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梦中醒来的李由,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水酒的度数大概和前世的啤酒相差不多,还微微发甜,更像是低酒精度的饮料,若不是昨天喝的太多,也不至于醉倒。脸上感到黏糊糊的,用手一抹,手上就粘了一些黏黏的白色沫沫,要多恶心就多恶心。
忙穿衣洗漱,院子里已经完全不同,桃花的香味弥漫了整个院子,轻轻的嗅了一下,不禁吟道:“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只见桃花朵朵似是有意晃动一般,迎风招展,一时间满院花香更甚。
李由奇道:“嘿,你这桃树难道还有灵性不成?若是能像刘老头家的桃树就好了……”说完似是想到了桃子糕的味道,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
洗漱之后,又换了一件衣衫,今日榭雨亭之会,他还是要去走上一遭的。
南山坳离榭雨亭并不远,且是去榭雨亭的必经之地,这会儿时辰尚早,他准备先去趟杂务找冯小宝结下尾款,顺便问下桃树是怎么回事儿。
到了经律处的小院,和正要火急火撩出门的冯小宝打了个正面。李由拱手笑道:“冯总管如此匆忙,看来我这学分今日是结不了了!”
冯小宝瞪了下眼睛,粗声道:“洒家就是再急,也不耽误收你的学分,六十个学分,少一个都不成,你那生意做下来吃亏的紧,小哥速给我了账。”说着伸出蒲扇般大的手来。
李由从怀里拿出六十张学分递给冯小宝,疑惑道:“说起来,我那院子里的桃树是何情况,当初,我给你的图纸上可没有。”
冯小宝数了数学分,见不多不少,便放进怀里,一面向外走,一面道:“那棵桃树……我看他长的碍了洒家的眼,就栽到你院子里了……”说完回头看了李由一眼道:“免费的!”
李由望着远去的冯小宝,大声道:“那就多谢冯总管了!”
给出去六十个学分,兜里就只有十五个学分了,这眼看又要变成穷光蛋,要去收点账才行啊,想到此,方向一转,一路向知文阁走去。
刘文道远远就看见李由走了过来,装作没有看见的继续低头看书,李由走到他面前,敲了下桌子,右手一伸道:“老头,何渭楼十个学分,报销!”
刘文道这才合上书,慢条斯理的从抽屉里拿出十张学分递给他道:“小子,我交待你办的事如何了?每天都要跟我汇报这事,你当成耳旁风了?”
“看您老说的,我觉得吧,盯稍的事,可以结了。”李由收了学分放进怀里,靠近刘文道低声道。
“此话怎讲?”刘文道瞟了他一眼道。
“您想啊,能一意感二气的家伙,还用得着我盯稍吗?不是心中有意气之人,又怎么能一意感二气,任清影姑娘和李陵在一起,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段良缘啊!您看,我这任务是不是可以结了?”李由觍着脸道。
“嗯……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那老夫岂不是白白出了三十个学分,还让你小子混了趟何渭楼吃吃喝喝。”刘文道吹胡子瞪眼道。
“您老这么说就过分了,小子我可是尽心尽力给您老办差啊,怎么能说是吃吃喝喝呢!”李由看这老头子是要准备懒学分的样子,语气一急道。
“老夫觉得心意难平,若是不愿意给呢?”刘文道抚了抚胡须,眯着眼道。
这老头子果然死抠,李由正色道:“我辈读书人,愿赌服输!”
刘文道抚着胡须的手一顿,从抽屉里再拿出十张学分给到他,瞪眼道“谁和你是我辈读书人,还不快滚!”
李由拿着学分,抽出一张放到桌子上道:“我进阁一趟。”
说着便哼着小曲走了进去。
刘文道还能不知道这惫赖小子去干嘛了,无奈的摇摇头,接着翻开一本名叫《诗之道》的杂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进了知文阁,顺手取了一本书,直奔二楼茶歇处。
小夭姑娘正在煮茶,茶气缭绕中,只见她的鼻尖、额头渗出了一些汗水,当看到李由进来时,眼睛一亮,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喜道:“公子快里边请,今日喝什么茶?”
李由看着小夭明媚的大眼睛,似乎不含一丝的杂质,剔透、明亮,假装向四处望了望道:“不喝茶,就是过来看看。”
小夭看着他有些尴尬的神情,捂嘴轻笑道:“公子可是来收账的?”
李由脸上一红,在这小姑娘明媚的大眼睛里,之前的厚脸皮,好像也不起作用了,讪讪道:“我搬到南山坳了,重新收拾了下房子,添置了不少东西,手头是有点紧。”
“公子搬到南山坳了?南山坳……那里不只是一片荒田吗?”小夭回到柜台里说着话的同时拿出了一个账本,仔细核对了一下道:“这两天喝桃之夭夭的足有三十二杯呢?”
