大雨
“哗~滴答啦~”
“呼噜~隆~”
风声伴着雷声,吴彪疑惑的关上了门,对着等待结果的三个道“应该是风把门吹开了吧?”
可商九秦和商徐却皱了皱眉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正四个人在安排着计划时,一个身着黑袍的卫兵从外面的大雨中急奔向厅内,一进来就急吼吼的跪在了地上。
“报!门主大人!殿外有人带着众多下卒,似是向我们发动进攻!”
商九秦一把扶住扶手站了起来,心中微沉吟着
“这么快,就来了么……”
“二爷爷,来不及了,快带着名器和离儿,从暗门离开!有你保护,离儿才可能安然脱身!”说着商徐二话不说,直奔小女孩的房间跑去。
“秦冥,你从后门离开,佯装逃跑,给离儿争取时间!”秦冥也不敢耽搁,急冲入雨中前往内门准备召集人马。
“吴彪,又得麻烦你陪我趟这火海了”说着,商九秦带着笑容的面色满是歉意。
“商大哥,我是你提拔的,若不是你,我这辈子也就是个铁匠罢了。赴汤蹈火,是我分内的事!”吴彪面色肃然的看着商九秦说着。
“这趟,可能是我兄弟二人最后一次并肩作战了,且杀个痛快吧!”
商九秦的话触动了吴彪内心深处的软弱,还是压制着自己眼中若有若无的水雾,大喝一声。
“走!”
商九秦点了点头,两人带着一身肃杀之气步入雨中,直走出了这庭院的门厅。
商徐急吼吼的走到小女孩的门前,却还是站在门口片刻,放缓了心情才敲敲门道,“丫头,二爷爷来了,快快开门”
尽管是这个时候,商徐还是温和的好似没事人一样。
商徐宠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本来就趴在床上,极力想制止眼珠从面颊滑落的小女孩,听到这声若无其事的宠爱,眼泪再也忍不住,一瞬便滴落了下来。
小女孩的小胳膊狠狠的抹着脸上的泪珠,却怎么也摸不干净,她不能哭出声,让门外的商徐听到。
于是,干脆直接把小脑袋埋进了那丝滑的绣花枕头,任由眼泪流在枕头上。
可那眼泪只是片刻便把枕头淌湿了。
她重新组织了自己的心情,把泪珠和懦弱全埋在心底,慌慌张张的打扮了一番,把泪渍遮盖了才打开房门,迎接了在外面等了一小会儿的商徐。
“丫头,怎么才来给二爷爷开门?”商徐笑着责备着小女孩。
“这不是见到二爷爷来了,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来接二爷爷嘛。”小女孩露出微笑,可内心深处却有这一丝不易察觉的泪珠。
可就是这内心深处,被小女孩掩盖的极其不易察觉的伤痕,却被商徐感受到了。
商徐望了望被小女孩放回原处的枕头,从一侧还能隐隐看见泪水未干的水渍,商徐的心被狠纠着刺痛着。
他早就察觉到小女孩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在门口也能隐隐听到女孩的哭声。
她没想到,十岁的女孩,选择独自承受这一切。但商徐决定陪女孩演完这出戏,他为拥有这样一个丫头而骄傲,他要让他的骄傲,平安的离开这里。
“丫头,我们得赶紧走了,现在门里出了些事,很多坏人找上门来,为了你的安全,你哥哥让爷爷带你暂时离开。”
“那哥哥不走吗?”
“你哥哥还要守护秦镖门,暂时不能和你一起走。”
听到商徐的这句话,小女孩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失落,这失落被商徐捕捉到了,商徐也有些说不出话,最后还是安慰着说“放心吧,丫头。你哥哥解决了麻烦就会和咱们一起了。”
商徐知道小女孩已经知道了一切……
“嗯。”小女孩也只是点点头,被商徐拉着小手,走向了秦镖门最隐晦的后山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