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总部中心星，联盟第一军事学院会议室中。
会议室中只坐了零星几个人，却都是军部举足轻重的人物。
于英则没有说话，将载体盘中的影像投到屏幕上。于英则苍老了很多，他已经一百六十多岁了，虽说离死亡还远，但已经不能算作壮年。但他的腰杆依旧挺得比值，他还是个军人。
所有人的静静看着视频，直到“99%”那个可怕的匹配度被报出时，才有人现出一些诧异，但都没有出声。无数腥风血雨已让这些军人变得波澜不惊，他们才是真正的军部骨干。
视频结束后，于英则才开口道：“昨天晚上十一时三十二分，艾莉雅?杨上将把这些监控画面传输给我。这个周文的情况各位应该已经在曙光星域方面的报告中了解过了，艾莉雅想推荐他进入联盟第一军事学院。”
没有人表现出异议，他们都知道艾莉雅这一决定是最佳的处理方式之一。理事会中人心不齐，很多人都暗地里想通过基因实验扭转败局，周文绝对不能落到理事会的人手中。
“所以，元帅，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不是带兵冲入理事大厦？”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上将阿科纳，这个大鼻子的棕发青年似乎只是想彰显一下他独特的幽默感。
“小心再把你关进军事监狱一次！”于英则瞪了他一眼，“理事会那边我会去交涉，今天只是想和各位讨论一下周文到来后的对策……”
……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聪明人的讨论向来极有效率。
“林曦丫头，这件事你怎么看？”人陆陆续续地离去，于英则忽然开口道。
一个年轻女子停住了脚步，她是最早受到视频的人之一，议员林，林曦。
纵然军部和理事会很不对付，但大家都把林曦当做自己人，说句讽刺的，在军部将领们看来，林曦比苏里摩元帅更“自己人”。
当年希尔克斯还在时，不少人开过林曦和希尔克斯的玩笑，都管林曦叫“将军夫人”，阿科纳还因为叫了几声“嫂子”而被林曦打得满黎明要塞跑。虽然希尔克斯牺牲后，再无人开林曦的玩笑，但这么多年过来，林曦却一直都没有嫁人的打算。如今当年那些嘻笑怒骂的年轻人都成了军部的精英，却一直对林曦保持着尊重。
“我没什么看法，元帅，这件事本不该由我参与决策。”林曦淡淡道。
于英则立刻从她的语气中察觉了什么，问：“你讨厌他？”这着实很奇怪，按理说，林曦和周文根本没有见过面。
林曦却是冷笑一声：“就他也配叫‘周文’？”
于英则却是笑了：“你这丫头，全联盟叫‘周文’的人多了……”
只有林曦知道原因不在于此，艾莉雅将视频发给她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其中意味细细想来令她感觉受到了挑衅与冒犯——尽管理智告诉她艾莉雅不会有这种想法。
但她就是这样的人，素来表现得不拘小节，其实别人的每一个举动都能令她揣度良久而萌发尖酸刻薄的心态。
……
……
在银河纪元的医疗水平下，周文的伤很快便好了。联盟似乎并不怀疑他的身份，他在联盟军舰中的行动还算自由。当然，周文更倾向于一种阴谋论：联盟在等他露出破绽。
联盟军舰自上次被突袭后，在太空中晃荡了半周有余，除了几次必要的能源补给外，几乎没有着陆，竟是直接向霍尔星域联盟总部中心星去了。
这些天周文不止一次好奇又疑惑地端详自己的脸。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起初确定那就是他，但看着看着，又觉得不确定了，他觉得他不应该长成这样，太温和了，少了很多锋芒。
将到中心星的那天早上，艾莉雅又一次去看望周文，那时周文刚醒，站在等身镜前，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周文。”周文对着镜子低声唤道，似是在和自己说话，又像是在与镜中人对话。
“周文？”他又唤了一声，声音中多了几分退缩。
“你叫周文。”
“你叫周文吗？”
周文喃喃自语，忽然似是痛苦般抱紧了头。
艾莉雅感到一阵心惊，忙去将周文扶到椅子上，声音依旧温和：“周文，你没事吧？”
周文沉默了良久才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周文。”
艾莉雅听他这般说，大概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半哄半骗道：“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联盟会帮你恢复记忆的。”
周文目送着艾莉雅离去，才松了口气。
方才他表演的成分居多，但有一点却是真的，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周文。
他记得周文是他的名字，但他对这个名字却少有亲切感，甚至建立不起别人喊“周文”他就回头的条件反射，在他印象中，别人应该更多地唤他另外一个名字，但那个名字是什么，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几天他也旁敲侧击地问到了一些消息，知道黑甲军在做记忆方面的实验，那么——
究竟是他原本就叫周文，还是黑甲军给他的记忆中他叫周文？
每想到这儿，周文都会感到心慌——
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
……
傍晚，林曦回到公寓后就看见桌上放了一个包装得十分精致的盒子，是住宅管理系统确认发件人身份为户主“好友”并检查过没有危险物品后自动收下的。
林曦皱了皱眉，她设为“好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她实在想不出有谁会给她来这么一出。
打开盒子，是一枝异种花，叫作“恋人之心”，是第十纪的科学家闲得无聊培育出来的，据说可以显示出栽种人的影像。
与花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纸笺——在这个年代绝对属于需要特别下单通过化学手段定制的稀罕物种，林曦看到第一行“亲爱的林小姐”后就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了粉碎机。
当林曦正在思索要不要把那朵“恋人之心”也这般处理时，通讯器响了，她随手将花扔到床头，走到书房后才选择接通了通讯器。
“艾莉雅，有什么事吗？”
……
“元帅，有人寄来了一枚小型液弹，已经处理掉了。”纵然在经过住宅管理系统之前炸弹就已被苏里摩的亲卫队扣下，但亲卫长还是觉得这种恶性事件得向苏里摩汇报一下。
“知道了，辛苦你了。”苏里摩只盯着手中的显示屏看，不知是在做什么，只见他露出了格外温柔的笑容。
显示屏上是两个字：“回礼。”这条讯息是通过联盟高层内部通讯频道发的，发送人的备注是“议员林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