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说一路上无论是馆子还是野外,哪顿不是一起吃的,怎么现在就突然去喂马了,原来是知道不好吃,那为何不早说!自己也不用来了。
“太不够意思了!”李见榕把筷子往桌上一搁。
许是李见榕抱怨的声儿颇大,身边一桌客人有些好奇,说的话似不是衮州本地的,“两位可是京城来的?”
“是。”颜徴放下茶客气地接道,“听口音您是扬州人?”
那桌客人笑了起来,“公子好耳力,我们确是从扬州来。”
扬州富庶,在衮州东北,青州,东州及长江以南。
“我们是湖州的!”还有一桌的姑娘打一进门就盯着这两个公子。
两位公子一进门就招去了不少眼光,那银白衣裳的太过俊秀,女子都比不上,另一位烟青色衣裳的清新俊逸,举止从容,而且老有些眼熟,似乎在一些字画坊里见过的画中人。
“公子看上去不像是生意人,可也是为了画万里的画来的?”那扬州来的几位客人,打扮得体富贵,许是商人。
前日就有传闻这画万里会在衮州现世,作了一幅晋之朝阳的山水画,有些人想买下,有些人想目睹名画风姿,还有些想凑个热闹,不管如何,衮州临近的几个州,甚至还有一些西夏人,齐国人也为此聚集在此处。
“不是。”颜徴听见画万里的名字,虽然没什么厌恶的表情,但是听上去就不是很想聊。
这表情敷衍又不明显,算是颜羽和连赢最熟悉,如今多了个李见榕。
“我们探亲的!”李见榕想起颜徴巨资买清净的事,憋笑道,“一会儿直接去荣平府。”
摆菜的小二正好上了菜,听两位公子这样说,打趣道,“那两位可是要早些了,晚了荣平府就忙喽!”
“晚了还忙?荣平府知府如此勤政务实?”李见榕探着口风。
馆子四处的本地人听这话笑了。
“勤着歌舞升平呢!”衮州不比京城规矩严,谈话也颇直白,“两位公子外地来的不晓得,晚上路过田知府的府衙,那叫一个莺歌燕舞,余音绕梁直到清早呢!”
“这还不算什么!田知府走过的路,处处凉亭,里里铺玉,那叫一奢侈!啧!”
“我还听说咱这知府晋国的曲儿听够了看够了,这回是白知县买了西夏来的的班子献上,价值不菲哟!”
李见榕皱皱眉头,虽早有意料这田亚会是个迂腐腐败的,没想到风评已经差到如此了,她望了一眼颜徴,只见他毫不意外,淡定地拿着筷子替她夹了著野菜,“尤兄,吃菜。”
“……”
李见榕夹着菜,吃了一口,虽说知道野菜能食,但不知这野菜还发涩发苦,口感也不好。她心里想着可以如何改进,多尝了一口。
“你倒是不挑食。”颜徴撑着手,看李见榕低着头吃饭,那冠又歪了下去。“一会儿用我的冠吧,都散了。”
李见榕点点头,尝了最后一口松针鱼,辣的她灌了几口水,还是作罢,那田知府竟然如此奢靡享乐,还是去他府上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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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为什么要和那个负心汉一乘啊!!!”小鑫子很郁闷。
“大人帮小姐束冠。”软青解释,“而且小姐现在做公子打扮,没必要分开两乘。”
小鑫子踢了一下马屁股,嘴撅的老高。
“而且,大人也没负过小姐吧…”软青这话不是替颜徴说话,是觉得要负也是她家小姐负大人。
小鑫子叹了口气,干脆往后一躺,闭目养神。
天至傍晚,山间的晚霞十分好看。
李见榕下了车,只见她一袭银白的竹纹长衫,面如冠玉,除了比身边的颜徴矮上一个头,到颇有些世家公子的贵气。
这一路见惯了泥路土屋,如今突然见到这绿瓦红砖的府邸到有些惊奇。
李见榕冷冷瞧着,单手持着明黄的公文,左手负在身后,跨步上阶。
还未敲门,就见门口的两个小厮极有眼力见的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谄媚之笑,“可是京城来的大人们?”
李见榕正欲开口,又被小厮抢了先。
“田大人早就布置了酒席,就等为各位大人接风呢!”那小厮弓着腰推开了门,连道了三个“请!”。
李见榕与颜徴对视一眼,李见榕是第一次出来办这种事,不太懂这路数,倒是颜徴十分平静,歪了下头,示意她进去。
她身后跟着小鑫子,颜徴身后跟着陆廷,连赢软青应已隐身他处了,李见榕挺了挺腰板儿,迈了进去。
那小厮在前面引路,李见榕见着地上的九菱花纹鹅卵石,路边的衮州玉雕灯,不禁道了句,“荣平府真是气派。”
这句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揶揄之意,可那小厮却是笑脸不变,“大人见笑了,田大人说了,这荣平府立在衮州之地,西南边境,算是咱大晋国的门面,断不能让这来来往往的齐人西夏人看轻了去!故而才建的颇气派!”
六人拐了个弯,迈上红木长廊。
“此话倒是有理!可我见着怎就田知府的府邸气派,同在衮州之地,难不成土屋泥路不算门面了?要气派也得一起气派嘛!”
那小厮笑的有些僵,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公子还是个能言善辩的,幸而他们早有准备,“公子有所不知啊!咱衮州百姓多种药采矿为生,土屋方便,泥路也是,这草籽一撒就能成活!”
这人想是觉得公子来自富贵京城没种过草药下过矿,信口开河,李见榕转头瞧颜徴,轻声道,“这人把我当傻子吗?”
颜徴低头笑了声,“你若装作信了,便能将他们当傻子。”
李见榕眨了眨眼,抬头竟是十分赞赏的颜色,“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倒是本公子见识浅薄了。”
快到了正房院子,只见这内院灯火通明,菜肉飘香。摆的是露天的戏台,台下正座空着,其余的位置皆站着衣着富贵的人,似是各县的乡绅富户都来了。
那迎客松上挂满了金银饰品,假山里面插着把看上去不错的青色宝剑。
“大人可别这么说!大人自京城来,见识怎会浅薄了去!”只见席上一人已经远远迎了出来,小眼厚耳,鼻子下还有两撇胡子。
“这位可就是左相大人?颜大人哪?!”那人上来便要扶自己的肩,颜徴微微往前一步挡住了,那人也不恼,倒是停着拱手道,“颜大人初来这衮州不太熟悉咱这儿风土人情!这几日大人就放轻松,好好在鄙府住着,让田某人尽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