说完又从柜台里取出三十二张学分给到李由,见李由收好了之后,轻声道:“公子的新家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样子呢,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寒舍随时欢迎小夭姑娘的仙驾!”
“嘻嘻……那说好了哦。”
上次一百一十个学分花掉了九十五个,还剩余十五个,今日从刘文道那儿得了十九个,又在小夭姑娘这儿收了三十二个,再加上买了一份桃子糕,减去十五个,又拿了一些不同种类的茶叶,又花掉了二十个,此时身上只有二十一个学分的李由,意兴阑珊的走出了知文阁。
经过门口柜台时,李由向刘文道打了声招呼:“老头,我走了啊。”
刘文道低头看书,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走在回去的山道上,吃着香甜酥脆的桃子糕,似是能忘掉没有钱的烦恼,加上一路山色景致如画,不由哼起小调,惬意起来。
快走到院子时,前前后后已经有三五成群的书生向榭雨亭出发了。有些书生路过李由的院子时,一脸惊奇,纷纷议论道:“这里什么时候有了一处这么精致的院子,以前不是一个茅草屋吗?每次上山,我们哥几个,可没少在里面小解。”
“谁说不是呢,这以后上山游玩,可难再寻如此好的小解之处了。”
“……”
我……
还能说的再恶心一点吗?
李由回到屋里,把吃剩下的桃子糕和几种茶叶放到西厢房的厨柜里,端着一套茶具出来,摆放在了凉亭的石桌上,煮了一壶碧涧。
喝着清香碧涧,望着院外经过的一群群书生,这……到底有多少人解出了岚月出的字谜啊!还是,都只是过来凑热闹的?
忽然,心头一动,这么多书生经过我的院子,岂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想到此,再也顾不得装模作样的喝茶了,出了院子直奔竹林大哥家。
进了竹林,看到独孤致把书桌搬到了外面,正在凝神写字,李由走过去,没敢出声打扰,只等到独孤致墨尽笔收,才啧啧赞叹道:“大哥这一手草书,当真是大师之风!”
“好了,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真是不怎么样,想你大哥的字在外面可是千金难求!”独孤致笑骂一声,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又笑道:“贤弟过来,有事?”
李由觍着脸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哥,上次我不是和您提过,准备弄个饭馆,这不是还没门匾吗?”
“门匾好说,名字想好了吗?”独孤致问道。
“名字?叫……清微吧!”李由想了一下,确定道。
“清微,清微之风,化养万物者也。”独孤致沉吟之后,笑道:“看我写来!”
独孤致善写草,独研大草数十年,深得狂草之意韵,只见他笔势狂放不羁,连绵环绕,清微二字更是灵动飘逸,毫无凝滞之感,只是初见,便似有清风绕怀,让人心神为之一畅。
“好字!有此字,何愁小馆生意不兴,哈哈哈,谢谢大哥!”李由看的眉飞色舞,拍手叫绝。
“只是这牌匾?”李由挠了挠头。
独孤致哈哈一笑,走到柴堆前,选了一块长方形木柴道:“就它足矣!”
从屋里拿出一把锈了的铁剑来,在木牌上按照刚才书写的清微二字刻画起来,一面剑势游走,一面道:“天地万物皆有意韵,感其意韵而生,化万物载其灵动,从此,修其之法则,破其之虚妄,方可大乘!”
李由随着独孤致悠缓的声音,一点点的沉浸到独孤致的语境里,简单的一句话,把感气、意动、修则、破妄、大乘,一语概之,天地万物都有意韵,感其意韵而生,就像岚月感到的风、月之气,李陵感到的弓、箭之气,那么之后呢,化万物载其灵动,何为化万物载其灵动呢?再之后,更要修其法则,破其虚妄,又是何解?更不要说那遥不可及的大乘了。
正在沉浸之中的李由,并没有发现,他的丹田之处似有气感,随着他感想渐深,气感汇聚成线,时而缭绕,时而溃散。
“好了,拿去挂在门前吧!”独孤致看到李由渐渐从感悟之中恢复出来,便笑呵呵的把那写有清微的木牌递给他。
李由抱拳行礼道:“多谢大哥!”然后,接过木牌扛在肩上。
看到把木牌扛在肩上的李由,模样不伦不类,笑骂道“你这小子,油滑、精明,越是如此越会耽误修行,我辈中人,还是要平心、养晦、厚积、薄发,从万物之中映照自身,从而摸寻那虚无飘渺之道,才是根本啊!”
“大哥,我会谨记教诲,好好修行的!”李由一边回应着,一边扛着木牌向竹林外走去。
“这小子!”独孤致知道他根本没有听进去,笑着摇摇头,谁还没有年少无知、轻狂任性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