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踩着一根纤细的树枝踉跄着站起了身,不可思议的盯着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瘦干巴。
他百思不得其解,老爹操用‘流云天纵’时的身法也就大抵是如此了,可这瘦干巴不过一介落魄林匪,怎的可能也会有这等超然的本事,这太荒谬了!
裴昱深喘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别慌,决不能怯阵。他佯装出一副泰然模样,抚掌称赞道:“想不到这深山老林里竟能见识到这等脱俗的身法,厉害,厉害。”先与这瘦干巴说说话拖一拖时间,慢慢思考对策。
那瘦干巴完全不搭理裴昱,他一眼就看出裴昱心思,只见他将匕首齐肩,刀尖直指裴昱,身子再次微微地躬了下去,雷光再盛,正一副蓄势待发的态势。
“……”只得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裴昱掌中的巽符又紧了紧,周身风暴骤起,他飞速忖量着,这厮不可能是凭白有这等本事,定是取了震艮小过相法术里的某些关窍,大抵应是左支右拙之术,决不可能到的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必须要找出这个关窍,那是扭转乾坤的关键。
瘦干巴目光狠辣,并没留给裴昱多少思考的时间,脚底枝干再一次深深弯了下去,而手中匕首刀尖上的雷光也暴涨成了一束闪电,待枝干紧压到了底,‘噌’一声便将瘦干巴急甩了到了半空,一道闪光圆弧从天空高弦急落,风驰电擎,直直扎向了裴昱的面门。
裴昱蕴足了法力,只待那瘦干巴杀到跟前的一刹,见招拆招,当即手腕一翻,登时起了一阵狂风将二人隔绝开来,瘦干巴似乎没料到裴昱的这一手,瞬间就在空中给吹翻了身子,猛地被甩向了旁边树枝,而裴昱自己则高高飘飞,安安稳稳的落在了几丈远的一颗松树尖上。
裴昱站在枝头昂头睥睨着瘦干巴,气定神闲。他心中哼道,娘的,咱风极戟虽然砍不着你,可你也别想着用刀碰到我,这回我不用风刃砍你,而是用大风去吹飞你,倒是要看你拿什么本事应对了。
可就在那瘦干巴撞到树枝的一瞬间,他身子突然如羽毛般荡了一荡,把风暴之力给卸的一干二净,从容不迫的落浮在了树枝上。
这也行?!裴昱瞠目结舌,这他娘的哪里是身法啊,这都快是仙法了吧,还能这样定身的?不借着外力,就那么飘定在那,这分明是泰术里才有的仙法啊,当什么土匪啊,你他娘的去当神仙不好么?!裴昱越发的迷惑了。
震艮小过…匕首上覆着的雷光是震术,身法便肯定源自于艮术了…震术里还从没听过能助益身法的法术,裴昱愁眉苦脸的拄着下巴推敲着,可想也是白想,艮相裴昱是一丝一毫都不懂,自然是也推敲不出什么所以然,他现下无比后悔小时候没好好跟老爹学法相,他那时只当这些相理知识是个屁,一天到晚都只练风极戟,耍风刃砍树上的果子玩。
瘦干巴站在枝头从容的把弄着匕首,上下打量着裴昱,大概也是在思考怎么突破裴昱的风障,忽然间他倒脚一沉,腿一弯,身子立马埋进了松海里,没了踪影。
裴昱一惊,赶紧回了心思,御风紧扫着周围茂密的松针树叶,试图找出瘦干巴的身影,突然裴昱只觉得身下一麻,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雷光就如同鬼火一般在他脚下冒了出来。
裴昱一早便提防了釜底抽薪这手,他紧压着手掌,周身的护体之风随着巽符的炽烈光华朝着身下一股脑的全部喷射而出,脚下葱郁的松树顷刻被狂风清了个一干二净,连枝子都被折了七八,只剩下了个光秃秃的树干。裴昱低头仔细扫视着满地狼藉,却是没瞧见那瘦干巴的半片衣衫。
不等裴昱显露失望,脚旁边的茂密的松枝里噼啪又是一响,声音与刀尖便同时扎到了裴昱耳旁。
裴昱故技重施,用风紧怼着自己的身子飞至一旁回避,与此同时仍将一注狂风全灌向了瘦干巴的藏身处,攻了两次,他差不多已经习惯了瘦干巴诡秘无常的偷袭,并能及时回击了。这种临机应变的本领,全是从他爹裴镇山那遗传了下来的,一点也没丢。
而那瘦干巴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一次又一次的从密林里窜出身子试图狙杀裴昱,无果后就再度沉入林海,换个角度再刺。裴昱则是一棵一棵树的清除,也不擅追,只打算将那瘦干巴连人带树一齐消扫干净。
这俩个人就你杀我躲谁也伤不着谁,这么一直缠斗着,变成了纯粹拼耗法力的持久战。
百长细细端详着瘦干巴,他一边提防着射向自己,或是射向裴昱的暗箭,一边想着旁观者清,自己摸索出瘦干巴精妙身法的命门所在后,再去帮忙裴昱也不迟。
突然百长轻拍了拍脑门,哎呀!糊涂了,先下去把谷子救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随即百长飘下枝头,落在了林地上,可还没等他站稳,几十根利箭便已从四面八方杂沓纷至。
百长符光一闪,‘啪’的一甩手,旁人兴许都没看清百长做了什么,一阵暴风已然将飞来之箭齐齐吹飞,还顺带着把离得近的匪贼全兜了个跟头。
百长扫了眼周遭密密麻麻上百个林匪,彻底明白了裴昱下来的那句‘好家伙’的意思,但他半步也没停,他一边小心防范着四周,一边昂首阔步的走向了前边歪倒在地上的的谷子。
周遭的匪贼们通通都被百长卓尔不凡的气势给震住了,竟没一个敢率先冲上来的,待百长走近了谷子,一把就便他揽至背上,接着用手轻轻探了下他的鼻息。
幸好!还活着。
百长手一扬,转身便要施法离开林子。
“你要想让这个治吏死,你就带那人走。”
谁在说话?百长回头扫视着密林里的匪贼,此时天色已经非常黯淡,离得稍微远些的便就只能瞧见些人影,百长完全分辨不出来刚才出声的是谁。
此时那帮匪贼们突然一阵攒动,一个粗壮的人影渐渐从人堆里走了出来,手边还拽着个什么东西。
待走近了,林间几道微光打了下来,百长可算看清了来者的面目,是个脸上带刀疤的硬汉子,而他手里拽着的,正是五花大绑的张大海。
百长皱着眉毛打量了一下后背上的谷子,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张大海,这可难办了……他心道。
那莽汉目露凶光,长疤顺着额头一直裂到嘴边,面相十分凶狠,一看便知不是个易碰的善茬,百长背着谷子紧忙退了半步,半掩在了一棵粗树干的后方,他全神贯注的盯着那莽汉,小心谨慎地戒备着。
欸?他立刻就注意到了,那莽汉脖子上还不知所谓的系着条破红布头,破布头子迎风飘荡,在夜色中格外鲜亮夺目。