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看着小红枣，心里暗想：没什么？那你还哭成这样？
小红枣幽幽地说：“我生了病，爹不肯拿钱给我治病，结果我就死了。妈妈恨爹，后来也生病死了，大妈也是这样。我们都是一样的苦命。可是，我的心里不恨爹呀。爹的钱是留给小弟的，小弟能健康地活着，我看着心里也高兴啊。可是大东这孩子呀，看见我就害怕。我是他的姐姐，我还能害他吗？他现在，连家都不敢回啊。”
小君说：“等大东哥回来，我告诉他，你一点儿也不可怕。”
小红枣叹气说：“你别告诉他了。我在你眼里不可怕，在他们眼里就很可怕了。这世上不怕鬼的人，能有几个呢？”
小君说：“你才不是鬼。你就是个可爱的小孩儿啊，比我还小呢。”
小红枣说：“我也想永远这样小，这样可爱啊。可是妈妈总想让我到她身边去修仙。她说修仙不成，投胎做人也好。也许下一胎就托生在有钱人的家里，吃喝都不愁，有病也可以住医院，可以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她拉起小君，说：“走吧。大人和我们小孩子的心思总是不太一样的。”
两人继续爬山。好像绕着大望山爬了好几圈，才来到一个山洞前。
山洞旁有一座大坟，坟前立着一块石碑。
小红枣对小君说：“小君，你认识字吗？”
小君说：“我认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上中下，人口手，山石土田，日月水火。我还认识孙，我姓孙。一个子和一个小连起来就念孙。”
小红枣对手抚摸着石碑上的字迹，说：“我姓李，一个木和一个子连起来就念李。下面这个很奇怪的字念枣，李枣就是我的名字。这上面还有我爹和我妈妈，我大妈的名字。”
小君吓了一跳，问：“这是死人碑吧？怎么还有你爹的名字？你爹还活着啊。”
李枣回忆说：“我和妈妈，大妈死了以后，我爹立起了这块碑。他把自己的名字也刻在上面，谁都说这样做不吉利，可是他谁的话也不听，他说我死了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死了，他天天等着老天爷来收他。我听他这么说，心里挺难过的。我不希望他死呀，我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能看着大东成才，看着大东结婚生孩子，多好啊。”
山洞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蓝色旗袍，面色苍白的女子走了出来。
李枣跑过去，说：“妈妈，你今天真漂亮。我大妈呢？”
女子搂着李枣，说：“你大妈转世脱胎去了。现在这里只剩下妈妈一个人了，你要赶快来陪我才行啊。”
小君看着那女子，背脊梁骨升起一股阴森的寒意。如果李枣不是喊她妈妈，他会阻止李枣扑到她怀里的。
女子对小君客气地说：“您来啦？请里面坐，我准备了一些吃的，不成敬意。”
她领着李枣往山洞里走。
李枣回头含笑地向小君招手。
小君只好跟着她们走进山洞里。
山洞里很明亮，好像山壁都是玉石的一样。
一张干净的石桌子上摆放着红色的苹果，白色的鸭梨和几个黄色的水果。
小君认识那黄色的水果是桔子。
去年大姑过年来时，就买了很多桔子。
可是，他觉得酸，不喜欢吃。
他倒是很喜欢用桔子皮挤出飞射的汁水去刺激小朋友们的眼睛。
李枣扒开一个桔子给小君。
小君说：“我不要。”
女子对小君说：“您别客气呀。您不吃我准备的东西，我都不好意思求您了。”
小君说：“我不是您，我是小君。”
女子微微一笑，说：“小君，你要劝老爷把枣儿埋到山上来。这样对他好，对我好，对枣儿也好。如果她的腿骨烂坏了，别说修仙了，连转世投胎都成了问题。”
小君说：“这个小红枣和我说过了，我答应会帮她的。”
女子说：“我还要郑重地拜托您。您可不要把我们的话当成鬼话，要认真的帮助我们，不要忘却了才行啊。”
小君庄重地点头，说：“我记住了，你们放心吧。”
女子安慰地说：“有了您的承诺，我就真的放心了。您吃点儿东西吧，怎么能让您为我们白操心呢。”
李枣把吃剩一半的桔子递给小君，说：“挺甜。”
小君说：“我吃个梨吧。”
李枣说：“我给你啃皮。”
女子满眼爱怜地看着李枣啃着梨皮。
她拿起桔子皮对着李枣一挤，破裂的桔子皮里飞出一片汁水嗤在李枣对脸蛋上。
李枣笑说：“哎呀，妈妈你坏。”
她拿起桔子皮挤向妈妈。
女子笑着躲开了。
李枣把桔子皮挤向小君。
小君立刻拿起桔子皮还击。
三个人围着石桌子跑，抢着扒桔子用桔子皮嗤人。
笑闹了一会儿，李枣和妈妈的头发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小君也觉得热，说：“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女子说：“是您的阳气太旺了，该送您回去了。”
小君有些不舍地说：“我要离开这里了吗？”
李枣说：“小君，我还会找你玩儿的，带更好吃的梨子给你。”
小君睁开眼睛。
他是伏在褥子上睡着的。
他看见枕头旁边摆着一盘水果，有苹果，梨和山楂。
小凤说：“小君哥，你醒啦？你睡了三天啦。”
小君有气无力地说：“啊？”
小凤递给小君一个又红又亮的山楂，说：“要吃山楂吗？”
小君摇摇头。
小凤说：“你不是最爱吃的山楂吗？”
小君奇怪地说：“谁说我最爱吃山楂啦？”
素珍端着一碗水饺进屋来，说：“你五岁的时候，哭着喊着就要吃山楂。你爸爸顶着北风烟雪跑去分水站给你买。分水站没有，你爸爸又去官屯，他可是走着去了一大圈儿。后来，他还专门为你栽了山楂树，你现在又不爱吃山楂了吗？”
小君吹着饺子碗里的热气，心想：还有这种事？那么严肃的爸爸会为了我跑去分水，官屯买山楂？
小凤问素珍：“姥姥，大舅怎么不来看望小君哥？”
小君突然哎呦叫了一声，说：“我的屁股怎么这么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