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
1890年,芬兰大公国。在临海城市瓦萨附近的小镇科什霍尔姆的教堂后的墓园,一场葬礼正在举行。这座小小的教堂见证过许多的伴侣走入婚姻的殿堂,也陪伴着不少的逝者享受他们的安宁,而今天,它或许将目送当地小有名气的沃夫利家族的幼子归去天国,获得他应得的宁静。
身着黑色正装,胸前别着一朵白玫瑰的的卡尔·沃夫利木然的盯着墓坑内褐色的松木棺材,机械的向前来悼念劝慰的亲友微微点头。他的心中满是愧疚,不愿相信前几天还在工厂内帮助自己的弟弟就这样被一个不慎落下的金属零件砸中额头夺去了生命。4年前的突变对这个家庭带来的影响在卡尔看来仿若发生在昨天一般依旧清晰,而兄弟的意外让他早已在逆境中麻木僵硬的心再次刺痛了起来。
沃夫利家族曾经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贾世家,拥有一条19世纪初期生产的三桅帆船。从芬兰大公国购买廉价而优质的木材前往海峡对岸的瑞典港口城市霍尔姆松德贩卖,再从当地购买瑞典优质的铁矿石与商品回到瓦萨出售,这样的生活,在沃夫利家族延续了两代人的时间。
沃夫利家族的运营方式在19世纪60年代迎来了转机。 19世纪50年代以来,芬兰大公国的工业化进程发展迅速,工业的发展自然离不开原料的支撑。靠着矿石生意,维克托兄弟俩的父亲希冯宁·沃夫利发了一笔小财,几代人的积累使得沃夫利家族的家底厚实了起来,单一的航运生意已经无法满足希冯宁对于财富的渴望。为谋求更多的利润,希冯宁在1859年自瑞典购置了一套采用Siemens-Martin炼钢法的平炉炼钢设备及一些金属加工设备,并由瑞典的技术人员培训了一批能使用这些器械的合格工人,这个简陋的班底构成了沃夫利金属的雏形。恰逢其时,沙俄政府要求在赫尔辛基与圣彼得堡之间修建一条便于军事调度的铁路,由于芬兰的工业基础在当时尚处薄弱,许多的钢材本国无法生产,出于成本考虑,芬兰大公国国内几家屈指可数的金属公司被邀请参与钢轨制造,沃夫利金属有幸参与到了瓜分这个大蛋糕的行列中。至1868年铁路完工,沃夫利金属依靠从政府订单中的利润扩大了业务范围,从金属冶炼到部分机械设备的生产,都能看到沃夫利金属的产品,这家金属机械公司在当时芬兰国内缺少重工业企业的情况下迎来了短暂的春天。
好景不长,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金属企业在这片土地上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沃夫利金属在最开始的几年里还能凭借着当年曾与政府合作过的名声来获得一些订单。随后,由于管理不善加之产品设计没有创新,缺乏竞争力,公司的经营在1877年开始逐年滑坡,迫于形势,希冯宁关闭了亏损严重的机械设备生产车间,依靠仅存的3000吨年产量维持企业经营。六年后,苦于寻找企业出路的希冯宁在1886年秋季乘船前往瑞典计划寻找投资人收购沃夫利金属部分股份时船只失事,希冯宁的妻子在数月后郁郁寡欢而终。23岁的卡尔·沃夫利不得不作为沃夫利家族仅存的成年合法继承人放弃斯德尔哥摩大学的学业回到芬兰继承惨淡的沃夫利金属公司。
“慈悲的上帝,你接了维克托的灵魂到你那里,进入永恒、光明、快乐的所在,列于天上....”科斯凯拉神父的悼词打断了卡尔的回忆。注视着兄弟的灵柩,回忆俩人曾经的生活。泪水从他泛红的眼眶滑落。卡尔掩面而泣。之前在来宾面前极力掩饰的悲伤此刻如洪水般决堤而出,旁人的低声细语或是神父的悼词,似乎都与他隔绝。这是独属于他的,只有悲伤的世界。
不知何时,神父停止了祷告。直到旁人轻轻推了他一把,卡尔才意识到,该自己上去填第一铲土,为自己的兄弟送上最后一程了。用衣袖擦干眼泪,卡尔红着双眼走向墓坑。手扶上铲柄,他注视着墓坑内静静躺着的棺木,突然间,他愣住了,他看见棺木轻轻颤动了一下,犹如幻觉。
“这是什么地方?”木棺内,“维克托”迷惘的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不见五指。真正的维克托早已魂飞天国,而现在的维克托,则是倒霉的瓦萨大学工程系留学生王林同学。圣诞归国前夜与同学的聚会上王林被热情的同学们接连灌酒,最后强撑着想自己走回住处,不料在街边一脚踩空,摔倒在地,他迷迷糊糊只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眼前有一座陈旧的工厂,接着便是无尽的寒意。
此时的维克托身体十分虚弱,他尝试着拍打棺木,引起周围人们的注意力。在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里,他已经“死于”一个零件的意外砸中。然而,才死过一次的王林同学怎么甘心再死一次?他尝试着握紧拳头,额头上的剧痛令他有心无力。几次尝试无果,王林同学只好暂时放弃挣扎,躺下休息一会,后脑勺刚碰到木板,他便听到了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科斯凯宁神父,请你容许我把我弟弟的棺材打开看看,我看到他刚才动了一下!”“请您冷静卡尔先生,您看到的很可能是错觉,我们能理解你失去兄弟的悲痛,但这不是你打扰逝者的理由!快拦住他!快...”后面的话还没传入维克托耳中,只听见“嘭”的一声,一丝光线自后面透入,随之而入的是一个飞快的铁铲头,离平躺的维克托的小腿只有4厘米的距离。维克托不禁感到一阵恶寒,这要是用力过猛自己就真得死里面了。看到棺盖被砸松了,维克托顺势坐起,双手撑住头顶的木板,咬牙忍住剧痛,两腿用力蹬向地面。棺盖的钉子终于不堪其力,自左侧被顶落到了一旁的墓坑内,几滴黏滑的血液自维克托额角的伤口流出,,给他苍白的脸增添了几分“血色”。看着周围突然沉默下来惊讶的注视着自己的众人,维克托无奈,道:“你们就打算让我这么坐着吗?”
多年后,科什霍尔姆依旧流传着一个传说,一个人见到了上帝后又被上帝放了回来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任务,这个人就是不死的维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