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周老爷如何圆说，周虞杀人就是杀人，这个是无可争论的事实。周老爷眯眼看着大堂外的池塘，说来也是奇怪，虽是腊月底了但也不应是解冻的时候，况且过年时还下过一场大雪。可是院子池塘里的居然是水而不是冰，连一点儿冰碴子都没有，是那种投进一个石子儿就能泛起阵阵涟漪的水池子。
周老爷看着陆少安继续说道：
“少侠不也是这般模样？”
他指的自然是陆少安失手杀死管家的事儿，陆少年虽是心中存有愧疚但抬头正色说道：
“杀人了就是杀人了，待找到蓉蓉之后，在下便会投官自首，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在下就还他一刀便是。”
周老爷有些钦佩眼前的这位少年了，这样的年纪就有一身正气。说实在的若是死了倒是挺可惜的。可就如同陆少安所说那般简单的道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大堂外那片平如镜面的池子陡然掀起一阵四五丈高的水浪，就池中的观赏锦鲤都被抛出水面落在大堂外不远的地上拼命扭动身躯。见这一奇观陆少安从屋中走出来弯腰捡起地上的锦鲤将它们重新抛回水中。
无风不起浪，可偏偏这个池子还真是在风和日丽下掀起了四五丈高的水浪，未容得陆少安想这池子水中为何无缘无故掀起时，他便瞧见水面上站着一位身形瘦小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这男子手中折扇呼的一声展开，如书生一般笑意盈盈盯着站在门口儿的陆少安。
此人正是周家嫡长子周虞，未等他开口陆少安便已经抽出腰间除夕，刀指水面，冷脸说道：
“蓉蓉呢？”
周虞像是看不见陆少安满脸怒气，更看不见他手中短刀一般。收起折扇在水面上向陆少安走来，平如铜镜的水面在周虞的脚下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好似这家伙不是水面上而是走在冰层上。可这的的确确就是一池子水。看，锦鲤还在里面欢腾，劫后余生的喜悦怎能不翻出一个水花儿呢？
周虞定在陆少安身前，笑脸依旧不变，只是抬起手中折扇轻轻挡下除夕，轻声说道：
“陆少侠莫要动怒，那荣姑娘还是安全的。身子是自己的，气坏了是自己受罪。”
听见周虞亲口说出蓉蓉现如今还是安全的，陆少安心中松了一口气，但依旧不善说道：
“她在那儿？”
周虞笑着满不在乎抬起手中折扇指向水池子，轻声说道：
“这不就在下面躺着的嘛。”
陆少安望了一眼水池子，抬起手中除夕架在周虞脖子上谨慎说道：
“那就劳烦周公子将她带回来，我们该走了。”
除夕在周虞苍白如雪的脖子上留下一丝殷红，戾气极重的刀身贪婪汲取着那丝丝鲜血，周虞眼睛瞟向除夕，略带惊讶的说道：
“咦，这是把好刀啊。”
他说的跟陆少安说的完全就是驴唇不对马嘴，除夕已经割进脖子些许，鲜血不再像是方才一般渗出，而是瞬间染红了周虞脖颈处的衣衫，坐在大堂中央的周老爷神眼神担忧的看了一眼，终究还是坐在哪里没动。
这不是他能管的事儿，即便是他像插手也插不了。依当前来看陆少安想要杀周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他还不能动手。周虞赌的就是他不敢轻易动手，若是将他杀了蓉蓉不在水池子里该如何是好？
除夕疯狂汲取周虞脖颈处流出的鲜血，即便已经不是凡人的他也承受不了，轻轻荡开除夕，周虞站在池子旁边望着水中的锦鲤说道：
“恕难从命，荣姑娘本公子不能给你，但本公子也不会亏待里，周府里稀罕玩意儿多去了，到时候随你去挑，足够你娶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一辈字衣食无忧。”
陆少安嗤笑一声，若是他只是想娶一个姑娘一辈字碌碌无为在雄铁镇就可以实现这一切，孙家为驼背老将军世代为奴，陆少安完全可以借着这颗大树在雄铁县里快快活活一辈子。
只是如今他想知晓自己身世，又想弄清当年老将军和那个卖酒的老头儿为何被贬此地。两位官位如此之高为朝廷立过汗马功劳的人没理由就这么死去，那当今天子总的给一个说法不是？即便他如今只是一个平头儿老百姓，若是连这样的人就这样埋在深山之中生前盖世功劳不为天下人所知，岂不是要朝廷里那些两袖清风的为官者心寒？又何谈辅佐君王治理天下？
蓉蓉从一开始就跟着他，路上两人相互倚靠，没道理不救她。
“周公子，在下奉劝你一句，陆少安绝不是胆小怕事儿之人，你仗着周家在村子里如何为非作歹在下管不着也不想管，若是你想欺负到我陆少安头上，在下也不介意多杀你周府一人。”
陆少安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周虞脸上的笑意却是弥漫开来。折扇抵住陆少安下巴轻佻说道：
“荣姑娘本公子是万万不能交给你，既然少侠不介意多杀一人，那就试试看。打的过本公子荣姑娘你自然可以带走，打不过本公子你也就留在这里吧。”
陆少安再次提起除夕，刀不见血不回鞘儿，人不见人不出府。
话音一落周虞眼中飘然亮起两团幽蓝，陆少安手中除夕上的“铁锈”缓缓流动。既然是出手必定是杀人技。他没有什么精湛刀法，驼背老头儿也从没有教过他刀法，但他在山上砍了七年柴，虽是缺乏技巧但出手极重，况且当初坐镇妖城如今已经位列佛陀的那位大人说过，除夕与陆少安之间有着极大的气机牵引，自从出了镇子陆少安一直就是刀不离身，二人之间的气机牵引愈来愈明显。
陆少安冲着周虞砍去，在离脖颈处一寸之地生生停了下来，再难以推进分毫。一刀不行就两刀，两刀不行就四刀。砍柴就朝着一个地方砍，在粗的树也会有倒下的一刻。此时的陆少安就像是当年着急回家的样子，柴看不够晚上就得挨冻，但不回家天色晚了下来山里又有凶兽出没，最好的法子就是以最短的时辰砍完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